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想我就直說啊

  那天晚上,寂緋緋的病房很熱鬧。

  寂明志和陶嘉芝兩人輪番審問寂白,寂白坐在沙發上,一言未發。

  「看來我從小教你的那些道理都白教了。」陶嘉芝憤聲說:「你居然變成這個樣子,太令我失望了!」

  寂明志說:「你要是拒絕給你姐姐輸血,你就不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也不會再撫養你了!」

  寂白聞言,臉色終於有了些許的變化,她站起身說:「我現在就回家收拾東西,以後我和你們再沒有任何關係。」

  陶嘉芝和寂明志見她是鐵了心要和他們劃清界限,立刻反悔了。寂明志上前一步,拉住了寂白的手腕:「不准走!」

  寂白憤憤地回頭,一字一頓道:「你們又想把我關起來嗎!」

  「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們什麼時候關過你!」

  就在病房裡幾個人爭執不下的時候,寂老太太忽然走了進來,喊了聲:「放開她!」

  「媽,您怎麼來了?」寂明志鬆開了寂白,有些詫異:「您是來看緋緋的嗎?」

  寂白跑到奶奶身邊,秦助理立刻將她護在了身後。

  「一夜沒睡吧。」寂老太太望向陶嘉芝和寂明志:「守了孩子一整宿,現在還有精力鬧騰呢?」

  「媽,緋緋昨天晚上差點就」

  陶嘉芝情緒終於繃不住了,捂著嘴開始哭泣:「她差點就見不到您了,您快去看看她吧。」

  寂老太太轉頭望向寂緋緋,慈愛地問了聲:「緋緋,現在感覺怎麼樣」

  寂緋緋的眼淚也跟水閘泄洪似的,說來就來了,嚶嚶地哭訴道:「奶奶,嗚嗚嗚,我差點死了呢。」

  「嚇壞了吧?」

  「嗯呢。」

  「聽說是你自己拿刀子割破了手腕。」奶奶臉上慈愛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她冷聲質問道:「這麼怕死,還敢輕生?」

  陶嘉芝護犢心切,連忙說道:「都怪寂白,如果不是她這樣逼迫,緋緋怎麼會想不開。」

  奶奶接過了秦助理遞來的水杯,抿了一口茶,恍然點頭:「原來是寂白把刀子放在緋緋的手上,逼迫她割腕輕生。」

  寂明志猶豫著說:「那倒也不是,但跟她脫不了關係。」

  只聽「啪」的一聲響,水杯被奶奶重重地拍在床頭桌上,嚇得屋裡三人哆嗦了一下。

  「我生平看不過眼的有兩種人。」

  寂老太冷聲說:「第一是軟弱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審視自己的毛病,所有錯都是別人的錯;第二便是恃弱凌強的人,這類人尤其可惡,借著自己有一樣兩樣的短處,便要旁人事事讓著自己,如若不讓便喧喧嚷嚷把自己的委屈鬧得人盡皆知,最後能換來什麼?無非是旁人的白眼與冷眼。」

  老太太看了夫妻倆一眼:「你們教出來的好女兒,兩樣都占齊了。」

  陶嘉芝站在牆邊,低聲咕噥說:「媽,您太偏心了吧。」

  「我偏心?」寂老太太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重複問了兩次:「你說我偏心?」

  「可不是嗎,昨天晚上寂白不知道跑到哪裡躲起來,害得緋緋差點失血而亡呢,現在您不懲罰這壞丫頭,反而說緋緋的不是可不就是偏心嗎?」

  寂明志連連拉著妻子的手,讓她不要再說了,老太太顯然已經怒極了。

  寂老太太點頭說:「好,好,就當我是偏心吧,從今以後,寂緋緋是生是死,跟寂白毫無關係,我不允許寂白再為她輸血哪怕一次!」

  「媽!這是為什麼啊!」陶嘉芝聲嘶力竭道:「這樣緋緋會死的!」

  「昨天她沒有死,以後也不一定會死。」

  寂老太太說:「想辦法找配型的血液,花多少錢都算我在我寂家,但是我不允許你再動我孫女哪怕一根手指頭!」

  寂老太拂袖離開的時候,回頭望了望寂白一眼,眼神含著些許不忍,沉聲說:「小白啊,快些長大吧,奶奶對你有重託。」

  寂白明白這幾個字的分量,如今她這般護著她,顯然已經不僅僅是把她當成孫女看待了,她和寂靜堂姐一樣,已經成了老太太心目中理想的繼承人人選。

  寂緋緋情緒激動地拍打著被子,大喊大叫地發泄情緒,而寂明志和陶嘉芝卻同時沉默了。

  他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寂白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他們的女兒了,他們再也動不了她一根手指頭。

  病房裡的氣氛,霎時間變得有些詭異。

  寂明志率先開口,沖寂緋緋冷聲斥責道:「從今天以後,不准再和你妹妹鬧矛盾。」

  寂緋緋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爸!你怎麼」

  寂明志壓著嗓子,面無表情地說:「家和萬事興,我們是一家人,必須團結。」

  是的,在寂家,任何事情都必須讓位於家族的利益,雖然寂明志的生意做得不太好,但是他也看得出來,他們家的寂白,未來恐怕…

  前途無量。

  寂白出頭了,他們家也跟著就興了。

  寂緋緋看明白了父親的意思,突然不可置信地笑了。

  什麼寵愛啊,什麼偏心啊在利益面前,原來什麼都不是!

  「好個家和,好個萬事興」寂緋緋笑得像個瘋子:「我懂了,我終於懂了!哈哈哈哈!」

  寂明志冷聲說:「好好養你的傷,我們家鬧出的笑話已經夠多了,以後」

  他望向陶嘉芝,沉聲說:「以後,好好培養小白吧。」

  陶嘉芝望著寂緋緋,雖然不忍,但她無可否認,丈夫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回家了。」寂白疲倦地說:「還有作業沒寫完。」

  寂明志說:「我打電話讓司機送你。」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

  「那也行,我讓周姨做好晚飯,你回去吃,吃完了好好學習,不要想太多了,以後爸媽會全力支持你的。」

  寂白加快步伐走出了病房,她實在無法在裡面多待一秒,她快要嘔吐了。

  人如果要先糜爛,一定是從裡面開始的。宛若行屍走肉,那種噁心的味道,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的。

  雖然噁心,但寂白還是要捏著鼻子,繼續走下去。

  以後她在寂家的處境,應該會好很多,至少寂緋緋已經構不成她任何的威脅了。

  只是一旦走上這條路,想要回頭就難了,這是一條不歸路,明槍暗箭,防不勝防。

  上一世,寂靜堂姐成了寂氏集團的繼承人,幾乎可以說一路踩血上位。

  寂白當時並未太多關注家裡的鬥爭,因為她自己都自身難保,只是隱約聽說,姊妹兄弟里,有聚眾吸毒進了教管所的,有遠赴重洋永不復歸的,還有車禍斷了一條腿的總而言之,沒一個好下場。手機端一秒記住『筆\趣\閣→\B\iq\u\g\\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這些事,或多或少,與繼承人有關。

  寂氏集團旗下產業諸多,毫不誇張地說,掌握著整個江城的經濟命脈。

  而所有人都知道寂氏集團的最終的繼承人,只有一個。

  這無邊權力與財富的誘惑,足以令人瘋狂。

  天色漸晚了,寂白漫無目的地走在濕漉漉的街頭。

  江城入春有夜雨,洋洋灑灑如鵝毛般,城市宛若飄著一層薄霧。

  手機「叮咚」一聲,傳來謝隨的微信消息——

  「我買了速凍的雪花牛排,你想吃番茄醬還是胡椒醬?」

  寂白輕輕揚了揚唇角,給謝隨撥了電話過去,那邊傳來滋滋啦啦的油炸聲。

  「忙著呢。」少年繫著圍裙,正在廚房裡搞牛排。

  「謝隨,今晚我不過來了哦。」

  他頓了頓——「哦。」

  「謝隨,快放暑假了,下學期高三哦。」

  謝隨繼續用鍋鏟翻著牛排,語氣略帶不滿:「知道了,會盡力的,先掛了,牛排要焦了。」

  寂白倚在路燈邊,看著身畔淺淺的水坑,倒映著街旁的霓虹招牌。

  她細細地念著他的名字:「謝隨」

  「怎麼?」

  「沒怎麼。」

  電話里,少年似乎開了免提,她聽見牛排起鍋的聲音。

  倏爾,那端靜了下來,他重新拾起電話,柔聲道:「想我就過來,牛排好香。」

  寂白也好想好想過去啊,但是她知道,不能。

  昨天晚上那樣任性的事,只允許有一次,再也不可以了,她現在必須慎行,因為一步走錯,或許就是全盤輸。

  「謝隨,以後我可能不會經常去你家了。」

  「……哦。」

  「但是你記得酒瓶別亂扔,衛生要經常打掃,被單常換。」

  「都不來了,你還管這麼多。」他揉揉鼻子,心裡澀澀的,悶聲道:「還說我的床好睡」

  他這樣失落,搞得寂白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

  「你幹嘛這樣,搞得像分手似的。」TV首發

  他問道:「奇怪,我們在一起過嗎?」

  「哎!」

  寂白知道,他就是彆扭了。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昨晚老子就該把你辦了。」

  「……」

  她怎樣的人啊!

  「你鬧什麼彆扭。」

  「我他媽怎麼知道。」

  謝隨看著桌上雙人份牛排冒著騰騰的熱氣,他還特意買了果汁飲料和牛奶。

  可能只是有點孤獨。

  「掛了。」

  「謝隨,你別掛。」

  少年雖然脾氣燥,但很聽她的話,她不叫掛,他便一直沒有掛電話。

  「白小姐,我吃牛排了。」

  「什麼白小姐。」

  「白小姐就是白小姐,白眼狼小姐。」

  「……」她真想揍他了,這男人,是給點顏色就能開染房那種。

  「白小姐,還有話說嗎?」

  「有。」

  「那我洗耳恭聽。」

  「謝隨,你到陽台上來。」

  謝隨邁著拖沓懶散的步子,走到了陽台上,遠遠地望見街道對面,女孩穿著他的寬大衛衣,站在霓虹燈牌下面,左手拿著電話,遙遙地望著他。

  看到她,幽居在他心底的那隻孤獨的野獸,頃刻間消失無蹤,謝隨的心情恢復了,嘴角也情不自禁揚了起來——

  「白小姐這是迷路了?都迷到我家門口了。」

  「只是路過而已,我真的要回家了。」

  寂白手揣在兜里,轉身繼續踱著步子往前走。

  「小白。」

  「又怎麼啦。」

  「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

  謝隨笑了起來:「算了,快滾吧,別打擾老子吃飯。」

  寂白用力掛掉了電話,躲到一棵榕樹背後,忿懣地罵著謝隨餓死鬼

  討厭死了。

  她特意繞路到他樓下,也不過就是想看他一眼罷了,吃飯就這麼重要麼。

  幾分鐘後,她偷偷回頭,望向對面的居民樓陽台。

  少年果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寂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夾雜著某種淡淡的青草泥土氣息,在她行將邁步離開之際,一道低醇的嗓音自身側響起來——

  「想我就直說啊,快過來讓我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