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便成功讓蘇遠軍黑了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周令行不甚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讓蘇蘅這人委婉,怕還真是有點難吧？
蘇遠軍氣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抬起手就掄向蘇蘅的腦袋,「你、你能不能矜持點？！」
蘇蘅吃痛,摸了摸被襲擊的後腦勺，看得周令行都不由心疼。
蘇遠軍氣不打一處來,還想再好好敲打敲打她,不料剛走近沒兩步又被一旁的周令行絆住。
只見他一個邁步上前就擋在蘇蘅前面，動作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表面上卻依然彬彬有禮,「叔叔，她的病剛好了一點,您悠著點。」
「要不是你我會這樣嗎！」蘇遠軍瞪大了眼睛,音量也略有升高，「你！剛說你叫什麼來著！！」
「叔叔，我叫周令行。」他好脾氣地笑了笑,試圖減少蘇遠軍的怒火。
想著，他瞥眼朝蘇蘅望去，卻在其眼中抓到一絲明顯的幸災樂禍。
周令行眯了眼，用鼻子哼氣。
回去再收拾你。
這邊蘇遠軍看到兩人還在一邊眉來眼去,更是吹鬍子瞪眼，大手一揮，「蘇蘅你給我上去！」
「你！」他指了指周令行，「跟我過來。」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往網吧包廂。
周令行對蘇蘅輕聲道,「你休息吧，待會和你爸談完我也該回家了。」
「嗯，」蘇蘅頷首，又朝男人眨眨眼，「二十八那天見。」
周令行嘆了口氣，讀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看來能不能來吃年飯，只能靠他自己了。
面上，卻依然繃不住地笑出聲來，滿眼縱容地朝她擺手，「去吧。」
這天周令行和蘇遠軍聊了很久，久到蘇蘅險些睡著，意識模糊下收到周令行的微信。
【我先走了，下周見。】
蘇蘅笑逐顏開，沒想到這樣他都能搞定她爸。
幾分鐘後，樓梯間傳來踏板的聲音，是蘇遠軍上來了。
他一上來就沒給蘇蘅好臉色看，聲音也硬邦邦地，「吃飯了嗎？」
蘇蘅搖頭。
「讓你回來給謝暉接班，你倒好，還真兩手一甩就上樓休息了？」
「不是你剛讓我上來的麼？謝暉說晚上吃完飯再走。」蘇蘅笑嘻嘻道。
看著自己女兒的表情，他就知道周令行走之後肯定聯繫過她了。
蘇遠軍板著一張臉，「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一個女孩子每天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就算了，同事間還談起了戀愛。辦公室戀情能靠譜嗎？」
「辦公室戀情」幾個字拍在蘇蘅腦門兒上，她忍了很久才勉強憋住笑意。
蘇遠軍見她沒個正形，猛拍一下大腿，「還笑！要不是我今天提前回來了，你準備要一直瞞我到年夜飯那天？」
也不等蘇蘅回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邀請男朋友來家裡吃年飯，你知道性質麼？你倆在一起一年時間，你就對他這個人都琢磨透了？就準備一條路走到黑了？」
不料她卻認真地點點頭，答得理直氣壯，「他長得好看。」
蘇遠軍眉心直抽，「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長得好看就不用吃飯睡覺了？！」
「長得好看，看一輩子都不會膩。」蘇蘅眨眨眼，顯得有些無辜。
蘇遠軍無語凝噎，竟是無法反駁。
心裡卻暗自心酸，他這幾年東奔西跑，好容易賺到了錢，現在跟他說自己閨女21歲就被人拱了？
又想想剛才周令行談吐間不自覺流露出對蘇蘅的縱容和偏愛，幽幽嘆了口氣。
「二十八那天你二叔一家人也會來，下樓吃飯吧。」
這句話在蘇蘅看來就是明晃晃的妥協了。
她樂滋滋拿起手機，給周令行回了條微信。
【年夜飯那天記得多帶兩份禮。】
二十八這天，當蘇蘅的二叔二嬸帶著倆孩子來到家裡時已是下午時分。
周令行提著大包小包緊隨而至。
一進門就接受了三位長輩和兩個小孩的注目禮。
二叔對周令行頗有些不滿意，和一旁的妻子咬耳朵，「上門見長輩哪有來這麼晚的，不懂規矩。你看看他吊兒郎當那樣兒，哪配得上我們蘅蘅。」
「現在什麼年代了，年輕人提前兩三個小時到可以算是相當懂事了，」二嬸眼神卻一直在周令行身上亂晃，遲遲移不開眼，「嘖嘖，越看越帥，和蘅蘅很搭啊。」
二叔撇撇嘴，對這種純屬外貌協會成員的發言不予評論。
轉念一想，又美滋滋地笑了起來。
老婆是外貌協會，不也側面證明了自己的顏值嗎。
儘管蘇蘅沒有和周令行提到兩個小輩會來，但以防不備他還是準備了些紅包。
分別和幾個長輩打過招呼送過禮後就給小朋友們發了紅包。
二嬸笑意更甚，「哎呀人來了就好了，他們都這麼大了還發什麼紅包啊。」
說完又和自己老公小聲道，「你看人家禮數多好，我咋就越看越滿意呢。」
一旁的蘇遠軍聽到自己弟媳的話臉都黑了一半。
所幸作為唯一的主婦，二嬸不得不擔任起做飯的工作。
周令行的基本情況蘇遠軍那天大概有所了解，此時幾人男人坐在客廳，蘇蘅帶了倆小孩玩鬥地主，倒也顯得其樂融融。
不知過了多久，二叔清了清嗓，開始對周令行發問，「小周多大啦。」
蘇蘅豎起耳朵，一心二用得聽了起來。
「23了。」
「和我們蘅蘅是同事？」
「算是。」
「你家裡人知道你倆談戀愛的事嗎？」
她似乎聽到了男人的輕笑聲。
「知道，他們都很喜歡她。」
二叔試探，「你倆還這麼年輕，肯定還沒考慮過結婚的事吧？」
周令行正色道，「我是抱著結婚的想法和蘇蘅在一起的。」
言語中的誠懇讓蘇蘅有些臉紅，她隨意從手中抽兩張牌打了出去。
不料兩個小朋友瞬間抬起頭來，「姐姐，我打的對10。」
蘇蘅定睛一看，自己走神時竟打了一對3出去。
她掩飾性地撓撓臉，也沒了打牌的心思，索性把牌合了起來，「你們玩吧，姐姐休息會兒。」
小朋友們窮追不捨，「姐姐你是不是又困了？」
一句話吸引來屋內所有目光。
「沒有，」蘇蘅窘迫地擺了擺手，「我去看看二嬸需不需要幫忙。」
幾乎是落荒而逃。
周令行將茶几上還未來得及收走的牌盡收眼底，突然有些愉悅。
許是飯前時間已經聊得差不多了，吃飯時就成了二嬸的主場。
從家庭工作身高收入到星座屬相血型偏好都叫她問了個遍。
最後得出結論——這他媽和蘇蘅不得是絕配？！
周令行不得不承認，這邏輯聽起來竟格外有說服力。
一頓飯下來也算是賓主盡歡。
入夜後，蘇蘅把周令行送到樓下，「我爸那天和你聊了什麼？就這樣放過你了？」
「怎麼？」周令行失笑，「都見過家長了，再想退貨怕是不容易吧。」
蘇蘅橫了他一眼，「我硬要退你也攔不住。」
周令行聽了也不反口，只低下頭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捨不得。」
篤定且意味深長。
臉上莫名有些燥熱，她突然有些慶幸現在是夜晚。
「對了，」周令行突然道，「年三十有時間麼？來我家吃年飯？」
自從知道今天他會去蘇蘅家吃年飯後，林荏居和周令茴兩個人就開始琢磨著這件事。
蘇蘅搖了搖頭，「年三十我要和我爸一起回老家那邊，一直到假期結束才會回來。」
周令行頷首表示了解，就是不知道家裡兩個唱戲的女人指不定又要怎麼折騰他了。
想著，他把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拍拍蘇蘅的腦袋，「夜裡涼，趕緊上去吧。」
蘇蘅勾了勾唇，上前扯過男人的衣領使力讓他低下頭來，飛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也不給一臉怔愣的周令行反應時間，轉身跑上了樓。
仍佇立在樓下的男人舔了舔唇，仿佛對這個吻不甚滿意。
嘴角上翹的弧度卻怎麼也隱藏不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年還沒有過完，春季賽就已經提上了日程。
六人回基地的那一天，市里下起了雪。
才大年初五，蘇遠軍直接從老家開車把蘇蘅打包送回了基地。
到俱樂部門口時，正好碰上了淋了滿頭雪花的江沅。
蘇蘅對蘇遠軍做手勢，「就在這兒停吧。」
蘇遠軍依言停了車，又指了指一片雪白里格外醒目，身著黑色大衣的江沅，「這是你隊友？」
「嗯。」蘇蘅一邊從後排拿過背包一邊答。
「年輕人就該多穿點五顏六色的衣服，怎麼都喜歡穿黑白色呢？」蘇遠軍說著，還不忘睇了眼蘇蘅身上一成不變的白色棉襖。
要是看到這個人以前一頭的黃毛，你肯定不會這麼說的，她心想。
蘇蘅下了車，關門前不忘對蘇遠軍揮揮手，「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說罷便轉身快步追上江沅，「新年好。」
江沅聽到熟悉的聲音，不自覺勾唇，「新年好啊。」
打過招呼又自然地接過蘇蘅手中的包，「雙排嗎？正好補一下直播時長。」
她立馬聽出他的意圖，「雙排可以，直播就算了。」
得意的語氣讓江沅咬牙切齒。
蘇蘅捂嘴笑了起來，眉眼稍彎，身子也隨之微顫。
車內的蘇遠軍看著和身邊的人有說有笑的蘇蘅，莫名有些感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開朗愛笑。
他從她臉上看到了對未來的希冀，而不再是對這個世界的漠然。
蘇遠軍打轉方向盤，在俱樂部門口掉了個頭。
進入這個行業，雖然跌跌撞撞地走到現在，對她而言也許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