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起其他地方,聲音傳來的方向火勢要稍微緩和一些,布洛妮婭只慶幸於火勢不大能讓自己更及時的衝進去。
脫下外衣,布洛妮婭用力揮動著手裡的大衣拍打著四周可能阻攔路線的火焰,衣服帶起的風將火舌卷到了一旁,打開了一條勉強可以通過的道路。
轉頭丟掉已經沾上了火焰的大衣,布洛妮婭雙手護住臉部就衝進了房間中。
突破房門的那一刻,嗆人的濃煙迎面撲來,布洛妮婭屏住呼吸揮了揮手,卻還是沒有感到好受多少。
她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疑惑,在這這樣的環境下,她連呼吸都困難,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布洛妮婭相信自己只要一張嘴就馬上會灌進一嘴的煙塵。
此時此刻,那響亮又悽慘的哭喊聲就有了幾分的詭異。
布洛妮婭馬上就聯想到了外面正在和琪亞娜和芽衣等人交戰的律者,心中升起警惕的同時腳下也開始慢慢的後退。
「媽媽——!!」
正在後退的布洛妮婭猛地停住了腳步,像是有一根絲線牽動了她的視線,讓她透過了濃煙,看向了房間內的一個角落。
她看見了一個衣衫襤褸,滿身黑灰的小女孩無助的蜷縮在角落,臉上是淚水打開的一條通道,像是一個精緻木偶的淚線。
「媽媽——你在哪——?!」她哀嚎著,連嗓子都嘶啞了,但心中的恐懼卻催使著她不斷的呼叫著。
這裡的孩子不會發出這樣的尖叫……孤兒院的孩子們雖說有的調皮,有的吵鬧,或許會因為慌張而被嚇到哭泣,但是大家不會像這樣發出無意義的呼救……
這裡有古怪……布洛妮婭的心中在瘋狂的警示著自己不要靠近,她知道現在直接轉身離開才是最好的方法。
但……
她卻抬不起腿……她好像僵在了這裡,愣愣的看著那個在這場災難中哭喊的孩子。
火焰在燃燒,形成了一個囚籠,將她鎖死在了這個小小的房間裡……
布洛妮婭的手有些開始發顫,刺眼的火光灼痛了她的眼睛。
「轟——!」
「媽媽——!!」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從外面傳來,與女孩的哭聲混在了一起,化為了一把利劍,瞬間刺穿了布洛妮婭早就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炮彈……火光……尖銳的哀嚎……悲呦與哭喊蔓延在記憶中的戰場上。
紛飛的子彈接連不斷,身邊的人在不斷的倒下,爆炸的衝擊波將掩埋在皚皚白雪下的黑色土壤翻了出來,血液落入其中,與火焰一起在凍土上熊熊燃燒。
布洛妮婭站在戰場中央,她的雙手空無一物,身上僅有單薄的衣服。
飛濺的血液沾到了她的臉上,卻是冰雪的寒冷。
捲起的煙塵落在了她的手心,那是灼燒的溫度……
逆反天罡的落差落在了布洛妮婭的眼中,讓她顫抖的瞳孔終於崩潰了。
在火海中,悽厲的呼喚聲停止了,角落中的女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躲在那個角落中的……
——是布洛妮婭。
看不見的絲線纏繞在了她的身上,牽動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想要發出呼喚,像那個不見蹤跡的小女孩一樣呼喚媽媽,可是她不敢……從小的經歷告訴她在危險中發出呼喚就是暴露自己,是危險至極的舉動。
即便此刻呼喚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恐懼已經侵襲了她的心靈,吞噬了她的理智,她緊緊的將自己蜷縮起來,埋著自己的臉,不敢發出一聲呼喚。
求救應當是人類的本能,但布洛妮婭已經近乎窒息,她不敢……她畏懼……她在等待……
「姐姐……」就在她即將徹底將自己封鎖在囚籠中時,那個小女孩的聲音又出現了。
黑暗的世界裂開了一道縫隙,布洛妮婭抬起頭,就像是看見了能夠救贖自己的天使一樣。
她是救世主,是她新的「主人」……
是她的「媽媽」。
哪怕對方只是一個小女孩模樣的木偶,簡陋又僵硬。
但是她依舊對著布洛妮婭伸出了手。
她說——
「媽媽也讓你不要離開這裡嗎?」
——
【「布洛妮婭,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離開這裡!」】
【「告訴我,為什麼要擅自行動!我是沒有囑咐過你嗎?!」】
【「大名鼎鼎的『烏拉爾銀狼』也會被沖昏頭腦嗎?」】
【「布洛妮婭!回答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聽從命令——就這麼難嗎?!」】
【「布洛妮婭——!!」】
……
【「你……要成為布洛妮婭新的『主人』嗎?」
「主人?那些傢伙對你灌輸的都是這種東西嗎?哼……我不會成為你的主人,我要成為你的媽媽。」
「媽媽……?」
「對,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再經歷任何戰鬥了,這裡就是你的家,是會永遠庇護你的地方。」】
金絲雀從天空中墜落,她落在了陰影中等待著死亡,一雙手將她從陰影中捧起,替她的傷口上了藥,綁上了輔助治療的繃帶,然後將她放在了籠子裡。
從此之後,她只需要用悅耳的聲音歌唱就能獲得食物和棲息之地,哪怕她什麼都不做,主人依舊愛著她。
也是從那之後……金絲雀連扇動翅膀都是罪。
木偶伸出了手,將一根絲線攬入手中,布洛妮婭神情呆滯的從角落中站起,對四周的環境視若無睹。
一層淡淡的薄膜開始在孤兒院的上空形成,一根絲線從天空落下,木偶抬起手,布洛妮婭身上的絲線和天穹的那根線連接到了一起。
「終於完成了……」在劍鋒下又一次狼狽躲過的律者翻了個身,突然看著天空,說出了他的第一句話。
「三個錨點,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了……」他看向天空,那渾身激盪著紅色光芒的琪亞娜落在了他的視線中。
而他注視的卻是琪亞娜手腕上的那根絲線。
另一邊,薛丁格也找到了她的目標。
「我猜的果然沒錯……律者那一次的出手並非毫無預兆……」薛丁格看著眼前那個神情呆滯的人,暗嘆了一口氣。
「那麼你到底看見了什麼呢……芙瑞麗·卡格斯?」
芙瑞麗抬起了麻木的臉,只是對著薛丁格露出了一個公式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