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珠低頭看了一眼，單手回復著崔護的簡訊。
顧寶珠：【我知道，可我沒什麼心情，我最近可能要退學了。】
崔護：【那太好了！來我的學校吧，我這就給你安排，或者說你可以跨級嗎？有點麻煩，不過你還是先轉過來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已經等不及了，我這就跟校長說一聲。】
顧寶珠：【學校你家開的？】
崔護：【是啊】
「……」
嘖，也就是個玩意兒……
顧寶珠擺出江儼的闊氣來，撐著臉抬眼看了下顧遠為她請來的家庭教師。
她都不敢想，江儼會有多開心。
也許能夠一邊游泳一邊暢飲昂貴的紅酒，只是喝一口便全部倒掉，然後打個響指讓芭芭拉在一旁演唱，他好黑著臉讓唯唯諾諾的家庭教師趕快跟進今天的新知識……
顧寶珠只覺貧窮暫時限制了她的想像力，手裡的筆尖一頓，像是戳小蟲子一樣在紙上用力點了一下。
抬起筆端，顧寶珠的目光不經意地在家庭教師的面前掃過，成熟知性的精英范女性，秀髮一絲不苟地梳起，嗓音柔淳慢條斯理，看人時透著一股天然的親和耐心，只是想想便能猜到她的時間一定很貴……
顧寶珠抽回注意，扭頭看向窗外髒兮兮的天空。
似乎是感受到顧寶珠的走神，袁老師的聲音停下來，順著她的視線看看窗外又看向顧寶珠。
「寶珠？」袁老師溫柔地提聲喚道。
「等春天來，會不會好一點。」顧寶珠依然保持著憂傷的頜面角度，苦澀地笑了笑，側頭看向袁老師，「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最近天氣很不好，陰天有些提不起精神，不過也沒什麼，可能只是累了，我……只想獨處一下。」
袁老師愣了一下，端詳著顧寶珠脆弱的神情，她頎長的眼睫垂下，在蒼白的臉上落下淡淡的陰影，髮絲有如流動的墨將眼底陰鬱浮顯出來，連帶著緊閉的唇部都透出異樣的哀傷。
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給了這個孩子極致漂亮的面孔，但卻剝奪了她身為常人的快樂……
袁老師長長地吸氣，眼中流露出幾分悲憫來，她輕輕地握了握顧寶珠的胳膊說道：「那你稍等一下。」
她出去打電話去了，很快便走回來，鼓勵似的看向顧寶珠：「今天的課先上到這裡，你好好休息，像你這樣優秀的孩子應該更高興一點，老師期待你的轉變和進步。」
……充滿自由的人生讓人簡直不知道應該先做些什麼。
確認袁老師走下樓，顧寶珠站起身轉了轉脖子，伸開手臂做了幾個拉伸，扭扭腰打開冰箱取出一瓶飲料，奢侈地只喝了一口就放在一旁，又去床上滾了一圈兩圈三圈……
在浪費了幾乎用不完的時間後，她坐起身搓搓手坐到電腦桌前，開始準備TEC上新接的小項目。
放飛自由是天分，堅持賺錢是本分，適當娛樂是情分，為了打好人生的三分球，顧寶珠一面打開項目文件，一面點開了最新娛樂頭版頭條。
【劇透血灑片場多人抹淚，萊昂演技提升逆轉風評】
【當紅小生當街撒尿，又當又立怒斥記者】
【億萬名媛回國發展，跑穴認師疑似進組】
【開放素人綜藝直播通道，點擊參與素人明星評選】
……
這樣消磨了一會兒時間，看到崔護接連催促的簡訊，便又慢吞吞穿上厚衣服出門。
濕冷的寒風鞭子一樣甩來甩去，路上各式各樣的圍巾、衣擺、挎包迎風繚亂，顧寶珠裹緊衣服方才打開車門，目光在影院附近的人影之中逡巡。
驀地，淡淡的香氛味道襲來，顧寶珠被擁入一個略帶著冷意的懷抱，崔護趴伏在顧寶珠的肩膀用力地深吸口氣，轉而擁住顧寶珠的肩膀將她往影院裡面帶。
「最近你們的家庭作業一點也不多，我都知道！可是你竟然一直跟我說累，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不是有了其他的朋友？」崔護高傲地昂著頭窺視她，迅速觀察著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唇角卻不自覺地翹起來，握緊了顧寶珠的手臂。
「電影快開始了，我就先不跟你計較，這部電影我想看很久了，你一定也很喜歡。」崔護又壓低了聲音，欣喜地附在顧寶珠耳旁說道。
「嗯。」顧寶珠默默點點頭。
看吧，只要我不說話，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這是個僅容納八人的小影廳，兩兩一堆，共有兩排兩列，崔護一面幫顧寶珠調整著按摩椅的角度，一面絮絮叨叨地吐槽著。
「這個片子我早就買回家了，其實去我家裡看更舒服，但是你嫌遠就算了，我也是第二次來這裡看，這裡的音響效果不是很好，你待會兒要是受不了可以跟我說，我們再去玩別的。」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還好，我的耳朵應該聽不出來你說的那種音響效果，放炮和放煙花在我這裡的差別不大。
見崔護仍在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顧寶珠立刻從零食堆里收回視線點頭道：「嗯嗯嗯。」
前方的光幕漸漸有了畫面，略顯蒼涼的背景音樂響起，顧寶珠開始準備認真欣賞這部被稱作是具有傳世意義的文藝影片。
閃爍的光影和散碎的情節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乍一看好像看了很多，再一看還不如乍一看，連零星的理解都消失殆盡……
顧寶珠不解地望向崔護，見他居然看得著迷，忍不住有些錯愕。
只好大嚼特嚼手邊的高熱量零食，大口大口吞咽著糖分炸彈。
唔嗝，可能我兩輩子所接受的都是打工人教育，而且被教育的很成功。大致要義就是拒絕一切不切實際，也就是說，我從心理和生理上抗拒任何和高雅沾邊的作品……
所以，作為徹頭徹尾的務實主義者，如果沒有能夠笑到噴飯的情節，別開生面的轉折，粗俗激動的畫面，我大抵是看不下去的。
說真的，這玩意兒，真的有人看嗎？
不是，重來。
說真的，這玩意兒，除了崔護，真的有人看嗎？
顧寶珠左顧右盼想要看看其他人的反應，這才意識到偌大的影廳只有他們一對兒憨貨……果然正常人都去看更有娛樂意義和生活高度的好電影了！
雖然只是出來維繫一下退路，但是想要看著電影傻笑有什麼錯！顧寶珠憋得滿臉漲紅，低頭蹂躪自己的手機。
看到新收到的未讀簡訊，她隨即看了眼崔護，變換著的高飽和度色彩折射在他的臉上，留下或輕或重的陰影，為他慣常的驕矜平添了一份生動，顯然看得正入迷。
謝忱：【聽說你要退學了，是江儼逼的嗎？你還好嗎？我會幫你的，看到簡訊請務必回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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