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春雨綿長
顧遠同工作區的員工們囑咐著各種細節，和風細雨般，令員工們露出敬佩而柔和的神色，他們只是微微點頭應和著，生怕稍微大些的聲響驚擾到溫柔的氛圍。
忽然，有道突兀的磕碰聲響起，顧遠撿起來冒冒失失的女助理掉落下來的文件，順便為大家調高了辦公室的溫度。
他十分隨意地打斷了女助理的道歉，笑著說道：「有事不能參加今晚的團建了，你們去吧，公司報銷開支。」
一個員工忍不住打趣道：「顧總是不是談戀愛了呀？我看這幾天都是早早就要回家辦公。」
好些員工都提起精神看向他，忍不住附和打趣。
「那倒沒有，只是家裡還有個生病的妹妹，要趕快回去照顧她。」顧遠笑笑，將一件忽然想起來的瑣碎工作記錄到備忘錄里，一邊大步走向外間。
「顧總，有人來找您。」前台漂亮得體的工作人員站起身，伸手指示身邊站著的少女。
髮型短了些，穿著裁剪也愈加考究了，看著大步走來的俊美青年，宋伊想到「溫潤如玉」四字。不知為何，這讓她心中隱約泛起幽微的酸澀來。
顧遠和宋伊打了個招呼，略微不經意掃過宋伊的衣著，嗯，很合體的小熊印花衛衣，撞色蓬蓬裙，深色褲襪，還有及膝蓋的長靴……寶珠就好像不是很喜歡褲襪，她看起來很想要裝扮得如同宋伊一般，可卻過分得追求方便，比如說：總是穿些很普通的衣物，追求足夠多足夠大的口袋……
這是否和安全感缺失有關？或許是因為小時候沒有讓她吃飽和穿暖……顧遠忍不住蹙眉思考起來。
「二哥？」宋伊打斷了顧遠的思路，神色不安，「我來的不是時候嗎？」
「沒事，只是看到你就想到了寶珠，怎麼？特地找我是有事嗎？」顧遠笑笑，溫柔地詢問道。
宋伊搖搖頭，面露為難，看了看一旁的前台。
「那我們換個地方聊，」顧遠善意地邀請宋伊來到會議室，為她倒好茶水，「聽說你和寶珠在拍同一部電視劇，我很高興寶珠在劇組也有朋友，有什麼事情可以相互照應。」
宋伊點頭，十分俏皮地揚了揚唇角又很快落下，「嗯，我也很高興，只是不知道寶珠現在回家沒有？」
「她在家裡的，」顧遠笑道，「你是想要找寶珠玩嗎？真是不巧，如果是在平時我會邀請你來家裡玩的，可是寶珠今天突發性過敏，恐怕不能陪你了。」
聽說是吃錯東西後直接跑去醫院，拿了藥物後才趕回來的，真是亂來啊，竟然一個人跑去醫院，半路暈倒了怎麼辦……顧遠認為自己有必要好好同她溝通下這件事，逞強可不是個好習慣。
「她在家裡嗎？」宋伊面露詫異，很是鬆了口氣，「那就好，不過怎麼過敏了？很嚴重嗎？」
「說是穩定下來了，我正要回去看她，」顧遠面露擔憂，隨後是抱歉、無奈，還有幸福，「不過，女孩子比較注重臉面，恐怕不願意見人。」
宋伊噎了下，某種酸澀緊緊勒住心臟，令她忍不住抿住雙唇，低垂下頭。
她對這種幸福感到陌生、噁心、憤怒。憑什麼啊？憑什麼！她聽到自己幾乎要叫喊出聲了。
可她還是很平靜地說道：「到底是，怎麼過敏的呢？是這樣的，寶珠今天在宴會上向我求救了，正好那裡有個脾氣不好的朋友，我怕她會吃虧，所以一直很擔心，現在想想，可能就是那位朋友沒輕沒重，讓寶珠吃掉了會過敏的食物。」
「哦？」顧遠疑惑地挑眉，隨即將茶水推近些，溫柔地鼓勵道，「可以詳細說說嗎？」
宋伊輕輕擺擺手，「沒事的，既然寶珠已經回家，那就說明沒事了，您快回去看寶珠吧，我擔心她會害怕。」
「沒事，不著急，寶珠有你這樣的好朋友，我很為她高興，」顧遠將面前的水杯擦了擦，杯外的水珠一滴不剩地被抹去，他並沒有喝，只是放在了一旁，對宋伊笑道：「寶珠是個很內向，不善於表達的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會向我傾訴。但是我很想知道有關她的趣事呢，你可以同我分享一下嗎？」
溫潤的嗓音，親切的語調，都不由令宋伊生起陣陣戰慄，她感到自己深陷於某種巢穴，霧氣繚繞，悶熱無比。
宋伊只是猶豫片刻，茶水的熱氣蒸騰得她面部潮熱，透過濕潤的眼睛看顧遠時，便像是隔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可能是溫暖的房間總會吸引著人去吐露更多，哪怕這些話會讓他感到憤怒，憤怒……自己以為的好孩子其實是個諂媚卑劣的爛人。
宋伊忍不住勾唇，連忙又抿了口茶水。
「早上我參加宴會時看到了寶珠，她看起來很開心，和朋友說話的語氣也很，很親昵，我還以為她喜歡那個男孩子，之後寶珠隨著那些人一起離開……」
宋伊緩緩描述著當時的場景，小鹿般朦朧的眸子透出點點憂慮：「我丟掉的手機現在也沒有找到，只好打聽到你的位置找過來。」
也許丟掉手機是件好事呢，宋伊終於捧住茶水，輕呼一口氣，霧氣向外擴散，幾乎要觸碰到顧遠的眼眸。
他仍然在微笑著，「所以你剛剛說，寶珠讓誰去救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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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伊愣了下，「她說得很急，我沒有聽清楚，但我覺得是你，所以直接過來了。」
顧遠輕扯唇角，笑意很淡，「嗯，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宋伊臉色微紅，「總之，寶珠沒事就好，也請您不要責怪寶珠，她一定是不想讓您擔心所以才沒有說出來。」
「我想是這樣吧，不過這樣總是會讓大人更擔心的。」顧遠頭疼似的扶額，想起那個荒誕的噩夢，他最近總是會想起那個夢。
風聲陡然間變大了些，顧遠看向窗外森林般茂密的鋼鐵建築，自從公司擴招後搬到高層，風聲總是會很大，而且天色也陰下來，有下雨的徵兆。
思考間，有雨珠噼里啪啦掉落在窗子上，室內溫暖的燈光似乎讓視覺內的人物都變得更加溫暖，連雨珠也被綴上層淡淡的光暈。
春雨總是會綿長一些，怕是會很晚才停……顧遠恍然似的，扭頭看向宋伊，臉上的笑意柔和而安靜，「先送你回家吧，下雨了很難打到車。」
「……嗯。」
走到室外，狂風襲來，身體的溫度瞬間被寒風掠去，宋伊瑟縮了下，顧遠已經將外套披在她身上，「走吧，車上會暖和點。」
也許這個時候上路不是個好主意，可是他不想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