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〇三三章（4k）美術館奇妙夜
真中老闆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向後連退了幾步。
那雕像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並沒有追來，保持著與真中老闆對視時，視線微微向下的姿勢。
就好像剛剛雕像在跟他打招呼，全都是真中老闆的幻覺一樣。
但毫無疑問的，雕像不該立在那裡，不該離開它原本所在的位置，不該位於道路中央。
真中老闆不敢再移開自己的視線，緊盯著那個雕像，一步步向後退，同時大聲問道：「你是什麼東西？你是什麼人？這是惡作劇？」
作為一個狡詐的商人，這個人並非愚笨之徒，他很快懷疑起這是一場有人搗鬼的惡作劇。事實上這與真相非常接近，區別在於搗鬼的這個它今天不是人。
咚、咚、咚、咚……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帶著一些回音。只有很重的身體和很硬的鞋底才能在地磚上發出這樣的聲音。
真中老闆停下了後退的腳步，面色難看，因為這腳步聲並不是他的。
真中老闆停下腳步後，腳步聲依然傳來，就在真中老闆此時的背後方向，而且……正在朝這邊靠近。
冷汗從真中老闆頭頂淌下，現在在他的面前有一個詭異的雕像，一旦移開視線就會向他靠近，但是背後也有一個不是正常人能夠發出的腳步聲，正在一步步向他接近。
咚、咚、咚……心跳聲？不，那腳步聲遠比真中老闆的心跳聲更為劇烈。
右響起了沉重的金屬製品從地磚上輕巧划過的聲音，光是聽到那聲音，就能想像到與地磚接觸的地方時不時迸發出火星。
一眼，就看一眼！真中老闆做了決定：先看一眼身後是什麼東西，只看一眼，就一瞬間的時間!一瞬間的時間眼前的雕像來不及接近自己！
真中老闆回頭了，就像和自己的脖子有仇一樣，用最大的力氣最快的速度回頭，又立刻甩了回來。
雕像還在那裡，並未移動，或者移動的距離很短。
而真中老闆身後的東西他也看到了。
盔甲！黑色的盔甲，中世紀的騎士盔甲，一手還拿著劍拖在地面上！
「喂！這是惡作劇吧！」真中老闆橫著身體推到牆邊，後背頂著牆，試圖同時盯著雕塑與黑色騎士。他再次發問：「喂！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在搞什麼！」
真中老闆以為自己被前後夾擊了，但他不知道是，身後那漆黑的騎士，此時並沒有看著他，而是打量著那白色的雕塑。
『大衛？這間美術館裡沒有這件藏品啊，而且為什麼在路中間？』落合館長感到奇怪：『難道和我一樣，是某個遊客扮演的？』
因為雕像的存在，偽裝成黑色騎士的落合館長並沒有立刻揮劍劈了真中老闆，而是靜觀其變，先看看雕像是怎麼回事。
落合館長的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嘿，瞧那肥豬，他嚇破膽了。」
是誰在說話？
真中老闆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誰？誰在講話！」
雕像還在那裡，一動不動。黑騎士也停下了腳步，扭著頭看著他。
但真中老闆感覺，剛剛那個尖細的聲音並不來自於這兩者任何一個。
尖細的竊笑聲再次響起。
真中老闆突然有水滴落在身上的感覺，落在了他的頭髮上。
他伸出手在頭上抹了一把，一種黏膩的感覺附著在手裡，將手舉到身前，因為光線的昏暗而看不見顏色，但是一種水果腐爛後的酸臭氣味飄進了他的鼻腔。
真中老闆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頭頂的天花板。
漆黑的、石頭做成的怪物，一共有兩隻。每一隻都有老虎一樣的腦袋，和蝙蝠般的翅膀，大張著嘴巴，像壁虎一樣四足攀附在牆壁上，就在真中老闆的頭頂正上方，一左一右打量著真中老闆。
眼睛在眨，翅膀在微微煽動。
它們是活的。
其中一隻的嘴巴里流淌出口水般的液體，直接滴在了真中老闆的鼻子上。
「啊啊啊——！」發出慘叫聲，真中老闆再次逃離了原位，連滾帶爬的跑到了走廊對側的牆底下，看著那兩個石頭怪物，看著黑色的騎士。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那個最先嚇到他的灰白色雕塑，在他抬頭的時候消失不見了。
「伱嚇到他了，斯特里克斯。」兩個怪物中，頭上長角的那個說話了。
另一個的怪物的頭上沒有角，正是它張開的嘴巴里滴出酸臭的液體。
「是他的膽子太小了，斯特里格。」流口水的怪獸委屈的說道。
「他可是這裡的新老闆。」長角怪獸又說道：「他還要拆了這裡，把我們都扔掉。」
「哦，他可真可惡。」
落合館長知道它們是什麼。沒有犄角，長開嘴巴的怪獸是『滴水嘴』，是中世紀房屋用來收集、排放雨水的裝飾浮雕，相當於現代的雨水排水口；另一個長著犄角的，是蹲在屋頂上的裝飾品，叫做『石像鬼』，功能類似於石獅子，辟邪用。
這兩種雕塑都是千奇百怪的，是設計師們任由想像力天馬行空的產物。儘管現代的奇幻故事或者遊戲通常把這種魔怪添加到惡魔的陣營，但實際上這些丑萌的小東西在中世紀是教會的守護神，大多數教堂或修道院都把這些東西擺在屋頂上。
在真中老闆頭頂上的這兩個雕像都是這間地獄展廳的展品，落合館長因為它們兩個在造型上巧合的相似，私下裡給它們取了名字，斯特里格和斯特里克斯。
可為什麼它們會說話？為什麼跑到了牆上去？
館長回過頭，看向地獄展廳的深處。在那一個個的展柜上，原本應該擺放在上面的各種鬼怪雕塑十不存一，即便是依然站在展柜上的雕塑，也全都將頭朝向了這邊，眼睛的位置發出紅色的光。
在這間地獄展廳、在我的美術館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靠在另一側牆上的真中老闆，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喂，肥仔，能不能不要靠在我身上？」他身後的牆壁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你很重誒你知不知道？」
真中老闆回過頭，原來他靠在了一副油畫上，油畫裡一隻像是戴著帽子的蝙蝠一樣的生物正在對他斥責，剛剛拍打真中老闆肩膀的，正是他直接伸出了油畫畫面的手爪，毛茸茸的，鋒利極了。
落合館長低下了頭，因為他察覺到有一群小東西在他的腳下經過。
原本應該一起擺在一張長桌上的，一套十三個小惡魔擺件，這些只有十厘米高的小人從他的腳邊經過。
「黑騎士英勇又強大！」「黑騎士的盔甲能抵擋巨龍！」「黑騎士的利刃可以斬斷山峰！」……
這些小傢伙們用古怪的、好像唱歌的腔調，一句接一句的唱著詩，主題是讚頌黑騎士——落合館長身上的鎧甲。
直到其中的一個小惡魔，然後變了另一種腔調：「天哪，他不是黑騎士！」
「他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我們的館長先生！」
小惡魔們更興奮了：「館長慈愛又和藹！」「館長溫柔又細心！」「館長堅強又勤奮！」……
更多的怪物，頂著樹葉的猴子、龍、人面鳥妖……各種各樣外形的石像鬼或滴水嘴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或者追隨在落合館長身邊，或者將真中老闆團團包圍。
落合館長感到了驚慌，眼前發生的一切他都無法理解，並且感到了恐懼。
「那是誰？」「是要拆掉這裡，把我們趕出家園的人。」「是壞人！」「是惡魔！」
這些雕像用古怪的強調說著話，像是在表演歌劇。
「館長要保護我們，他要用他的劍，殺掉惡徒！」「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它們在叫嚷著，在等待落合館長動手。
落合館長向左看，向右看，各種各樣的魔怪環繞著他，在誇讚他，在吹捧他，在頌揚他……不，它們在做的只有一件事——催促他殺了真中老闆。
他抬起頭看向了牆壁，各種各樣或是人形或是獸型的肖像從油畫中探出了身體，加入了魔怪們的行列，有些還拿著樂器，為這場荒誕的歌劇配樂。
落合館長看向了一副巨大的油畫，那副一度成為他精神支柱的……《天罰》。
「殺了他！」畫中染血的騎士沉聲說道。
「殺了他！」被騎士釘在山壁上，血染地面的惡魔嘶吼著。
這一切讓落合館長頭暈目眩，他捂著頭，試圖分辨這一切是否是夢。
哐啷！因為落合館長鬆了手，那沉重的鐵劍砸在了地面上。
「為什麼不殺了他？」魔怪們憤怒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啊啊啊啊——！」真中老闆突然崩潰了，他直接擠開了這群恐怖的怪物，朝著展館外面跑去。
與他一同逃跑的，還有落合館長，他跑的是那麼的迅速，以至於人跑出去了，漆黑的盔甲還留在原地。
這些詭異的、恐怖的、激憤的魔怪們就這樣看著兩個人類落荒而逃，然而它們既沒有阻攔也沒有追逐，就站在原地默默的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
安靜下來後，黑暗中又傳來一個聲音：「咔！演出結束，小惡魔們發揮的不錯，除了史蒂芬以外……你小子跑調了。斯特里克斯，你做到了，你成功把口水澆到了那傢伙的頭上，真是太棒了！現在各位回歸原位，回歸原位啦！」
……
毛利蘭、柯南與阿笠博士三人聽到了悽厲的慘叫，正想著要不要進去看看的時候，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過了一會，真中老闆與落合館長一前一後的逃了出來，全都面色倉皇，十分驚恐。
逃出了地獄展廳的通道，看到了外面的燈光和三個活人之後，兩個人才覺得自己來到了安全的地方，全都癱倒在地上。
「落合館長？」三人也是有些吃驚，有馬丁的預告，真中老闆會這般狼狽完全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可為何落合館長也被卷進去了。
尤其落合館長是老人家，毛利蘭趕快上前扶起了他：「館長先生，你怎麼了？」
落合館長緊緊抓住毛利蘭的胳膊：「展品、展品活過來了！」柯南看見了落合館長的瞳孔在顫抖，分明是收到驚嚇後輕度精神失常的體現。
「救命啊！」落合館長的話好像也喚醒了真中老闆，原本只是在打哆嗦的他也驚叫起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那傢伙到底做了什麼啊？而且真中老闆和落合館長的關係很僵吧，為什麼會一起出現在地獄展廳……柯南感到有些疑惑，和毛利蘭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走向了地獄展廳。
在拐進通道之前，柯南也看到那張【地獄展廳遊覽守則】，然後察覺到了這些規則中的古怪之處，停下腳步一條一條細看起來。
柯南閱讀馬丁隨手胡寫的規則時，馬丁還在地獄展廳里，和落合館長留下的黑騎士盔甲聊天。
「原來是你在幫助那位館長啊？」
黑騎士盔甲，準確來說他是黑騎士盔甲的贗品，點了點頭：「那當然了，不然憑他那老邁的身體，穿上我之後怎麼可能活動的起來？更別提揮劍了。」
「我感受到了那個老頭深切的殺意，也跟著興奮起來了，還以為我這個生來就註定要被當做擺件的傢伙，也能有浴血奮戰的機會呢，所以就幫了他一把，誰知道他居然慫了。」
說著，黑騎士鎧甲瞪了一圈周圍已經如同死物般一動不動的美術品：「肯定是你們太著急了！反而嚇到那個老頭了！」
周圍的雕塑與油畫們，發出一連串的譏笑聲——它們對於落合館長殺不殺真中老闆其實完全無所謂，剛剛的一切都是按照『大衛』給的劇本和台詞走的，館長被嚇跑的結果自然也是這個『大衛』的用意。
只有這個智商不高的贗品騎士，因為是被落合館長穿著過來的，排戲的時候根本不在，才傻乎乎的以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認真的。
「嗯，對對對，都怪它們太著急了。」馬丁應和著黑騎士：「沒事，有第一次還有第二次，早晚你會有機會的。」
「現在你先替另一位騎士頂個班吧，站在那邊的空位上。然後千萬別說話了，待會就有很多人類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