第282章 心思

  皓月當空,木屋內一室旖旎。

  左傾顏不客氣地將眼淚鼻涕蹭到他雪白的衣袍上,「你最近,不是都很忙很忙嗎?」

  怎麼還會有空布置房間?

  祁燼心底忽然鬆了口氣,冷硬的唇角總算勾起一抹笑容。

  他抬掌揉了揉懷中人的烏髮,「我還以為,哄不好你了......」

  左傾顏聞言仰起臉,紅著眼道,「故意氣我是你,說要哄我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幹嘛?」

  他眼神微微閃爍,「我何時故意氣你?分明都是你在氣我。」

  她惱怒錘了他肩膀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故意跟開陽換房間,又把杭二叫去房裡的心思。」

  祁燼神色自若,絲毫不見被戳穿的慌亂,只凝著她如水的眸子輕問,「我是什麼心思,你倒是說說看。」

  左傾顏臉一熱,豁出去似的嗔道,「你不就是自己吃醋了,也想讓我酸一酸嗎?」

  祁燼眉目瞬間露出笑意。

  他忍俊不禁俯身,指尖摩挲著她微紅的面頰,勾起的唇角帶著邪氣,「那你酸了嗎?」

  微啞的嗓音還帶著誘哄和挑逗,兩人湊得極近,鼻息交融,說話間雙唇都險些要觸碰到彼此。

  左傾顏長睫如羽扇般,輕輕眨了眨,認真答道,「酸了,牙都酸沒了......」

  瓮動的唇瓣瞬間被他封緘。

  分開許久以來的思念仿佛都傾注在這一個吻中。

  他孜孜不倦地糾纏著她柔軟的唇舌,一手撐住她仰起的脖子,另一手繞過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用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人攏在懷裡,肆意品嘗著日思夜想的甜美。

  左傾顏也伸出手圈住他的腰腹,主動迎合他的糾纏和眷戀。

  多日以來惴惴不安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萬幸,他非但平安無事,還打了勝仗,昨日的傷看來也不重,這會兒還龍精虎猛地。

  喘息未定,他戀戀不捨的放開她紅艷欲滴的唇瓣,啞聲道,「小騙子。」

  「嗯?」左傾顏水眸朦朧,帶著一絲迷瞪。

  「一點兒也不酸,牙都還在......」祁燼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看來,醋還沒喝夠,得讓你再多喝點。」

  左傾顏聞言清醒了些,抬手打他,腳步往後退,「誰要喝你的醋,明明是你自己打破了醋罈子,酸得整個藥王谷都聞到了。」

  祁燼早已預料她的動作,手臂一勾,霸道地將人禁錮在懷裡,眼眸危險眯起,「知道你卻跟他進屋,還給他作詩,嗯?」

  左傾顏才知道,眼前這男人算起帳來分毫不漏。

  「不是行酒令嗎,不作詩難道你想讓我喝酒?」她一定不能承認,她就是故意要氣他的。

  祁燼眉梢微挑,「你可以讓我替你喝。」

  左傾顏早就等著他這句,眨了眨眼道,「可你受傷了,我捨不得你多喝。」

  一雙美眸笑意盈盈,如綴了漫天星辰。

  猝不及防間,叫祁燼差點溺斃在她流光溢彩的眼底。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小騙子,又想忽悠我......」

  左傾顏踮起腳尖,在他薄抿的唇上輕啄了一口,而後笑靨如花吟道,「蠟淚垂蘭燼,秋蕪掃綺櫳。」

  「搖光提議行酒令時,我便想好了。」

  見他眸光動容,垂下眼瞼就要吻過來,左傾顏指尖輕輕抵住他落下的薄唇,柔聲道,「至於關門,那是因為葉世子把我從林詡風密室偷來的手札譯出來了。」

  「事涉前朝,還有你的身世之謎……」

  指尖被撥開,他像獵人一般虜獲她的櫻唇,輾轉憐愛,一室灼然。

  ……

  廂房內,搖光將天樞扶到床榻上,轉頭給葉輕倒了杯茶,自己才坐到一旁。

  「說吧,想問什麼?」葉輕掃了兩人一眼。

  天樞和搖光相視一眼,天樞慢聲開口,「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京了?」

  葉輕瞳孔微縮,抿了口茶,不答反問,「為何突然這麼問?」

  天樞默了默道,「是主子說的。他說你在兩軍陣前那麼說,就是不打算回京了,不僅如此,你還想要把神策軍也留下……」

  葉輕聞言冷嗤一聲。

  眼底幾不可見地閃過一抹被看穿的惱怒。

  天樞和搖光見狀,不由失笑,看來主子真猜對了,不愧是師兄弟,一猜一個準。

  天樞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布包,抬手丟給他,葉輕接過扯開一看,竟都是屬於天璣的信煙筒,「做什麼?」

  「這些東西你還是收著吧,北境局勢太亂,尤其你的身份貴重,留在這裡,必會成為各方勢力的眼中釘。」

  葉輕皺著眉還想說什麼,就被搖光打斷,「三哥,你可別再嘴硬了,黑袍和他身邊的人武功深不可測,你把信煙收好,危險的時候還能有四哥和手底下的人照應你,我們也能放心離開。」

  她的神色凝重,「我已經沒了二哥,不想連三哥也沒了。」

  提及記憶中的人,房中的氣氛驟然一滯。

  嘆了口氣,葉輕總算沒再拒絕。

  可是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模樣,他眼底晦暗,半眯的桃花眼掠過一抹不懷好意的光。

  他輕咳一聲道,「凜羽受傷了,左傾顏一時半會還不會回去。他剛剛問我要金創藥我正好沒帶,搖光,你給他送一瓶過去吧,順便幫他瞧一瞧,傷得嚴不嚴重。」

  搖光一聽,不疑有它,隨即從身上翻出一瓶金創藥來,「我這就給他送過去,他的房間在大小姐隔壁是吧。」

  葉輕迎著天樞驟沉的眼神,嗯了一聲。

  搖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天樞抬起眼看他,「為何把她支開?」

  就算想把她支開,也用不著讓她去找凜羽那廝吧。

  剛剛凜羽就坐在他旁邊,什麼時候有機會跟葉輕討要金創藥了。

  葉輕聞言笑了笑,「我不過是想給他們多些獨處的理由罷了,搖光年紀也不小了,大哥何必這麼緊張。」

  這聲大哥叫得天樞心煩氣躁。

  他瞬間冷了眼,「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成何體統?」

  想起祁燼之前說過的話,他悶聲又道,「就算他們的親事已經定下,也不能壞了規矩,若不然,那凜羽指不定還覺得搖光是個隨便的女子。」

  話落,天樞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他站起來想把搖光叫回來,卻起猛了,拉扯到身上的傷,痛得冷汗直冒。

  葉輕看了忍不住搖頭,難怪連祁燼都看不下去,出手推了他們一把。就天樞這模樣,搖光想等他開竅,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搖光留在大哥房裡,難道就不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了?」

  見天樞身形一僵,葉輕又惡狠狠補了一刀,「大哥若真是為她著想,不是應該主動避嫌嗎?畢竟,自從你受了傷,搖光一有時間就陪著你,就差沒守著你過夜了,你叫凜羽怎麼想?」

  「畢竟,你跟她本就不是親兄妹。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出生入死,關係也比普通人家的青梅竹馬更加親近,搖光若是嫁給你,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反倒是放心一些。」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天樞發白的臉,「不過,大哥敢動這個心思嗎?」

  天樞仿佛被他大膽的想法驚到,下意識皺眉,「你在胡說些什麼,我跟瑤妹不過是......」

  葉輕嗤笑,「還未遇到左傾顏之前,我不懂男女之情為何物,或許還看不出你的心思,可如今,我瞧你看搖光的眼神和對凜羽的敵視......嘖嘖......」

  他搖了搖頭,狀似無意抓起桌上的信煙,起身逕自走向半闔的房門,嘆聲喃喃自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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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本章古詩引用唐代李賀《惱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