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將近兩分鐘，符華的手指突然在刀身一半的位置停了下來，接著，許曙肉眼可見的，符華的手發出了顫抖。
哪怕只是一瞬間，許曙還是捕捉到了。
場面就這麼僵持了兩秒鐘，符華垂下眼眸，嘆了口氣，把刀遞了回來。
「許曙，這把刀……」符華欲言又止，看得出來，符華很想知道什麼，但是許曙又能感受到符華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情緒。
就像是……在害怕？
「算了……」符華嘴裡的疑惑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濃郁的失落籠罩在了符華的身上。
「符華，你沒事吧……」許曙接過刀，把刀藏到了身後，儘量不讓符華看見這把刀。
「沒事……只是徒增傷感罷了……」符華搖了搖頭，然後彎腰摸了摸李素裳的腦袋，「素裳，你在這裡乖乖的等著，師祖……離開一下……」
李素裳在符華把手伸出來的那一刻就渾身僵硬，面對符華那溫柔的聲音卻異常嚴肅的點了點頭。
許曙想說什麼，但是又不好插嘴，只能看著符華邁著有些踉蹌的步伐走向院子裡。
眼看著符華走出去了很遠，許曙一下子竄到了身體還在繃直的李素裳身邊，蹲下來在李素裳的耳邊低聲詢問：「你更熟悉你師祖一點，你說說她到底怎麼了？」
李素裳身體僵硬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師祖以前從來沒有摸過我的腦袋。」
這麼嚴重？！
許曙震驚的看向遠處停在院子裡幾棵樹前的符華，「那你師祖以前有這樣過嗎？」
李素裳苦著臉沉思許久，「好像……有？但是我忘記了是什麼時候了……」
那時候你可能還很小吧。
許曙嘆了口氣，背過身，在符華看不見的角度對著那把搶來的刀仔細反覆觀看。
無論什麼原因，其中有一部分原因肯定出在這把刀上，讓我看看到底怎麼個事兒……
許曙眯起眼睛，盯著刀身反覆觀摩，看了兩圈後，許曙又像符華那樣把手放在刀身上，慢慢的感受……
咦？刀身怎麼有些凹凸不平？
許曙發現了重點，連忙加大力度，集中觀察起那塊地方。
「這把刀……唔……」李素裳糾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許曙一愣，立刻把刀湊到了李素裳的面前。
幫我看看這刀有什麼不對勁。
李素裳緊皺眉頭，伸出手在許曙剛才摸索的地方細細撫摸了一番後恍然大悟。
「這把刀是拼接重鑄的！」李素裳小聲的驚呼道，然後露出了一副不解的表情，「怪哉，明明是很好的料子，但為什麼會重鑄成這個鬼樣？」
重鑄？許曙聽到了一個新詞。
這把武器難道不是那兩個死士誕生的時候自帶的嗎？為什麼會說是重鑄的？
還有重鑄成這個鬼樣又是什麼意思？難道這把刀很垃圾？
可是用來砍鐵柵欄嘎嘎快啊。
就算是李素裳也看出來許曙臉上的疑惑之色，隨即，李素裳得意的哼了一聲，伸手在刀身上一指，「你看，這把刀的刀身上有很明顯的凹凸，並且整把刀有很嚴重的質量不均勻的現象。」
許曙默默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刀。
哪裡明顯了？
李素裳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裡的劍擺了出來，「你看，這把劍的劍身質量就很均勻，也沒有什麼凹凸的現象，
「再看看那把刀，質量好的地方和這把劍不相上下，其他地方則是低了不止一個檔次，就像是……呃……」
「就像是餅乾裡面加上了巧克力豆？」許曙已經聽懂了李素裳要表達的意思。
「啊？」李素裳一臉懵逼，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呃……差不多吧……」
許曙低下頭，看著那把刀陷入了沉思。
李素裳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這把刀的構成材料是和李素裳手中那把劍一個等級的武器，而在重鑄的時候遺留了一些碎片在刀身中……
而這就意味著……
許曙的心沉重了下來。
那兩個死士……是來自太虛武館的人嗎……而符華剛才一眼就看出了這把劍的問題，這得對那把成為原料的劍有多熟悉才能做到？
熟悉到——即便你已經不再是你，我還是一眼能認出你？
「李素裳。」許曙小聲的開口，「每個太虛武館的人都會有和你一樣的一把劍嗎？」
「怎麼可能！」李素裳連忙搖頭，「這把劍可是我的娘親傳給我的！它以前的名字叫做【染香】！現在跟了我，我還沒想好要給它取什麼名字……」
聽到這把劍曾經的名字，許曙心頭猛地一驚，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遠處的符華。
此時的符華半蹲在了那幾棵樹前，單手扶著其中的一棵樹，不知道在和那棵樹說些什麼。
「這樣的劍……有七把，對麼？」許曙的話有些遲疑，但又帶著一絲異常的肯定。
「當然！只有七個人有這樣的劍！其中我的娘親就是其中之一，不過現在就輪到我啦！」李素裳畢竟只有七歲，就算能感知到氣氛的不對勁，但提到了她所驕傲的事情，仍舊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許曙垂眸，看著自豪的李素裳，張了張嘴，最終也伸手，在李素裳的小肩膀上拍了拍。
「那麼，你一定要守護好這把劍，不能再讓任何人將它奪走，明白嗎？」許曙小聲的說道。
李素裳眨了眨眼，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肯定會的！」
「那就好。」許曙閉上眼睛，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後把刀握在手裡，抬腳向符華那裡走去。
「符華。」來到符華身後，許曙輕聲開口，但起了個頭後，許曙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節哀？抱歉？還是裝作還不知道，讓符華自己點破？
這不是簡單的談心，是真正的——離別。
無言之下，許曙只能和符華一起蹲了下來，半跪在那幾棵樹前，怔怔的看著那幾棵看上去年份就不長的幾棵樹。
不多不少，恰好八棵樹，高矮不一，品種也不同。
桃樹，柳樹，梅樹，杏樹，兩棵青松，還有一棵楓樹，以及被七棵樹圍在中間，明顯比周圍矮了一截的一棵銀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