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顧嘉暗暗地想, 這或許也暗合了齊二所說的捨得。記住本站域名
舍了這條命,換來了自己的大徹大悟。
這輩子,再不想那麼憋屈的。
正胡思亂想間,天已經大亮了,紅穗兒叫她起來, 之後和七巧兒便開始伺候她洗漱, 而牛嬤嬤也開始為她準備好今日要穿的衣裳。
「從今日起,姑娘就要開始去書房學著認字讀書了, 夫人還給姑娘安排了一位琴技師傅,一位棋藝師傅,姑娘可得好好學。」
顧嘉自然得好好學, 連連點頭,小雞啄米一般。
牛嬤嬤看著她這個樣子,倒是單純乖巧,不免笑了「姑娘還要學習儀態, 不過這個不必特意請師傅, 老奴來教你就是了。」
顧嘉越發點頭「那我定要跟著嬤嬤好好學。」
既是說定了要讀書識字並學琴棋書畫禮儀, 顧嘉也確實打算用心重新學的。固然已經學過一遍了, 可是溫故而知新,她還是想重新把基礎牢固一遍。
縱然以後並不要在這豪門大院裡討生活, 可不得不說, 這裡面學到的一些東西還是很有用的。
於是這一日, 顧嘉先去了書房拜見了自己的西席, 這位西席是一位女先生, 年紀不大,約莫三十多歲,並不是什麼學問大家,但是為她開蒙卻是綽綽有餘了。
那女先生問起她是否識字,本以為她必然說不識字的,但是顧嘉卻道「些許認識幾個字。」
女先生修養好,雖然有些意外,但並沒問什麼,又考她識字多少。
顧嘉便稍微瞞了一些,只讓女先生以為自己是鄉下女子勉強在學堂里認識幾個字而已。女先生並沒疑心,考了她的基礎後,便決定略過最初的三字經,從後面的千字文開始。
「等你能熟背了這些,便開始背笠翁對韻,再背一些詩詞,這樣對你來說更能事半功倍。」
顧嘉聽了,心中很是滿意。
她上輩子的學問是半生不熟的,基礎不好,如今背了笠翁對韻,再學些詩詞歌賦的,遇到一些場面好歹能做一些拿得出手的詩,這就足夠了。之後再好好把上輩子練的字重新拾起來,這樣子即便是離開侯府了對自己也有好處。
至於更深的學問,還有那還什麼琴棋書畫的,她就糊弄著學學吧。學了那個有什麼用,風花雪月的,除了討那些貴公子們歡心,簡直是屁用不頂。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顧嘉醉心於讀書識字,再順便應付著學學琴下下棋的,閒時再跟著牛嬤嬤學下大家閨秀的各種禮儀。
這些東西她上輩子都是學過的,如今不過是走走場面再查漏補缺,學起來自然特別快,於是很快,牛嬤嬤跑去彭氏面前誇了顧嘉,說顧嘉天姿極好一學就會,那教書的女先生也跑去彭氏面前誇了顧嘉,說顧嘉聰穎好學過目不忘,甚至連彈琴師父下棋師父都過去夸顧嘉,說顧嘉天賦極佳不可多得。
彭氏對於自己這個突然得來的女兒,其實沒抱什麼期望的,只求她別太讓侯府里丟人就行了。
如今聽得這個,也是驚詫不已,又覺疑惑,當下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夫君博野侯。
博野侯一聽,大喜「不愧是顧家的女兒,竟天賦如此之好」
彭氏還是疑惑,她覺得這女兒看起來傻傻的「真有那麼好可別是那些先生為了討好咱們,刻意誇大其詞。」
博野侯不以為然「這做學問的事,還能有假不成過幾天不就是三月桃花節麼,到時候讓咱女兒寫幾個字,再彈彈琴,看看如何,就知真假了。」
彭氏聽了自然是點頭,當下琢磨著到時候要讓顧嘉寫什麼字,讓她提前練練,看看到時候是否能寫好。
博野侯卻是對女兒絲毫沒有任何懷疑的,大手一揮「我這裡才得了個好東西,是一位朋友去南海遊船歸來送給我的,咱們女兒如此出息,就把這個獎勵給她吧,也好讓她高興高興。」
說著間,博野侯命人拿出來一個匣子,只見匣子裡是十八顆珍珠,那珍珠粒子比尋常所見的要大很多,珠光柔和,圓潤飽滿,每一顆珠子都一般大小。而最讓人驚奇的是,這珠子隨著光影變幻,還會變成各種顏色,有紫色黑色米色黃色紅色等,顏色斑斕迷離,煞是好看。
「這個給阿嘉」彭氏看著,知道或者是好東西,稀罕物,倒是有些不捨得「她年紀還小,又不懂得,怕是壓不住這好東西,以後再說吧。」
博野侯瞪了一眼彭氏「阿嘉已經十四歲歲,也不小了,再說早給晚給一樣的,這些東西,我是想著留給阿嘉做嫁妝的。」
到底是愧疚了這孩子的,博野侯想彌補。
彭氏卻道「要不她和阿姍一人一半吧,要不然阿姍看到了,心裡肯定難受。我們說好了阿姍留在府里,我們依然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的,如今厚此薄彼,總是不好。」
博野侯默了片刻,皺眉,之後鄭重地道「是,我是說了,繼續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但是她就算是我們親生女兒,看著自己親妹妹在外受苦那麼多年,父母偏疼妹妹一些怎麼了難道不應該嗎若是連這個都受不住,那心胸未必太過狹窄了。」
彭氏聽了丈夫這一番話,倒是也覺得有道理的,當下只能點頭「那我偷偷地拿過去阿嘉吧。」
博野侯不悅,拉下了臉「做父親的給女兒個東西,為什麼要偷偷摸摸」
說著,不再理會彭氏,卻是對身邊的長隨道「去,把這匣子送到二姑娘那裡,就說這是獎勵她今日讀書識字頗有長進的。」
那個匣子送過來的時候,恰好顧姍正在顧嘉這裡說話。
她隨意翻著桌上的臨帖「這些都是女先生要讓你臨摹的你才學了這些日子,倒是認識不少字了。」
顧嘉一笑,隨口道「哪認識那麼多,不過臨著先生的帖子寫寫罷了,有些字人家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人家的。」
顧姍一聽這個,望了眼旁邊伺候著的牛嬤嬤,卻是道「那你可要仔細些,牛嬤嬤也不認識字的,這些字帖不能亂了,要不然可歸整不好了。」
顧嘉聽她這語氣,心中一動,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上輩子她練字,後來發現自己頗練錯了一些字,一直到她嫁到了齊家,有一次夜晚臨帖的時候,被齊二不經意間發現,這才給她指正過來。
當時她新婚燕爾的,又知道齊二是心儀顧姍的,和齊二本就有些生分,結果還出了這事兒,實在是落個沒臉,尷尬得緊。
她當時也不明白,自己那麼認真地臨摹字帖,怎麼就一直是錯的。
如今看顧姍那望著字帖的神情,還有那語氣,突然就明白了。
敢情是有人給她把字帖改錯了
顧嘉想起這個,笑了笑,便想著,她既然要使壞,那就讓她使去,這輩子總是要抓個真憑實據,順帶把上輩子的仇也給報了。
她得稍微幫她一把啊
正想著怎麼給她一個機會的時候,恰好這個時候就見紅穗兒進來。
紅穗兒瞅了一眼顧姍,笑了笑,這才得意地道「剛才侯爺派了身邊的王長隨過來,說是侯爺得了個好東西,特特地給二姑娘送過來,獎勵二姑娘最近讀書識字有長進。」
好東西
顧嘉眼前一亮。
顧姍瞪大眼睛。
一時紅穗兒請了王長隨進來,王長隨將那匣子呈上了。
顧嘉謝過了,送走了王長隨。
這時候顧姍還沒走呢,她就猜到顧姍要行事,便特意站在門口目送那王長隨走出長廊,這才回來,之後笑著對牛嬤嬤道「王長隨是父親身邊的人,我聽人說,對待父母身邊的人要像對待父母一般恭敬。」
牛嬤嬤聽了,望著顧嘉的眼神越發柔和了。她笑著搖頭「傻孩子,是這個禮,不過也犯不著這麼恭敬。」
話雖這麼說,牛嬤嬤卻是更加喜歡顧嘉了。
顧嘉能對一個王長隨如此看重,那對她牛嬤嬤更是看得恭敬,這怎麼讓牛嬤嬤不喜歡。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上了台階,推開門來。
屋裡頭,人影一閃,再定睛看時,顧姍正端坐在旁邊杌子上,手裡捧著一個茶盞。
她見顧嘉和牛嬤嬤進來,忙賠笑了下「妹妹,父親給了你什麼好東西啊」
顧嘉眼神一轉,看了看那字帖。
字帖她是暗地裡留心特意做了標記的,如今一看就知道被動過。
再看了看顧姍的手,兩隻玉白的手捧著茶盞,但是手指處明顯有一些墨痕。
這點墨痕一般人自然不會注意到,多虧了她有上輩子的經驗,特意去看,才找出這破綻。
顧嘉笑了下。
很好。
只可惜到了她約莫十四歲的時候,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被查出來了,她的親生父母把她接回了侯府里,她一下子登上枝頭做了鳳凰,成了這尊貴的博野侯府唯一的嫡女。
本來這是天大的好事,可問題就在於那原本的僕婦之女,是自小被養在侯夫人身邊的,是備受寵愛的,還是才貌雙全的,人人都喜歡她。
她和那僕婦之女成為了姐妹,兩個人住在一處,那僕婦之女知書達理優雅從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而她卻是寫個字都歪歪扭扭的。
如此比來,那僕婦之女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而她則被襯成了粗鄙的鄉下丫頭。
開始的時候,她那親娘博野侯夫人還心疼她憐惜她,摟著她問她這些年的境況,抹著眼淚說會彌補她這些年受的苦,可是時候長了,慢慢地,那種憐惜也就淡了。
甚至於後來發生了一些事的時候,她親娘說,這個女兒從小被粗鄙之人養著,已經養廢了,如今要想糾過來,要下大功夫的,就連寫字都要一點點地教。
她慢慢地也就看出來了,她娘是心疼她的,但是又覺得自己丟了她的面子。
她傻,也沒什麼見識,開始還不太信親娘真得會嫌棄她,一直到有一天,家裡設了個宴,有公卿爵府的女眷來做客,人家問起來,她娘竟然指著那僕婦之女說,那是自己女兒。
至於自己,她娘淡淡地略過了,沒提。
從那個時候開始,顧嘉就知道自己在這府里的地位了。
憐惜是真,歉疚也是真,說要彌補也沒騙人,可終究這一切抵不過現實吧。
除了她娘,府里還有兩位哥哥,兩位哥哥都是才華橫溢的才子,有著大好前途,不過兩位哥哥也都偏疼那僕婦之女,反倒對自己頗為生疏冷淡。
她明白,血緣固然重要,但自小的相處那才是真情分,哥哥更注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情,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心裡終究不舒坦。
她被家裡安排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婚事,丈夫無論家世人品都是不錯,如今更是位極人臣權傾一時,只是當年那丈夫本是對那僕婦之女有意,結果因僕婦之女另攀了高枝,爹娘不好對丈夫家裡交待,就把自己給塞過去了。丈夫當初是退而求其次娶了自己,如今登上高位自是心有不甘,是以對自己並不疼愛,夫妻平日少言語,她又一直無出,時候長了,這情分就越發淡了。
她的人生被錯置了,本不該是這樣的。
她就該是鄉間的一株草,卻被強行嫁接到了這綺戶之家,或許從她離開鄉間的時候就註定要早早枯萎吧。
顧嘉死之前,拼著命起身,把書桌上一沓臨過的字帖全都抓在手心裡,一點點扔進了旁邊的炭火盆里。
「若有來生,我何必討你們喜歡,何必求你們喜歡。」
拼命地臨帖練字,不就是不想給你們丟臉嗎,不就是想讓你們高看我一眼嗎,只是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罷了。
鄉下的野草就是野草,根本難登大雅之堂,入不得你們眼兒。
想到這裡,她突然哭了。
他們根本瞧不起她的,既是瞧不起,又何必把她找來,還不如一輩子留在鄉間,嫁給那鄉下的憨厚後生,做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婦,也強過圈禁在這深宅大院裡早早地死了。
顧嘉上輩子是個好人,哪怕是後來徹底不喜她的彭氏都說,你是個心善的孩子,但是叭啦叭啦叭叭啦反正說話開頭一般都是你是個心善的孩子。
顧嘉重活一輩子,她不想當個好人。
她想明白了,當好人有什麼好這世道,這深宅大院裡,你是個好人可能就意味著是個別人眼中的傻子。
當好人讓別人舒坦,當壞人當自己爽快,那她當然要當壞人了。
壞人顧嘉邁著輕快的步子往那秀苑走,心裡卻在盤算著顧子青和顧姍的事。
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啊,曾經以為是嫡親的兄妹啊,一母同胞的兄妹,自小感情要好。這份情感一直都是兄妹情,卻終於在得知妹妹不是自家出產後,忍不住了,想歪了,開始乾柴烈火燃燒起來,嘖嘖嘖。
狗不狗血,精不精彩這劇情要是朝著這個方向,那才叫大快人心,那才叫一出上輩子的憋氣。
下定心思當壞人的顧嘉,摸著自己的小下巴,盤算著顧姍和顧子青這曲折隱晦的一樁情該怎麼才能大白於天下。
誰知道走到院門外花蔭處葡萄架旁,就聽到旁邊傳來細碎的說話聲,仿佛是一男一女。
籌謀著大事的顧嘉,聽得這種聲音,頓時敏感地停下了腳步。
紅穗兒和七巧兒也機敏地隨著停下腳步,兩個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泛起興奮的光來。
三個女孩兒躲在暗處,側耳傾聽。
「阿姍,我已經說了,你不用在意她就是了,父母親把她接過來也是為了那血緣親情,這是沒辦法的。但是在父母心裡,還有在我心裡,你才是博野侯府當之無愧的大小姐,這是沒有人能代替得了的。」
顧姍卻是低聲飲泣「二哥哥,你從小就疼我,當然是向著我的,可是父親母親怕是心裡暗暗責怪我的,是我占了父母真正女兒的位置,如果不是我,怕是不至於讓她流落在外這麼多年。父母親如今還念著這十幾年的情分,對我還好,再過一兩年,怕是慢慢也就忘記了。」
說著間,她委屈幽怨地瞥了顧子青一眼「二哥哥也不必哄我,如今說話好聽,還不知道明日如何呢」
她這一句話,哀婉柔軟,可算是把那顧子青說得臉紅氣喘的。
「好妹妹,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哥哥對你如何,你是知道的,為了你,我便是掏心挖肺都樂意,又怎麼會捨棄你,卻去認別人做妹妹你才是我妹妹,你要我做什麼,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又何必這樣讓我難受。」
兩個丫鬟聽到這裡,已經是羞得面紅耳赤。
這些話並不涉及什麼風月,看似只是兄妹情,可是那言辭懇懇,那掏心挖肺,早已經超越了兄妹之情應該許下的範疇。
顧嘉聽著,卻是冷笑連連,想著今日先不撞破他們,等哪一日惹急了她,給他們把這些話抖擻出來,看他們如何自處。
顧姍自己聽著這話,也是鬧了個大臉紅,咬著唇低低地說「二哥哥,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是做妹妹的,也不敢太過連累你,要不然到時候惹了父母親,還不是父母難受。不說其他,就說那一日家宴,你竟然為了我去惹怒父親,父親為了這個,倒是好一番惱怒。」
顧子青聽到這個,忙表示自己錯了,並再三保證以後小心行事就是了。
這兄妹兩個人,細細碎碎的,不知道說了多少。不過顧嘉聽著那話里意思,無非是顧子青拼命向顧姍表示自己對她的一片「兄妹情」,而顧姍避重就輕,既吊著顧子青讓顧子青繼續對自己好,又不敢把話落到明處,只一味地拿兄妹情當遮羞布。
她待到這兩個人終於散了,這才領著兩個丫鬟往回走。
路上自然是小聲囑咐「此事萬萬不可外泄。」
兩個丫鬟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七八歲,哪裡遇到過這種陣仗,當下臉紅耳赤地點頭,都說聽姑娘吩咐而已。
走到院子時,恰見顧姍手底下的魯嬤嬤帶了小丫鬟綠綾兒在廊前候著,聽到動靜,就要上前迎,誰知道一看是顧嘉,馬上就失望了。
「時候不早了,魯嬤嬤怎麼還沒伺候姐姐歇息」
顧嘉心知肚明,卻故意這麼問道。
「我們家姑娘正在屋裡歇著呢,倒是二姑娘你,這麼晚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顧嘉笑道「我是從母親那邊過來,今日母親留我,多說了一些話。對了,姐姐在屋裡歇息呢那正好,我還有事要找姐姐說。」
說著間,她邁上台階就要進屋。
那魯嬤嬤頓時唬得連忙上前,攔在門前「二姑娘,不早了,大姑娘要歇下了,你也早點歇下把,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就是。」
顧嘉依然笑,不慌不忙地避開她,就要推門「魯嬤嬤,時候還好,也不算太晚,再說了,我們是好姐妹,挑燈夜談豈不是也很有趣況且今日母親說了,讓我多和姐姐親近,多和姐姐學,我心中有些困惑,正想向姐姐討教呢。」
魯嬤嬤看她推門就要進去,頓時心慌得跟什麼似的。雖說顧姍只是和自家哥哥去說話,說出來也不是什麼大錯。但到底不像小時候那樣了,如今長大些,便是親兄妹,說話說到這麼晚傳出去也不好。
魯嬤嬤慌張張地硬把自己發福的身體擠在門口,而旁邊的綠綾兒並一個小丫鬟也都趕緊擠上去。
顧嘉笑了「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姐姐不待見我這妹妹母親不是說了嗎,要我們住在一處,就是為了我們相親相愛,姐姐也說,有什麼事讓我都過去和姐姐商量。」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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