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沉吟著，仿佛陷入了某種兩難。
人在糾結時會期望出現一個不得不去做出某樣選擇的藉口，此時權衡便成為一種冗餘。
而現在，顧遠抬頭看著離去的顧寶珠的背影，找不到任何必須去做的藉口讓寶珠離開他的身邊，心中天平的兩端完全無法權衡。
他的眼睛越發紅，呼吸變長几分，腦中的思慮呼嘯而過，幾乎是瞬間便閃過千萬條念頭，種種尖銳的想法本能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畢竟要讓從未獨行的孩子外出遠門是件很冒險的事情，尤其是他不確定這樣是否會留下更大的隱患，養在家裡尚且惹人覬覦，放養在外不是更加難以控制……不對，是難以保護。
「寶珠。」
顧寶珠被他喊住，轉身看向顧遠。
他的笑意很淡，額前的髮絲很柔順地垂落在眉眼的位置，眼角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如今只是隨意地靠坐在沙發上，脊背卻沒有因此松垮下去，手指又捏起那本心理學書籍。
見顧寶珠看過來，臉上的某些情緒潮水般褪去，露出海妖一般溫柔的淺笑，眼睛很是幸福地彎起來，「早點睡覺，作業沒有做完也沒關係，我會跟袁老師說的。」
他疲憊到有些病態的臉龐因為笑意甚至顯出幾分靡艷，眼角的紅像是一滴紅墨暈染開來，在微青的肌膚上面勾勒出幾分淡淡的興奮，有點像是賭徒下注前慣有的瘋狂，是要押寶了。
臥槽！
怪慎得慌。
又受什麼刺激了？！
顧寶珠望著顧遠愣了一下，隨即點頭乖巧道：「嗯，二哥也早點睡。」
合上房門，顧寶珠的心跳尚還有些急促。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總不能是因為我說我在外面多吃了兩口就變成這樣了吧，不是，這也太過分了吧！
等等，不該是這樣的，既然是不想讓我吃外面的飯，又何苦要送我出去留學呢？
好迷……我因為過於正常而和變態格格不入，乃至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啊啊啊啊啊……
見顧寶珠合上房門，顧遠搭在膝蓋的手指落下，臉上只殘留著極淡的笑意，他靜靜地在書上一個位置做好批註，這才合上書打開手機查收工作信息。
突然想到點什麼，他給袁老師發去信息，又推薦了一批心理學讀物，這些書家裡都有，袁老師可以帶走閱讀。
袁老師：「……」
【袁溪之】：您放心，肯定是要以寶珠的身體為主，作業都是次要的。
她有些崩潰地看了眼手下的教案，想到顧遠那張清俊溫柔的臉龐，下意識託了托鏡腿，學生家長給老師布置學習任務雖然很少見，不過閱讀心理學書籍對她了解寶珠這種特殊的孩子的確會有益處……
翌日。
袁老師早早便到了，順便準備好了最新的競賽題型和幾乎全新的教學計劃，她是個迎難而上且善於接受挑戰的人，向來能夠精準有效地應對各種各樣的學生……
「老師來了，」顧平笑眯眯看著袁老師，讓袁老師先坐下來，「寶珠出去拍攝綜藝物料去了，您在家稍等一下，她很快就回來了。」
「……」顧家竟然還有如此正常的孩子嗎？真是個又有長相又懂禮貌的好孩子啊！
袁老師笑意盈盈地打量著顧平，隨即反應過來，有些納悶地問道：「拍攝什麼？」
略顯簡陋的拍攝場地。
顧寶珠站在背景板前被要求指著一個方向張大嘴巴露出驚訝的表情。
「想像你現在見到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東西，覺得很哇塞，又有點不確定是什麼……」打扮新潮的攝影師誇張地比劃著名動作，沒有拿攝像機的手掌在嘴邊張開，像是在表達哇塞。
顧寶珠只好想像假如自己現在看到不可思議的江儼會是什麼樣子，於是攝影師開始連聲叫嚷「別皺眉！彆扭頭！別往後退了！」
「天哪！」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額頭，好像在煩惱自己碰到一個白痴。
本來就不是很足的經費，嘉賓們還這麼不給力，搞得她每一分鐘都很便宜似的。
小攝影，命真賤，快變成大腕吧，你離一分鐘一萬塊只差一張好片子了……她深呼吸兩次，好像就用掉了幾千塊，勉強調整好心情看著眼前瞪著眼睛像是兔子一樣的洋娃娃嘆口氣。
還好長得還成，比那些濾鏡很厚的嘉賓強了不少，隨便做出幾個表情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僵硬。
拍了一會兒，攝影師搞定幾張照片。
「再來一張，寶貝兒！你要笑起來，天真啊對！爛漫！」攝影師拍得有些出汗了，但仍在認真地指導顧寶珠的笑容。
媽呀，人怎麼能笑得這麼假！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這種人上綜藝會被人罵很慘的吧，很容易會被懷疑他們綜藝有劇本……
不過關她屁事啊！收視再好也不會給她加錢。
「想點高興的事，比如你考試得了第一名？」
顧寶珠的笑意直接落了下去，很是謙虛地看向攝影師。
基操是笑不出來的，笑累了。
攝影師臉上的激情也頓了下，看來學習不咋滴啊……
「想像你突然多了一大筆錢！你想用來幹什麼？」
顧寶珠真切地笑起來，攝影師滿意地拍下照片。
果然遍地是財迷，美女更愛錢……
「對不起，我演技很差，」顧寶珠扯扯嘴，很是歉疚地對攝影師笑道。
副導演在一旁笑得很有親和力，「沒事的，到時候錄製綜藝不需要演技，只要做真實的自己就好。」
反正到時候衝突、笑點、淚點片段會被選出來重點播出，一些沒有看點的片段會被刪減，畢竟裝得太假會被人挑剔有劇本什麼的，很令人頭疼。
只是長得好看的話，就安排做可愛懵懂的花瓶好了，和之前的形象做一個反差，也可以吸引一部分流量。
這次最重量級的嘉賓還是顧瀾，已經有一些經紀公司盯上了他，這次表現好的話可能會直接出道，前不久因為顧瀾傍富婆烏龍而火了一把的孫浩洋也會過來，看看到時候能不能再製造出一些話題出來。
相信這檔綜藝的熱度只會高不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