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斷恩仇

  再後來的事情,只能用一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來形容。

  崆峒長老雖然是個不摻水的純種敗類,但一身修為也是如假包換,是個實打實的硬點子。他與江雪聲剛一動起手來,頃刻間滿堂氣流激盪,桌椅擺設四下亂飛,各色光效煙花似的,一簇接著一簇砰然炸開,直讓人眼花繚亂。

  齊鋒有心出手,但到底顧忌著凌霄城勢大,只好暫退一步,仗劍護住身後一幹家主少爺。

  那些小家主都有幾分實力,比齊三爺強上一些,但在凌霄城和九華宗兩大宗門的長老面前,充其量也就是螳螂和螞蟻的區別。

  崆峒長老顯然早有準備,除了傳送陣之外,還暗中布置了不少小型法陣。落在舒鳧眼中,就是各種給自己套buff,各種往對方身上丟debuff。

  而江雪聲的琴音,似乎可以驅散一切debuff。

  這是什麼?這是屬性克制啊!

  柳如漪護著舒鳧退向一邊,感慨道:「不愧是先生。難怪他這一趟非要跟來,若是換了我,只怕也無法全身而退。」

  舒鳧咋舌:「這老鬼還挺厲害。」

  柳如漪蹙眉,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之色:「那是自然。被他禍害過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悉數都成了他提升修為的養料。偏偏他背後站著凌霄城,旁人不僅不敢反抗,有些諂媚的,還要獻上自家女兒供他享用。」

  說到此處,他瞥了披頭散髮的齊新蕾一眼,忽而一哂:「這齊家的小姑娘,還以為『嫁入凌霄城』是什麼好事。凌家那三個,凌鳳卿陰險狠毒,凌奚月刻薄寡恩,凌鳳鳴腦子都沒長全,哪個像是會憐香惜玉的?將來有朝一日,凌霄城用不著齊家,多半就把她賞給崆峒做鼎爐了。」

  「到那時候,她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他說這話時並未放低音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入齊新蕾耳中,猶如五雷轟頂,炸得她頭暈目眩,眼冒金星。

  她顫聲叫道:「什麼?不,我不信!你騙我!你這個怪物,你是嫉妒我嫁得好,才編出這些話來騙我!凌霄城、凌大公子那麼器重我爹爹,他們不會……」

  柳如漪一撇唇角:「什麼器重?無非是看齊家在青城一帶名氣大、聲望高,族長閉關不問世事,又有齊玉軒這麼個糊塗好拿捏的年輕天才,想借你父親的手吞下齊家,吞下青城一帶罷了。」

  說著他又望向齊雨薇,冷笑道:「枉你還是個機靈的。你聽說今夜凌二公子到訪,只道他是來與你姐姐議親,所以狗急跳牆了吧?你嫉妒姐姐的好命,如今再想想,她當真值得你嫉妒麼?」

  齊雨薇面孔煞白,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殆盡:「不,不可能……父親、父親是想將姐姐嫁入凌霄城,享受尊榮富貴……」

  舒鳧忍不住插嘴道:「那是他在想屁吃。」

  齊雨薇:「……」

  舒鳧:「恕我直言,我覺得你們全家,除了齊宗主之外,全都在想屁吃。」

  也包括齊玉軒。

  「說起來,我還欠齊小姐一聲『多謝』。」

  柳如漪不冷不熱地補刀,「要不是你狗急跳牆,我們這一路,也不會如此順利。」

  至於話題的中心,也就是「凌霄城公子」凌奚月,更是毫不掩飾地微微一笑:「說實話,若是齊小姐當真嫁入凌霄城,我只怕要先閉關個三年五載,等到用不著齊家,再找個理由將她打發了。唉,平白誤了齊小姐一生,這種事我也不想啊。」

  他一邊嘆氣,一邊轉過風流多情的眼角,目光在舒鳧臉上輕輕一撩:「不過,在下也未必不會憐香惜玉。譬如這位姜姑娘,正氣凜然,風姿秀逸,令在下一見心折……」

  舒鳧:「滾,莫挨老子。」

  凌奚月:「……」

  他還是第一次被異性拒絕,這拒絕還帶著一股川味兒。

  但他畢竟是擁有男配資質的男人,自認為和崆峒長老不是一路,面對女主的拒絕不會輕易狗帶:「姜姑娘,我知曉你心中不忿,但童家一事,我確實從未插手。而且,我對大哥也……」

  舒鳧眉頭一皺,覺得這人好像有點套近乎的意思,心中警鈴大作,反覆默念兩遍「不能治癒他,不能讓他感受到陽光、溫柔與愛」,這才別著臉拋過一個陰陽怪氣的眼神:「我知道,你好清純,好不做作,和你大哥那樣的妖艷賤貨好不一樣。」

  凌奚月眼底一亮:「不錯,我也不會替大哥求情,不如說我希望他……咳。所以姜姑娘,你大可厭惡凌霄城,但是沒必要對我——」

  舒鳧:「可你是個什麼人,你和你哥是不是一路,關我啥事兒啊?」

  凌奚月:「……什麼?」

  這個展開,和他想像的不一樣啊!

  舒鳧:「不是我說,二公子,這一次童家的事你沒插手,怎麼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呢?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你敢說自己一家都沒搞過,一件虧心事都沒做過?是,你可能身在泥潭,身不由己,那我還身在糞坑呢,我也沒為了報復姜家,就往無辜路人身上潑糞啊。」

  「不,我只是……」

  凌奚月的確一向自認為身不由己,懷揣著滿腹亟待傾訴的委屈,如今一腔腹稿硬是被她噎了回去,一口氣哽在喉頭,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姜姑娘,你真有趣。若是沒有這一樁恩仇,我倒真想帶你回凌霄城,也好沖淡其中的濁氣。」

  就像所有他喜愛的東西一樣,帶回去,小心翼翼地封存在水晶柜子里,掛上一把精緻的鎖。

  在凌霄城無人注意的角落裡,只屬於他一個人。

  但舒鳧不一樣,她雙手叉腰大聲回應:「對,我特別有趣,我還會表演一個捨身炸糞坑。」

  「帶我去凌霄城?中啊!你等著,這事兒沒完,有朝一日我必炸了你整個凌家,你大哥必死,你也別指望取而代之,繼承他的遺志搞什麼仙界大一統。這天下輪不到你哥,更輪不到你,它終究是人民群眾的天下。」

  舒鳧:我也不知道怎麼對付變態,要不就給他念個黨章吧。

  他強任他強,他再怎麼病,在發病之前掐著脖子灌一壺辣椒水下去,她就不信這還能病得起來。

  為了讓對方充分感受到社會主義春風一樣的關懷……哦不對,是砂鍋一樣的鐵拳,舒鳧最後補充了一句:

  「二公子,你要不想汲汲營營一場空,我建議你少搞事情少作孽,最好看破紅塵出個家,那我在炸你全家的時候,還能把你當個屁給放了。」

  凌奚月:「………………」

  ——不是,你一個正義的夥伴,怎麼看上去比我還像黑惡勢力???

  柳如漪:「………………」

  ——我本來想幫小師妹打發走這個挖牆腳的野男人,沒想到她才是最野的,我愣是一句話都沒能插上。

  「……」

  「……」

  與此同時,被眾人晾在一邊的齊家姐妹面容扭曲,一會兒看看彼此,一會兒看看地上渾身鮮血、奄奄一息的父親,脊背終究是一點點坍塌下來,絕望地委頓在地,仿佛兩個剛從噩夢中驚醒的小孩。

  不過一日光景,她們便從雲端跌落泥沼,再也沒有茶樓中指點江山的驕矜神態。比起她們譏諷鄙夷的姜若水,更要悽慘三分。

  驕橫跋扈也好,費盡心機也好,終究是種瓜得瓜,自食其果。

  對此,舒鳧表示並不同情,甚至還有一點想笑。

  ……

  再說另一頭,崆峒長老與江雪聲打得火熱,眼看著久戰不下,自己還隱約有點受人壓制的兆頭,一抬頭看見袖手旁觀的舒鳧,當下便起了歹念。

  只見他虛晃一招,身形倏地一轉,竟是越過江雪聲直奔舒鳧而來,口中高聲笑道:「這一趟實在晦氣,不如老夫收了這個女娃娃回去,也算沒有白走一遭!童瑤的女兒、曇華的徒弟,又是花骨朵一樣水靈的年紀,想來應當別有一番滋味。」

  「……」

  舒鳧忽然明白,崆峒長老方才為什麼要將自己一起圈入傳送陣了。

  敢情不是為了奪寶,而是為了劫色。

  「抱歉,我方才說錯了。」

  她不怒反笑,清凌凌的目光向上一掃,「不光是齊家那幾位,你這老鱉也在想屁吃。」

  說著她也不躲閃,只是將方才從齊雨薇身上搜來的毒針取出,扣在手心,運足力氣向上一擲,正對著崆峒長老枯瘦的掌心。

  崆峒長老一眼望見藍瑩瑩的針尖,大驚之下急忙撤掌,卻正好迎上身後的江雪聲,當場被一道氣勁擊中面門,「哇」地吐出一口老血。

  而舒鳧也在同時出劍,心不慌、手不抖,孤光劍勢如破竹,劍鋒緊貼著崆峒長老肋骨刺入,好巧不巧在他腰子上穿了個孔。

  江雪聲顯然對於「痛打落水狗」一道十分在行,眼見崆峒長老受創,手腕一翻,又是一道閃著寒光的琴弦從袖口飛出,然後——

  從舒鳧的角度,恰好看見那琴弦穿透崆峒長老華麗的衣袍,從他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穿過,最終一直線釘入地面。

  那一刻,在場所有男性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女性也感覺幻肢一緊。

  「……」

  大難臨頭之際,崆峒長老整個人有一瞬間的僵硬。

  但是,他逃避現實還不到一秒鐘,來自不可描述部位的疼痛便傳達到脊髓,猛烈刺激他停滯的意識,將他從巨大的震驚和惶惑中喚醒。

  「啊……啊……」

  下一個瞬間,他滿臉的褶皺盡數扭曲、變形,眼珠像垂死的金魚一樣突出,喉嚨和面部肌肉拉伸到極致,從胸腔深處爆發出一聲悽厲的、不似人聲的慘叫。

  「l?浽4be驧穩8摂4v?8ap&21sp(l焬?k骫!!!!!」

  因為太過悽厲,超越了人類所能理解的範疇,所以只能通過亂碼來表達。

  ……

  「可惜,還是讓先生搶了風頭。」

  柳如漪漫不經心地站在原地,指尖把玩著一縷烏髮,對崆峒長老的慘狀視而不見,「好在那東西還在,三師弟照樣可以剁碎餵魚。」

  舒鳧:「……」

  你們整個師門都是魔鬼嗎!!!

  話說回來,魚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餵它們吃這種髒東西?!!

  「混帳……爾等鼠輩,竟敢如此猖狂……」

  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崆峒長老雖然失去了自己的命根子,卻沒有就此認命。只見他雙目血紅,一手胡亂抹去嘴角血跡,一邊翕動嘴唇念念有詞,一邊伸出一根沾血的食指,在地面上飛快地描畫起來。

  舒鳧見狀,當即不自覺地繃緊神經,掌心按上劍柄,擺開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一般來說,boss垂死之際都會釋放大招,要麼是同歸於盡,要麼就是壓箱底的看家本領,比如說「xx最終式」、「xx歸一」、「xx大挪移」什麼的。

  最為激烈的生死決戰,往往就從這一刻開始。

  崆峒長老滿口鮮血,一口黃牙被染得血紅,看上去像是玉米粒上澆了番茄醬,各種意義上都很瘮人。

  他咧開這張陰森森的血盆大口,獰笑道:「老夫以自身精血為引,今日,你們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水火風雷,聽吾號令!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

  嘩啦。

  崆峒長老孤注一擲,剛把最關鍵的咒語念到一半,忽然只見一道蘊含靈力的水流從天而降,將他用鮮血繪就的陣法沖了個乾淨。

  「…………」

  最後一絲翻盤的希望瞬間破滅,崆峒長老抖抖索索、不敢置信地抬頭望去,只見白恬站在他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托著個滴溜溜打轉的水球,冷哼道:

  「傻子才等你畫完呢!」

  崆峒長老險些氣得斷氣:「你……無禮小兒,你怎麼敢打斷……」

  白恬理直氣壯地一挺胸:「怎麼,難道還要等你使出厲害陣法,我們再逐一破陣麼?那多麻煩!這又不是公平比試,你又不是什麼好人,我們自然不用與你講道理。」

  他轉頭向舒鳧一笑,亮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道友,我能夠熟練使用水系術法了!果然歷練使人進步!」

  舒鳧:「…………………………」

  對哦!

  仔細一想,垂死大招好像是可以打斷的!

  因為文學作品裡主角日常等待boss讀條(有時候boss也等待主角讀條),她一時間差點忘了,在實戰中,打斷讀條才是正道啊!

  於是她沖機智的白恬比了個大拇指,也亮出一口白牙:「老弟,穩。」

  ……

  與此同時,江雪聲卻是一臉遺憾:「其實,我倒是希望崆峒使出他引以為傲的陣法,然後在他面前將之粉碎。這樣一來,他的表情想必會很好看。」

  柳如漪笑道:「無妨,現在不也挺好看的麼?」

  「還湊合吧。」

  江雪聲挑剔地一挑眉梢,「不過,方才我那一招已經擊穿了他罩門所在,很快他就會變成一個衰老、無力,而且不能人道的廢人。到那時,多半會有更精彩的景象可看。」

  「是麼?那敢情好。」

  柳如漪笑得更甜了,「等我們問清了凌霄城的底細,就把他丟到街頭,再告訴所有被他禍害過女兒的人家,且看他最後下場如何。」

  舒鳧:「……我常常因為不夠惡毒而感到與你們格格不入。」

  ——但是我感覺巨他媽爽,並且非常想要融入。

  一想到未來的師門生活,心裡還有點小期待呢!

  作者有話要說:  長老:等我詠唱完,你們都得死

  白甜:你說的很對,可是為什麼要等你詠唱完

  雪哥:其實他詠唱完以後死的是他

  凌二:我發現在座諸位全都比我更變態,溜了溜了

  失去作案工具的崆峒長老,以後可能要改名叫恐同長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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