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有康和廚房
顧嘉命那路三娘子吃下粳米和稀粥, 路三娘子臉色微微變了下,之後忙賠笑道「姑娘這是說笑呢,給姑娘們做的飯菜, 哪能我這老婆子吃。記住本站域名」
顧嘉輕笑,挑眉,坐在那軟榻上,俯視著路三娘子。
這個人上輩子可是一個有心計的,不但在廚房裡暗地裡剋扣飯金來中飽私囊,平日裡以次充好糊弄敷衍,還有攛掇著有康如何如何從自己的些許體己錢里撈錢, 這種事可是沒少干呢。
如今更是被那顧姍收買了去和自己作對。
若是自己不出手給路三娘子一個教訓,怕是從此後那些奴僕真當自己是泥捏的, 就此隨便欺負了去。
「這話說的,難道這些腌臢東西,姑娘能吃的,你這底下人老婆子就不能吃的姑娘難道天生比你低賤了去」
顧嘉雖然只有十四歲, 但好歹是在國公府里做了四年少奶奶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平時孟國公府老太太和容氏的做派, 她見得多了, 自然學會一些。
如今她坐在上位, 俯視著那路三娘子, 竟有一股不容質疑的氣派, 以至於那路三娘子看得一個晃神, 倒是唬了一跳。
「姑娘說哪裡話,這怎麼是腌臢東西呢,這是上等的粳米,侯爺和夫人都是吃這個的,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問」
路三娘子還待狡辯,顧嘉卻將那蓋碗往桌上重重一磕。
砰的一聲響,路三娘子嚇得不敢說話了。
她是聽自己女兒有康怨恨地提起過,說是這位二姑娘鄉下來的不懂禮儀不懂規矩,性子暴烈兇惡異常,只是想著,左右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
她長這麼大歲數見識得多了,沒出閣的姑娘家臉皮都薄,便是遇到些許委屈,一般也都是忍了,怎麼可能為了那點雞毛蒜皮的事大張旗鼓的。
可是這位姑娘,看起來卻實在和其它姑娘不同。
她她不太要臉面
七巧兒和紅穗兒見狀,端起那粳米來,對著路三娘子,一左一右,逼著路三娘子道「這是姑娘的好意,路三娘子還是不要客氣了。」
路三娘子一咬牙,皮笑肉不笑地道「既是姑娘的賞,我老婆子再推辭卻是不像樣了,我就吃了,一粒米也不剩下,全都吃了。」
心裡卻是在想,吃就吃,無非是牙磣下,她全都吃下去,到時候自己也不吭聲,只看看怎麼買通夫人身邊的丫鬟,把這個消息傳到夫人那邊去。
夫人知道了,自然認為這位二姑娘小題大做故意為難下人。
這件事辦好了,說不得大姑娘那邊還有賞呢
當下打定主意,決定吃就吃,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那路三娘子是一直站在門檻外頭的,是以院子裡的僕婦丫鬟的都能看到。
因為出了這檔子事,巴掌大一塊院子,大家自然都知道了,明著暗裡都往這邊看,甚至於連顧姍房裡的綠綾兒都翹頭瞅著這邊。
顧嘉見了,只當沒看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就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路三娘子捧著粳米碗,用勺子挖了一口吃在嘴裡。
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看她反應。
卻見那路三娘子先是吃下,嚼了一口,之後臉色頓時變了,先是慘白,之後通紅,再之後則像鍋底黑了。
她不敢相信地抬頭望向顧嘉,張張嘴巴,想要質問。
這不是我給你準備的粳米飯吧哪有這麼多土怎麼可能這麼牙磣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顧嘉笑著挑眉,用眼神回敬她,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路三娘子突然間想哭。
院子裡的眾人見了,紛紛捂嘴偷笑。
想必是這路三娘子在飯菜里放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如今自食其果吧說起來這二姑娘實在是個狠的。
一時之間大家又都笑不出來了。
收了大姑娘的賞錢,以後按說是該效忠大姑娘的,可是二姑娘實在是狠,萬一哪天被整治的是自己,那該怎麼辦
眾人看著路三娘子,心裡打鼓。
顧嘉心裡卻明白,這一次必須來個狠的,給路三娘子一個教訓,也算是殺雞儆猴看。
要不然以後顧姍收賣各色下人給自己難堪,豈不是自己整日忙著對付這些小雜碎嘍囉,那顧姍磕著瓜子看熱鬧
路三娘子硬著頭皮咽了兩口後,實在是難受得厲害,一股作嘔感衝上喉頭,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二姑娘,饒了老婆子吧,這實在是沒法吃呢這是比死還要難受,讓我怎麼吃下二姑娘行行好,求你了」
顧嘉「這不就是路三娘子給我準備的膳食嗎這是姑娘的好粳米好飯食在,怎麼說沒法吃呢」
路三娘子心裡那個苦,想著自己給她的哪有那麼牙磣,只是略有些牙磣罷了,她倒是好,是不是把家裡的香灰都給自己撒進去了
這哪裡吃粳米,是吃粳米拌土灰啊一個沒出嫁的姑娘家,怎麼這麼歹毒的心腸,竟無絲毫良善
不過她望著顧嘉那眼中的冷漠,突而意識到,顧嘉就是要整治自己,若是不能整治自己,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自己若是說那粳米里土灰並沒有那麼多,她自然也是不會承認的。
沒證據的事,做奴僕的怎麼可能和姑娘去對質便是要說道理對質,難道還能對質到夫人侯爺面前去嗎
路三娘子低下頭,含羞忍辱,硬著頭皮吃下那碗粳米。
眾人瞧著她那艱難吞咽的樣子,都不免牙磣,紛紛皺眉,想著這粳米到底是有多難吃啊一時看得自己都覺得牙齒里難受,撇嘴皺眉的。
這路三娘子好不容易吃完了一碗粳米,七巧兒卻又捧上了一碗粥。
「吃了粳米,總得喝點稀粥,這樣才是養生之道。」七巧兒笑道「路三娘子,請用了吧。」
路三娘子「」
聽說那路三娘子回去後,當天就捂著肚子不能下床,之後積食不能下,茶飯不思,看到粳米就噁心,一連數日都不見好轉。
一時之間,秀苑並廚房的奴僕聽說了顧二姑娘的名頭都不免臉色大變。
這可真真是個心狠的,不能得罪的,說若是落到她手裡,那必然是要遭殃的。
顧嘉鬧下這一樁事,自然心生警惕,可不敢在飲食上馬虎,平時要吃什麼,都是提前讓七巧兒去廚房盯著,務必要從大鍋里取了飯食,中間不能經別人手的,免得被那記恨自己的給下了手腳。
除此之外,她還拿出月錢來交給紅穗兒,讓她出去街市上給自己賣些果子點心的,存在家裡箱籠,哪日嘴饞或者餓了便拿出來分給吃,也分給七巧兒紅穗兒並牛嬤嬤。
牛嬤嬤看在眼裡,自是心疼,對廚房裡的路三娘子恨得咬牙切齒的,只說要過去彭氏那邊說道一番,卻反而被顧嘉攔下了。
開始的時候彭氏自然是不知道這件事,後來顧姍有一次在抄寫經書的時候,不知怎麼就落淚了,彭氏問起來,才知道顧姍是心疼廚房裡的路三娘子。更多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顧姍開始還不說怎麼回事,彭氏一再追問,總算是知道了。
彭氏知道後,默了半晌,搖頭嘆息「這孩子,也忒地心狠了。」
偏生顧姍走了後,那王瑞安的過來了,陪著彭氏說了一會子話,最後無意中提到了「二姑娘房裡的那個紅穗兒,最近總是往外頭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說著間很是為難地道「按理說二姑娘房裡的事,我這做下人的也管不著,只是看到了,總覺得不告訴夫人吧,怕萬一出個什麼好歹,這不是影響咱侯府的名聲麼畢竟這是沒出閣的姑娘,傳出去壞名聲,怕是這輩子就完了。」
彭氏聽了大驚,連忙摒退了周圍的人,問起王瑞安家的。
王瑞安的眯縫著眼兒,小聲把紅穗兒出去街市上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每次回來都帶著一包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怕不是和外面有什麼勾搭這畢竟是二姑娘身邊的貼心人兒,我真是怕,哎誰知道呢,二姑娘也是年紀小,不懂事,萬一做出什麼來,豈不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彭氏聽了,臉色凝重「這事兒我怎麼也得和侯爺說說。你注意下,若是看到那小丫頭再往外面跑,得趕緊告訴我」
王瑞安的聽到這話,正中下懷「夫人放心就是,我讓兩個小丫鬟盯著,看到了,就趕緊告訴夫人,夫人也好好和二姑娘說說吧」
當晚彭氏便把這些事告訴了博野侯知道「也不知道那廚房裡的路三娘子怎麼招惹了她,竟然讓她這樣整治,我博野侯府素來對下人最是寬厚容忍的,不曾想她竟能做出這麼心狠的事來,傳出去,可是敗了我們家的名聲。再說了,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就有這般手段,誰家敢和咱家做親呢還有那紅穗兒的事,到底怎麼回事也得問個清楚,該打的打,該罰的罰,總不能這麼放縱下去」
博野侯聽聞,卻是道「好好的,她怎麼要整治那廚房裡的路三娘子一個姑娘家,她又不去廚房,這廚房的哪裡惹了她不快」 更多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彭氏想起從顧姍那裡打聽到的,搖頭嘆息了一番「也是我不好,想著阿姍身子骨弱,想讓廚房給她整治些滋補飯食養身子,另外還要給她煎熬湯藥的,就給她單獨開了小灶。阿嘉才從莊子裡回來,知道了這事兒,或許心裡存著不喜,就把這股子邪火發到了廚房娘子那裡。」
博野侯倒是不知道這事兒,皺眉「同是我侯府的女兒,阿姍身子弱需要滋補,阿嘉難道就不需要補,我看阿嘉頗為瘦弱,怕是這些年在鄉下虧了身子,你乾脆給阿嘉也吃個小灶就是了,何必區分對待,豈不是白白讓兩個女兒心裡生了其他心思。」
彭氏見丈夫言語中有責備之意,頗有些不快「不過是開個小灶罷了,這不是阿姍病了嗎難道姐妹之間,非要攀必這個,我素日最不喜那大宅院裡勾心鬥角之事,我們清清靜靜的內宅,總不能因為這個就鬧得雞飛狗跳」
博野侯沉吟一番,越發皺眉「須知做帝王的一個眼色,都會令底下臣子猜測不已,你主持中饋,只給阿姍開小灶,底下人難免誤會了去,不知道生出多少意思。便是阿嘉不多想,底下人多想了,虧待於她,她又去哪裡說理。」
彭氏更加不高興了「得得得,不過是開個小灶而已,照你這麼說,倒是要講究下治國的大道理了還說什麼帝王,這就是小姐妹的一點小事而已關鍵是那個丫鬟老往外面跑,這個可是得當心」
博野侯瞥了一眼彭氏「這事也不好以為就是和外面私相傳授,如今你隨我過去秀苑,去看看阿嘉,順便問一下這個事兒,好歹知道原委。」
彭氏心裡自然是萬分不情願的,不過夫君這麼說了,她也少不得聽著,只能陪著博野侯過去顧嘉處。
顧嘉知道自己做下這個大事,必然引得人議論,顧姍那裡更是會添油加醋告到博野侯並彭氏處理,當下自然是時刻防備著。
一直到這一日,紅穗兒才從外面買了點心回來,正和顧嘉說著自己的遭遇。
原來紅穗兒出去後,恰好碰到了那齊二少爺。
「他見到我,倒是認出我的,問我怎麼好好的跑出來買點心,我就說姑娘好吃這家的點心,時常遣我來買,你猜怎麼著,他竟然幫我付了帳,愣是不讓我掏錢的」
說著紅穗兒掩唇笑道「這個人雖然有些呆,但是人倒是不錯的。」
顧嘉聽聞,根本是不在意的。
齊二那個人,品性倒是不錯,她早知道的,區區幾百文,對於他齊二少爺來說根本不值得提起,自然是隨手付帳了。
當下只讓紅穗兒不許提起這事兒來,自己則是美滋滋地品嘗著那點心。
點心是寶和樓的,有糖蒸酥酪,有桂花糖蒸栗粉糕,也有玫瑰酥,這都是新鮮出爐的,吃到嘴裡香酥甜美。
顧嘉最愛的是裡面的玫瑰酥了,還記得上輩子她最愛吃寶和樓的玫瑰酥,齊二每每從外面回來,都會捎了新鮮玫瑰酥回來。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得七巧兒急匆匆進屋「侯爺和夫人過來了,聽那意思,好像是過來姑娘這邊的。」
顧嘉一聽,馬上住了嘴,她早提防著呢,知道彭氏那邊必然會問起這件事來。
當下玫瑰酥也不吃了,急忙藏起來,又把那粳米抓了一把糖,把那菜給灑上了土灰,胡亂擺弄後,桌子上的飯菜看著就難以下咽。
於是待到博野侯和彭氏進屋時,只見顧嘉正拿著湯勺,唉聲嘆氣地舀了一勺稀粥往嘴裡吃。
她見博野侯和彭氏進來,忙迎過去「爹,娘,你們過來了」
博野侯看到女兒這般模樣,倒像是受了委屈,皺眉。
彭氏見此,也覺得納悶「阿嘉你這是怎麼了」
這個女兒平時可不是這樣子的。
顧嘉嘆息「娘,只是最近這茶飯不濟,女兒怎麼也吃不下。」
彭氏想起路三娘子的事,到底是不高興,板下臉道「你不是前幾日才整治了路三娘子,誰敢讓你茶飯不濟。」
顧嘉委屈地低下頭,不說話了。
博野侯上前「阿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凡有什麼事,你告訴爹娘就是,我們自會給你主持公道。」
顧嘉抿唇,卻還是不說話,一臉無可奈何樣。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瑞安的卻是帶著兩個小丫鬟過來了秀苑。
王瑞安的一進來,顧姍從窗戶里便看到了,忙吩咐那綠綾兒道「讓她不用顧忌,直接就過去屋裡,當著面說。」
綠綾兒頓時明白了,跑過去塞了王瑞安的一包東西,又對王瑞安家的耳語一般,
王瑞安家的開始還有些猶豫,後來摸了一把綠綾兒塞的東西,沉甸甸的,便心動了,也不再顧忌其它,直接帶著兩個丫鬟過去顧嘉房裡。
她進來後,見博野侯竟然也在,當下唬了一跳,不過還是乾笑著道「給侯爺和夫人請安。」
彭氏摟著顧嘉,心裡正難受著,見王瑞安家的進來,蘸了下眼淚,問道「這會子過來,可是有事」
王瑞安家的猶豫了下,還是乾笑一聲「也沒什麼事,只是剛才手底下的兩個小丫鬟家段兒和秀兒的,她們今天出去,恰看到個事兒,不敢隱瞞,特意過來說說。」
博野侯看這僕婦吞吞吐吐的樣子,頗有些不喜,便沉下臉來問「便是有什麼,直說就是。」
彭氏見了,看看懷裡摟著的顧嘉,再瞧瞧王瑞安的,便想起那個小丫鬟偷偷往外跑的事來了。
她嘆了口氣「王瑞安家的,有什麼事你說就是。」
提到這裡她就想起來了,當下也是無奈,阿嘉手底下的丫鬟跑出去和男人私會,這終究不是個事兒。
王瑞安家的愁眉苦臉嘆了口氣,瞅了瞅旁邊的顧嘉,假惺惺地道「既是夫人讓我說,那我就說了,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今日個,手底下兩個小丫鬟看到二姑娘身邊的紅綾兒跑出去和個男人私會,回來的時候竟然還拿回來一包東西」
王瑞安家的這麼一說,彭氏色微變,便是博野侯也微微皺眉,全都望向顧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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