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亞娜的聲音其實並不小,杏離開的腳步一頓,下一刻,琪亞娜毫不猶豫的抱著被子轉身就跑。
「你說誰——?」
杏的腳踩剛剛抬起來,一回頭,琪亞娜就已經溜了個沒影。
她連話都沒有說完,整個人也因為失去了追蹤的目標而僵在了原地。
看了看許曙和芽衣兩人那無辜的臉,杏更是生氣都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生。
許曙等到杏走進了房間後才回頭看向了琪亞娜跑開的方向,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
夜晚,伴隨著杏幾聲催促睡眠的喊聲在樓道里迴蕩過後,整座孤兒院都陷入了寧靜中。
沒有夜間的鳥兒啼鳴,也沒有什麼蟲子的叫聲,夜晚就是安安靜靜的,連人氣都沒有了……
這裡的環境還不錯,每個雙人間都有著獨立的衛浴,房間裡完全容得下兩個人的生活,甚至對於許曙來說,這種房間已經非常不錯了。
許曙伸手輕輕的撥弄了一下窗台上的綠植,看著它有些枯黃的邊緣,的眼神微微垂下。
這裡的每一處角落都能看出可可利亞的心血,那些明顯個人化的設施應當是貼合了這個房間兩個主人的生活習性。
在這裡,孩子們過得很幸福。
他看了一眼遠方的黑夜,然後伸手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
而在浴室中,芙瑞麗站在花灑下,感受著水流打在自己的臉上,又順著自己的髮絲流到了頸部,身上,最終順著小腿落在了地面上。
她閉著眼睛,思索著當前的處境。
她很清楚,這短短兩天內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成為她未來人生的轉折點,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帶來難以想像的後果。
所以她每天晚上都會對自己一天的所作所為做出總結,對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進行反思。
而像這樣一句話不落下的反思對於一個常人來說實在是莫大的負擔,可對於卡格斯家族的人來說,這是一種近乎於天賦的能力。
一種必須要擁有的能力……無論先天還是後天。
她喜歡這種舒適的水溫從體表流淌過的感覺,它們像是一隻溫柔的手,會拂去她一天的勞累,並且給她一段短暫,但又珍貴的個人時間。
對於今天的表現,芙瑞麗其實很不滿意,三個多月的放蕩生活讓她丟失了些許資本,讓她做出了一些不正確的決定。
自己是怎麼敢向許曙露出那個帶著炫耀和教導意味的笑容的?
不論許曙是否會因為這個笑容對她產生什麼偏見,芙瑞麗認為自己都不應該對能決定自己生死和未來的人做出這種挑釁的舉動。
但是自己已經做出了這種愚蠢的行為,只能思考解決辦法。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回想一下這兩天見到的許曙,平時的話不多,似乎總在端著架子,這種人對於自己今天的這種冒犯,但凡心眼小一些都會對自己有所改觀。
可對方真的是那種很在意自身形象的自尊者嗎?芙瑞麗不能肯定,但是她覺得不像……
許曙身上的架子更像是一種不得不保持的「人設」,就像是那些面對鏡頭的娛樂圈明星一樣,按照不屬於自己的性格來做事。
就好像引發她炫耀行為的那個假笑,雖然對她來說一眼假,但如果不是對方時不時的隱忍壓抑,那個假笑也沒有那麼的不堪。
在踏進浴室的第十分鐘,芙瑞麗精準的關閉了水龍頭,簡單的扯過毛巾把自己擦了一遍後伸手拿過了給她準備好的衣服。
看著上面那隻笑的賤兮兮的黃色兔子圖案,芙瑞麗微微的皺了皺眉。
這是什麼傳播很廣泛的IP嗎?
許曙給自己找的那些衣服上很多都有著這隻兔子的元素,是因為提供衣服的布洛妮婭喜歡還是因為許曙本人的傾向?
不論如何,自己都得了解一下這隻黃色的布袋兔子了……
她記得這是叫……吼姆?
從浴室走出的一瞬間,芙瑞麗的臉上就恢復了那副嬌弱的樣子,她臉蛋微紅,一抬頭卻發現許曙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靠在他的床上,刷著手機。
看來自己還得想辦法弄到一個手機……
芙瑞麗沒有多說什麼,用靜音吹風機給自己吹完了頭髮後就爬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了下來。
剛躺下不久,燈就自動熄滅了,芙瑞麗記得這裡的燈是需要靠手動關閉的,她拉了拉被子,輕輕的鬆了口氣。
看吧……許曙的本性果然是溫柔的。
她閉上了眼,沒過多久,黑暗中呼吸聲就逐漸變得平穩了下來。
許曙在黑暗中斜眼看了芙瑞麗一眼,然後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他們已經從希兒那裡知道現在【星火】網絡的情況了,斷網了很久的許曙此時正在快速彌補著自己和世界的參差。
所以關於芙瑞麗到底是真睡還是假睡他也沒空在意了。
一天的總結當然不是洗澡的十分鐘能總結完的,芙瑞麗躺在床上,心中還在不斷的分析著當前情況。
許曙等人已經很明確要帶著這所孤兒院裡的所有人走了,芙瑞麗認為所謂的交流只是走個過場,不論那個名為可可利亞的人是否會答應,這裡的所有人都會被帶走。
而且芙瑞麗不認為對方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那麼接下來列車上就會是她和孤兒院的人,那個杏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對象,對方身上那些貴族的痕跡很明顯,瑪爾家族的家訓做不得假。
只是……對方身上也只有痕跡了……
看著對方那張狂的做派,芙瑞麗的內心居然有些……羨慕。
明明對於這些出身貴族卻沒有貴族風範的人,她應該抱有的情感是唾棄,厭惡,疏遠……因為那是摧毀她們賴以生存的名號的行為。
她受到的教導中是決不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的,甚至於她心中出現的羨慕都不被允許……
原來沒有了家族束縛後,即便出身貴族也能成為那樣的人嗎?
可為什麼自己……卻還是這副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