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劉二柱和張秀紅對視一眼,都覺得劉小麥的話有道理。閱讀

  劉老太這個人也不是完全無所畏懼,她也是有軟肋的,老兒子劉四柱就是她為數不多的軟肋之一。

  鬧吧,盡情地鬧。

  非得鬧到劉老太心疼肝也疼!

  不是想分家嗎?

  可以。誰不想自己當家過日子,劉二柱和張秀紅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誰不想自己手裡有錢有票啊,而不是每天吃點大白米都搞得像受了劉老太天大恩情一樣。

  但是指望讓他們三房自己拍屁股滾出老劉家?

  做大夢!

  淨身出戶是不可能的,下輩子也不可能的。他們非得鬧大,叫劉老太吃大虧,不但聲名狼藉,還得大出血讓他們喝足。

  他們二房就是這樣的全員惡人。

  張秀紅大聲地說:「小麥,你不愧是我養的,這腦子就是好,我就不擔心你以後會吃虧!」

  張秀英:「……」

  莫名其妙感覺自己被內涵到了呢。

  她把輸液用的廢管子的遞給張秀紅:「姐,你用這個捆你家老太婆的手試試。」

  「很結實的。」張秀英還在手裡大力扯了扯,朝著被她姐坐在屁股底下的劉老太陰陰一笑。

  劉小麥佩服地看著她。

  「小姨娘,我尊敬你。」

  差點忘了,張家三姐妹全員猛虎,真是失敬失敬。

  張秀紅瞟了張秀英一眼,「你這樣子才差不多。」但是又拒絕,「綁就不用綁,我太了解這老虔婆了,你綁了她就正好給她賣慘。」

  回頭再告個二房忤逆。還別說,劉老太真做得出來這事。

  劉老太咬著牙,悶不吭聲地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憋什麼大招。

  張秀紅拍拍她肩膀,跟她溝通:「媽,我們不綁你,我們帶你去公社中學找四柱說理。你這一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反正路上人多,是個人都能看到劉四柱他媽多惡毒!」

  劉老太「呼哧」「呼哧」喘粗氣。

  張秀紅跟劉二柱他們打了個眼色,就慢慢吞吞從劉老太身上爬起來。

  劉老太不愧是錦鯉女主庇護的老太太,一把年紀活力無限,張秀紅一抬屁股,她就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揚手要揪張秀紅頭髮。

  好在劉二柱對自家老娘的騷操作早有準備,立刻和李郎中一左一右治住劉老太,不讓她跟螃蟹一樣揮舞著大鉗子到處爬。

  「去中學去中學,讓媽好好到中學露一手,叫四柱的同學也見見世面。」

  劉二柱臉上的血痕觸目驚心,他擦也不擦,就要這樣招搖過市。

  李郎中一臉的沉重,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架在劉老太的另一邊。

  張秀紅又在額頭上紮起來熱毛巾,虛弱地靠在張秀英的身上,由她扶著走。

  劉小麥拄著拐杖,瘸得悽慘,熱淚盈眶,邊走邊向道路兩邊的人民群眾吶喊。

  「救命啊!好心人救命啊!我奶要把我們這房折磨死啦!」

  攙著她的劉小豆和劉小虎也是哭哭啼啼:「救命!救命!」

  他們的奶太壞啦。

  一來就不給他們喝雞湯,還又打爸又打媽!

  老劉家大舞台從松梗大隊巡演到公社了。

  這個場面實在是盛大極了,又體現著民間疾苦。公社裡的人在被老劉家辣眼睛這方面經歷太少,見識尚且比不得松梗大隊的鄉親,他們都被這一出搞得懵了大圈。除了必須上班的,路上的人都跟著劉小麥一家後面跑,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上學的連學都不想上了,結果跟著跟著……居然來到了他們中學大門?

  這波人聲勢浩大,公社中學看門的大叔被驚的煙都點不住了。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又開始了是不是,又要來公社中學革誰的命?

  他抬眼這麼一看,很不幸,又被劉二柱血里呼啦的一張臉嚇了一跳,然後他看到了劉小麥。

  他對這個瘸腿的小姑娘還是很有映像的。

  沒想到這麼久了腿腳還沒好。

  劉小麥瘸到他面前:「大叔好,我們想找一個人。」

  「我知道我知道,還是找劉四柱是不是?」看門大叔的記性這一瞬間變得特別好。

  「是啊,大叔,請讓他快一點來啊。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裡情況畢竟急,要等著他來救命呢。」劉小麥認真地說。

  還好,還好。

  革.命事大,但要是革劉四柱的命,就顯得事小了。

  看門大叔把大門關上,一溜煙就往學校里跑。

  ……

  劉四柱這兩天正處於春風得意的時候。

  他的女神葉華娟同學又來上學了,跟原來不一樣的是,葉華娟居然會對他笑了。

  這一笑,就讓劉四柱的那顆少男心蕩漾起來了。

  他覺得小娟兒肯定是認識到他的好了,那個老男人就算有點臭錢又怎麼樣,能比得上他的這顆真心嗎。

  他只要再努力一把,肯定能抱得美人歸。

  自從被劉小麥勒索了一筆之後,劉四柱就有了那麼一絲貧窮,但他還是勒緊了褲腰帶,給葉華娟天天買早飯。

  他知道的,葉華娟不喜歡吃早飯。這可不行,對胃不好。每次看到小娟兒捂著胃子蜷縮身子的時候,劉四柱都難受的恨不得用頭撞牆。

  好在葉華娟如今願意吃他送的早飯了。

  劉四柱今天就買了兩個大肉包,又買了一袋甜湯,拿著在教室門口遞給了葉華娟。

  「小娟兒,我今天問過了,這包子裡都是你喜歡的瘦肉。」

  葉華娟輕輕翹了一下嘴唇,「謝謝你,劉四柱同學。」

  她低頭從書包里掏錢,「我很感動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讓自己習慣不勞而獲。你如果再不接受我給你的錢和票,我從今天起也不能再接受你的早飯了。」

  「哎,小娟兒,你別這樣!我不是……不是……」劉四柱手忙腳亂了。

  這可不行啊,他可是男人,男人!

  男人怎麼能要女人的錢和票,這樣讓他面子往哪擱。

  看門大叔就是在這個時候趕來的,站在台階下朝他大喊:「劉四柱,有人找你!」

  「別煩我,我誰都不見!」劉四柱看都沒看一眼,不耐煩道。

  媽的,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就知道給他添麻煩,上次叫他們還個錢還一個個跟他急眼。

  想的可真美啊,你以為這種事還能讓你選擇不見嗎。

  看門大叔看著劉四柱,都有點同情了:「劉四柱,我勸你還是出去見一見,找你的人里,就有上次過來的小姑娘,叫你四叔的那個。」

  「小娟兒,你別跟我生分,我就是想對你好……」劉四柱正在跟葉華娟拉拉扯扯呢,一聽這話,人也懵了,他偏過頭看著看門大叔,「劉小麥?」

  娘喲,她怎麼又來了,那五塊錢已經花完了嗎。

  劉小麥這個小丫頭有點本事啊,比他這個當四叔的還會花錢。

  看門大叔可不知道什麼劉小麥不劉小麥的。

  他說道:「來找你的可不止上次的小姑娘,還有一個頭髮花□□神卻好的不得了的老太太,這老太太之前也來找過你。」

  這回被兩個年青男人架著,簡直太矚目了。

  劉四柱震驚:「那是我媽!」

  劉小麥啊劉小麥,她終於還是做出這種事來了。

  為了勒索他,把他媽都帶過來了。

  劉四柱把肉包子往葉華娟手裡一塞,「小娟兒,你等我一下。」

  他匆匆忙忙地往校門口趕。

  「哎,劉四柱同學!」

  葉華娟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爸媽,我奶好像變好了呢,都沒打我們,也沒罵我們。」

  門口,劉小麥轉了一圈,突然幽幽地說。

  劉老太呵呵冷笑,當她傻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喊打喊殺,她偏偏不如這幾個忤逆子的意!

  就算現在沒人抓著她了,她也不會動手。

  「是嗎?」劉二柱有些懷疑,「媽,六零年你為什麼把我小妹活活餓死呢?我以為家裡沒吃的了,只敢偷哭,可你請人挖坑埋她的時候怎麼就能掏出了兩把豆子?」

  「你要死啦!說什麼瞎話!」

  剛剛還一片淡定的劉老太麵皮子一陣抽搐,抬手就給劉二柱一記響亮的耳光!

  周圍看客發出齊齊的驚呼。

  劉二柱「咕咚」一聲就倒了,捂著臉「哎呦」「哎呦」起來。他的臉上本來就有新鮮的血痕,這下好了,他一揉,滿臉都是血,簡直慘不忍睹。

  「媽,你幹什麼呢!」

  劉四柱剛趕過來就看到這一幕,嚇壞了,趕緊過來攔劉老太。

  劉老太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抬著腿還要追著劉二柱踹:「她是被人踢死的!踢死的!不是我餓的!你這個孽種!」

  她當然沒踹到劉二柱身上,除了劉四柱李郎中,還有很多有正義感的公社吃瓜群眾站了出來,把她和劉二柱隔離開來,還對劉二柱噓寒問暖。

  張秀紅在人群中不停地訴說自己的不幸,被婆婆打的落胎了,才到衛生所住一夜,婆婆又追到了衛生所打她。她女兒為了護她,被婆婆打得瘸了腿。她男人為了護她,被婆婆已經打得滿頭血啦。

  「我命苦啊,老天爺啊,你怎麼就讓我這麼苦呢!」張秀紅虛弱地流淚。

  陌生人看了都要陪她掉眼淚。

  劉小麥沒陪她媽演,而是站在劉四柱面前,可憐地盯住他:「四叔,你說句話啊!」

  劉老太也緩過來了,靠在劉四柱懷裡,泣不成聲:「四柱,我冤枉啊!沒有人相信我,都欺負我……」

  劉四柱:「……」

  娘喲,都看著他幹什麼,他懂個屁啊!

  這究竟是什麼事他還沒弄明白呢,來路上沒有他,去路上也沒有他,讓他說什麼啊。

  既然沒辦法幫理,那只能幫親了。

  劉四柱抱住他老娘,勸劉小麥:「你奶她就是脾氣不好,人又沒壞心。養你養到這麼大,你還不知道嗎?」

  他這話剛說完,就接收到了一道死亡視線。

  一抬頭,葉華娟正目光冰冷地看著他,表情很失望。

  一句「娟兒」卡在喉嚨口,還沒說出口,葉華娟已經過來把兩隻肉包子遞給劉小麥,然後轉身就走。

  「謝謝姐姐!姐姐,你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劉小麥大聲對著她背影說,「不像我四叔,他雖然是你同學,但是他黑白不分善惡不明!」

  劉四柱氣得快吐血了:「劉小麥,你是不是有毛病!」

  上一次也是,上一次也是。

  劉小麥只要一出現,就盡干壞他姻緣的破事!

  「我沒有毛病,你說的,我奶聽你的話,我們就來找你了。」劉小麥說,「我奶這個人思想有問題,四叔,只有你能解決這件事了。」

  劉四柱都要崩潰了,他望著劉老太:「媽,你幹什麼了啊?」

  把他二哥打得頭破血流,還把他二嫂打成不孕不育。這是人做的事嗎?他媽現在確實不怎么正常了。

  最要命的是好多人都知道這個事了,不出半日在學校裡面肯定傳的沸沸揚揚,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這個媽了。天老爺喲,這可讓他怎麼做人!

  葉華娟會怎麼看他,該敢和他處對象嗎?

  劉四柱內心絕望,嘴唇都打哆嗦了。

  他期待著劉老太能說出個子丑寅卯,好好洗白她自己。可劉老太翻來覆去就是別人害她,這種話劉四柱都聽不下去。

  剛剛打人打那麼凶的是誰哦。

  公社中學的門口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好在很快,也不需要劉老太解釋了。

  「我們是公社派出所的,接到舉.報,請這位傷害他人的老太跟我們走一趟!」

  公社的人民就是這麼的熱心,思想覺悟就是這麼的高。看戲還不忘報.警。

  劉老太本來還是很兇的,在公社派出所也敢坐在地上沖公安同志蹬腿。但是被關了一天一夜後,劉老太蔫成了絲瓜瓤子。

  大隊長吳國安剛和壩子大隊合作逮住了一個算命的,拔出蘿蔔帶出泥,正打算往裡面再查一查,看有沒有什麼團伙,就得知了劉老太進宮的噩耗。

  果然,她果然又生事端了。

  小小的松梗大隊,困不住劉老太狂野的靈魂。她已經狂到公社了。

  在給吳國安找事這件事上,劉老太從來不會讓他失望。

  吳國安和李主任親自去派出所接劉老太回家,畢竟算命的那事還用的上她。

  公社派出所的負責人很嚴肅:「這老太太的人身危險性很高,對她家二房的攻擊性很強,輕易放出去是對人民不負責任。」

  是啊,危險,特別危險,身為松梗大隊的大隊長和婦聯主任,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李主任又給吳國安使眼色。

  吳國安終於還是開口了:「你們也說了,劉老太就是對她家二房攻擊性特別強。我們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保證老劉家二房的安全。」

  「什麼辦法?」

  吳國安無奈說:「分家。」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他又給自己找事了,他居然要主持老劉家分家了,他這個大隊長怎麼盡圍著老劉家打轉呢。

  李主任還給他點讚:「不止是分家。有我們大隊長在,絕對不讓劉老太逍遙法外,我有這個信心!」

  作者有話要說:餓死小女兒,等她死後再用糧食請別人埋她。這件事情六零年時,在我奶奶媽媽的身上就發生過,至今我奶奶也想不明白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