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一張病床，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我聞不慣，我明明已經沒事了，但醫生還是讓我留院觀察一個晚上
我躺在病床上發呆，沒有開口說話的欲望，似乎只要我不問，就沒有任何人打算跟我開口講今日下午所發生的事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了，在傍晚時，護士進屋查房
我側過頭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才問道
「柏聞……他……他們呢」
我記得當時跟我同一班車的還有一些同校的學生，其他人我不太認識，記不住名字
柏聞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他是我唯一記得的人
護士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開口，先是愣了一會，又仿佛想到些什麼，回到
「你是說你的同學嗎？」
她猶豫了一會，紅了眼眶，可她帶著口罩，我還是沒太看清她的面部表情
「他們，不幸運，都走了」
我是幸運留下來的那個……
後來柏聞的哥哥來看過我，他是我們學校的教授，人氣也很高，雖然長得和柏聞不像，但都是高顏值的類型
柏教授問我後續想怎麼樣，原本是要通知家長的，但他替我瞞下來了
按道理，是必須通知家人的，可柏教授都幫我打點好了，這事竟然真的沒有傳到我家人的耳邊
柏教授是個好老師，對我一個只是他學校里的並沒有見過的學生尚可如此用心
他也是個好哥哥，我看見他偷偷在醫院的角落裡哭，嘴角還喊著柏聞的名字
可惜了……
…………
開學的前三天，我回了F城，這個時候警方還是封鎖了一些當初出事人員重要消息
也許要等開學那天，老師才會告知那些沒來的學生再也不能來學校的原因
我的手機遺落在水地，後來換了新的手機，可到如今才再次把那個號碼存回來
F市很大，比A市大得多，可我沒地方去，學校沒留我的宿舍
早些年，我拗不過柏聞，已經跟他一起搬出來兩人自己租房子住
可如今我沒了那把能開門的鑰匙，也沒有那個能為我開門的人
我在小區樓下一坐就是一整天，只盯著那扇窗發呆
柏聞會回來嗎？
他回來，看到我無處可去，肯定會覺得我很可憐，然後他就會心疼我，會擁抱我
如果柏聞能回來，我一定不會怕他，我還繼續跟他在一起
所以，你能回來嗎……
你回來吧
天色漸漸黑了，有些小區的居民發現了我，他們好奇又不敢盯著我看
下樓遛狗的女孩偷偷瞅了我幾眼，我發現了人們的目光，可我沒空去回應任何動作
直到夜深，我掏出衣服口袋裡的手機，撥通那個可能不會有人接聽的號碼
可才兩秒，電話就顯示已經接通
「餵？」
這個低沉的聲音我記得，那是柏教授的聲音
我清了清嗓子，許久不開口的聲音有些乾澀
「你好，柏教授，我是宿松青，我想……我想去看看柏聞」
「好，一會我把地址發給你」
柏教授回復的很快，似乎對這通電話沒有任何意外
這點我不是很理解，直到第二天我去找柏聞時，碰到了柏教授
他帶著我過去，我只買了一束鮮花，而他卻帶了許多東西，顯得我這樣過來，有些寒酸
可我不知道該給柏聞送些什麼，平日裡，幾乎都是他送我東西
除非過節送禮，平日裡，我只要提想回他一些禮物，他就會將我拉進房間
「把你送給我就好，我只要你」
他總這樣說，顯得他像個不正經的老流氓，又急又凶
他總不肯收我的東西，於是在那方面我就會過於縱容他，有時候過分了，第二天我連課都去不了
我有點想他……
我待柏教授看望完讓到一邊後，我才把花給柏聞，就那麼安靜地蹲在地上，也不開口
柏教授點了一根煙，站在我身側，狠狠地吸了幾口，最後問到
「想起我弟弟了？」
我默默點頭，又覺得這樣不禮貌，對方可能也沒看到，於是小聲悶著氣出了一句
「嗯」
柏教授盯著我看了一眼
「這臭小子從小就是個不服輸的，想要什麼不達目的不罷休」
柏教授想起自己那個從小就調皮搗蛋的弟弟，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從開學第一天就指著你給我介紹，說那是我未來弟媳」
「我家也不是什麼古板的人，他喜歡的，男孩女孩我們都能接受」
柏教授停頓了好久，最後把煙熄滅，丟進垃圾盒裡
「意外已經發生，你以後也過好自己的生活，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這次我沒點頭，只是緊緊揣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我記得有一半還在柏聞手上
後來我和柏教授再也沒有對話，他把我送回小區門口，並為我找到房東開了門
屋裡已經沒有柏聞的東西，除了一些我兩共同用的，他的家人還是好心的給我留了下來
柏教授離開前只讓我也搬出這裡，送他離開後我又開始坐在床上發呆
半夜裡忍不住，就拿枕頭將自己悶起來哭
開學那天我沒去，辦了一周後去學校的手續，我如行屍走肉，每日門也不出，飯也不吃，難過了就將自己悶起來哭
漸漸的，我開始喜歡這種窒息的感覺，將自己悶在枕頭下的時間越來越長
一周的時間過得很快，周天那夜裡，我隨手拿了東西出門
我想回A城，我想去當初河邊看看，這是我一直在逃避的事
我明明知道他一個人在那冰冷的水中會難受，會孤獨，但我一直不敢過去
可我很想很想他……
但我似乎忘了，從F市到A市的動車不多，A市不過就是一個小城市經過的動車一天就三四趟，還要中轉
要不然上次也不會選擇有直達的大巴
我兜兜轉轉，整夜都在尋找回A市的車，可走遍所有車站，都只有第二日的車程
就在我從最後一個車站出來時，碰到了要前往A市的私家車
按以前，我是不會在深夜裡坐這種私家車走遠程的，主要他還要價貴
「行，錢我轉你」
我給司機轉了錢，還是跟他上了車
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看著不像專業跑車的，氣質像做生意的生意人
我上了車才發現只有我一個客人，可我卻沒有太大的害怕，可能是我死裡逃生一次，再來也沒覺得很可怕
男人話不多，卻也沒給人很兇的感覺，他坐在駕駛位向我問話
「小年輕人做事還挺衝動，你這麼著急去A市，是有重要的事？」
我其實不太想與他有過多的交流，只應了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