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許曙看了一會兒之後扭頭向一旁的倫理問道。
倫理彎下腰，從地上抱起佩特，將其放在懷中輕輕的撫摸著。
「等到這些新生的智械個體適應了自己的思想和定位後，我們就會離開這裡，回到未來城。」倫理這麼說道。
「適應自己的思想定位？」許曙有些疑惑，這種事情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那種端著架子的領導才會這麼說。
總反正就不是什麼好話，但是這樣的話卻從倫理的口中說出來……
反倒是有些耐人尋味了。
「是的。」不過倫理就不會做什麼辯解，他對待每一個問題都會很嚴謹的進行回答，「由於機體的逐步鍛造就有很大的區別，所以在智械的社會中分級明確。」
許曙看了一眼那些智械，點了點頭。
確實，這些智械每個個體之間的差別可太大了，戍衛者和泰坦站在一起的衝擊感可比什麼最萌身高差要大多了。
在人類的社會中都因為男女之間的體能問題而出現過各種「打拳」和尊卑的問題，更別提初步誕生就有這麼大差距的智械社會中了。
這麼一想，許曙倒是明白了倫理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只是這樣的話……你們之中不會出現一些不滿足自己工作崗位的個體嗎？」只是這樣還是有弊端的。
畢竟就像之前所說的那種，一個完全固定且不可打破的階級就是一種糟粕文化……
至少對於有上進心和懶惰性的人類來說是這樣的，他不知道智械的社會會不會也存在這種情況。
倫理沉默了一秒鐘，「許曙先生，我們的社會或許和人類之間的社會有所不同。」
「在人類的社會中，思維是絕對封閉的一個區域，但是在我們智械中則不是。
「我們每個智械都會與第一序列的個體連接，我們的思維邏輯，所行所感都會被分毫不差的記錄在獨屬於我們的檔案中。
「基於【犯罪】，【惡念】等所有的相關思維會在誕生的那一刻起就遭到第一序列的警告，警告無果之後，第二序列就會出動，將那個個體回收銷毀。」
等等……這不就是三體社會嗎？
思維透明，集群意念……那個第一序列在智械的社會中已經相當於智械的「阿賴耶」了吧？
「可即便你們防得這麼緊，也還是避免不了【以死明志】的那些個體吧？」說起三體，許曙就想起了三體中那個觀測員給地球發消息的行為。
總有那麼一些個體會在最極端的地方突破限制，沒有任何一個能夠思考的種族例外。
甚至連那些不會思考的種族當中都會出現一兩個會思考的例外。
這一次，倫理沉默了。
他能理解許曙話中的「以死明志」是什麼意思。
其實倫理剛才所說的那些規章制度都還沒有落實下來，智械的社會才剛剛建立，智械的個體也極其稀少。
倫理不是唯一一個被派出來的智械，智械自救協會其實和現在的逐火之蛾一樣，都屬於有名無實的階段。
許曙所說的問題正是還沒有開始具體數據的他們所忽略的。
眼中的紅光閃爍了兩下之後，倫理向自己所連接的第一序列上傳了一份「緊急文件」，然後才看向許曙，在許曙懵逼的眼神中對著他鄭重的道了謝。
「謝謝您提出的建議，許曙先生。」倫理的禮儀絕對是西方的那種，一隻手扶住肩膀，對著許曙微微彎腰。「整個智械自救協會都會感謝您的建議的。」
許曙：「？」
我只是提了幾個問題……
「您好，來自逐火之蛾的戰士，許曙先生。」就在許曙要擺手客氣一下的時候，倫理的身上卻突然發出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比起倫理那種嘶啞難聽的聲音，這道聲音說不上有多好聽，但是其中暗含著的威嚴感卻讓許曙直起了腰。
「我是智械自救協會的第一序列——賽恩斯，很抱歉只能以這種方式和您隔空對話。」對方上來就是一聲抱歉，雖然許曙聽不出一點點歉意。
只有一股撲面而來的莊嚴感。
這無形的壓力之下，許曙挺直身板，臉色也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
「您好，賽恩斯先生，有什麼事嗎？」
賽恩斯藉助倫理的身體開始說話，「根據您所提出的意見，我們第一序列進行了37092387478347次現實模擬，最終得出結論——
「在一個社會中，發生個體【以死明志】的極端概率為97.67243%，我們參考了人類社會中的相關數據，卻發現人類社會中相關概率極其稀少。」
「這樣的個例似乎更容易發生在影視作品，以及一些創作中。」
「這與我們所推斷出來的數據不符，能否為我們提供更多的數據以供參考？」
許曙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什麼意思？你們領導來了也要和我扯哲學問題?
許曙很想回絕，但是這次和之前不一樣，這次的問題是許曙拋出去的，對方是真的需要答案。
要不我帶你們去找奧托？奧托那傢伙應該能搞定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奧托的聲音從旁邊幽幽的傳來，像鬼一樣飄進了許曙的耳朵里。
許曙當即瞪大了眼睛，看著奧托站在電梯口，若無其事的對著兩人招了招手。
這傢伙是什麼時候來的？
「這還真是一個複雜的問題啊……」奧托看著許曙那殺人的眼神，笑著又補上了一句。
真的嗎？我不信。
許曙對著奧托翻了個白眼，轉頭一看，倫理正在用那雙紅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天知道許曙是怎麼從一個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的機器人的臉上看見期待的情緒的。
「人類社會沒有多少極端思維的原因……」許曙盯著奧托看了好一會，這才確定奧托這傢伙今天就打算看戲了。
沒辦法，許曙就只能開始捂著腦袋，苦著臉開始給自己的多嘴思考一條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