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口是心非的響鬼

  對於在都市長大的蘇恩—明日夢來說,這是一片陌生的、如同田園牧歌般的風景。

  沒有紅綠燈。也沒有迎面而來的車輛。

  黑色重機車轟鳴著駛過這條適合旅行的,恬靜的鄉間小道。

  又行駛了二十公里左右後,清新的潮水鹹味才撲鼻而來。

  左手邊的,是連綿不斷的岩石海岸。而在海岸對面,可以眺望到蔚藍色的大海以及遙遠的海平線。對面是太平洋。機車沿著海岸邊的道路順勢南下。

  ——已經接近目的地了嗎?

  座位上的蘇恩—明日夢調整了下坐姿。他的腰部已經麻痹到了極點,並逐漸失去了知覺。

  「……累了?」威吹鬼隔著頭盔問道。

  「沒有,我不累的。」

  蘇恩—明日夢強撐著回應道,說實話,他想在這裡休息一下,但若是因此耽擱了送東西,給響叔添麻煩就不好了,雖然自己之前鍛鍊過,但那自己鍛鍊也沒鍛鍊出來啥,頭一次坐機車,還真是挺疼的。

  「那邊有自動販賣機,稍微休息下吧。」

  威吹鬼開始減速,將機車駛入巴士站旁的停車位。

  ——啊啊,總算能喘口氣了……。

  引擎熄火,蘇恩—明日夢捂著疼痛的腰部從座位上下來。

  蘇恩—明日夢雙腳發軟,完全使不上力氣,差點就要跌倒了。

  「能站起來嗎?」威吹鬼從旁邊伸出胳膊,攙扶著蘇恩—明日夢。

  「啊,能的。不好意思……」

  「喝點什麼吧。……話雖如此,但貌似只賣咖啡啊。」由於沒能及時補充,咖啡之外的飲料都亮起了代表售罄的紅燈。

  威吹鬼買了兩罐咖啡,遞給了蘇恩—明日夢一罐。

  「你現在是,高中生?」

  「應該算是吧,最近剛中考完,只是還沒有去高中上學。」

  「這樣啊。那你也是第一次乘機車吧。」

  「啊,是的……」

  「那你還是趁現在習慣一下吧。如果是響鬼先生駕駛,恐怕就不會只是這種程度了。」

  「也……是呢。」

  蘇恩—明日夢一回想起響叔在屋久島的那次駕駛,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希望以後不會再有這種體驗的機會了。

  「這樣啊,高一嗎……其實我的弟子也一樣,正好是個和你年紀相仿的女孩子。」

  「……你說弟子,她是鬼嗎?」

  「嗯,正在以當鬼為目標進行特訓。」

  「好厲害……」

  響叔也是這樣,要成為鬼的人,從年少時就給人一種他們志向非同一般的感覺。聽了威吹鬼這番話,蘇恩—明日夢覺得,自己胸無大志這一缺點似乎越來越明顯了。

  「下次我給你介紹下。」

  威吹鬼將喝乾的咖啡罐扔進垃圾桶。

  「那麼,喝完後就出發吧。咱們已經走了不少路,估計要不了半小時就能到了。」

  「啊,好。」

  休息了五分鐘後,蘇恩—明日夢再度乘上了機車,經過大原的古舊港口城鎮數分鐘後。

  威吹鬼將機車騎進了並排生長在海岸邊的松樹林中。沿著蜿蜒曲折的砂石路下行後,便看到前方停著一輛紅灰相間的小麵包車。

  車旁,一男一女正在鋪設野營用具。他們正是響鬼和香須實。就算從遠處看去,兩人也是精力十足的模樣,這讓擔心響叔傷勢的蘇恩—明日夢鬆了口氣。

  「到了哦。」機車一到營地,響叔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朝他們揮起了手。

  「喲,威吹鬼。」

  「哈嘍。」

  兩人互相打起招呼來。

  當威吹鬼摘下頭盔,從機車上下來時,響叔的視線移到了橫跨在后座上的蘇恩一明日夢身上。

  「您好……」

  蘇恩—明日夢一臉尷尬地下了車,微微鞠躬道。自己或許就不該跟著威吹鬼過來。萬一響叔露出地表現出煩惱的態度的話。

  「哦,少年。」

  「明日夢君。」

  響叔和香須實同時跟蘇恩—明日夢打招呼。雖然響叔的表現還是老樣子,但香須實這邊則明顯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你怎麼來了?」

  「這個嘛,我覺得響鬼先生受傷時,身為弟子的他還是陪在響鬼先生身邊比較好。」威吹鬼替蘇恩—明日夢回答道。

  「弟子?」

  「是說我?」

  「響鬼先生的?」

  「不是嗎?」

  這可是個天大的誤會。

  「現在不是哦。」

  「是。」

  「我不是的。」

  面對三人的一致否定。威吹鬼卻沒有半分動搖的樣子。

  「誒,那他是響鬼先生的……?」

  「最近才認識的…要認的弟子…」

  「住在附近的……」

  「……朋友啦。」三人互相點點頭,一齊說道。

  「啊,那不也一樣,幹嘛否認?」面對目瞪口呆的威吹鬼,香須實拉住了他的手臂。

  「威吹鬼君,過來一下。」

  「啊,響鬼先生,音擊鼓放在機車後面了。」

  威吹鬼被香須實拖遠的同時跟響鬼說道。雖然蘇恩—明日夢現在還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但他們兩個與其說是戀人,倒不如說是姐弟更為合適。

  「哦,辛苦了。」響叔從機車的行李架上拿起一個包著包袱布的小箱子。然後將它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袱。

  箱子裡面的,是一個表面刻有三巴紋、大小足夠放入手心的小太鼓。

  ——這就是被稱作音擊鼓的道具嗎……。

  雖然在屋久島見過響叔使用它,但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還是第一次。

  蘇恩—明日夢仔細觀察著響叔的手。隨即,他便注意到從響叔的夾克袖子裡露出的、纏繞在左手上的繃帶,在注意到繃帶後,眉頭皺了皺。

  「那個,響鬼先生,聽說你受傷了。」

  「啊啊,這種程度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的,哈哈哈。」響叔笑得有些生硬,但如果左手能正常活動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響叔拿起音擊鼓,像是要確認重量似的將其舉過頭頂,並對正在遠離車子的地方進行談話的威吹鬼出言慰勞。

  「喂,辛苦啦,音擊鼓沒問題。」

  「哪裡的話,能幫上忙就好。」不知何時,威吹鬼逃也似的跑了回來。

  看來是挨了香須實一頓罵後,計算好時機逃出來了。威吹鬼來到響叔身邊,低聲耳語道:「而且,我也能藉機和香須實小姐見面了。」

  「你們倆,擱那兒偷偷摸摸地說啥呢?」

  「沒有啦。」

  「沒說啥。」

  兩人配合得是如此絕妙。可他們這時才注意到香須實正在瞪著自己。

  「啊,謝了,謝了。」

  「哪裡哪裡,那我先告辭了,要加油哦。」

  「哦。」響叔擺出一個敬禮姿勢。

  威吹鬼轉頭看向蘇恩—明日夢。

  「明日夢君,那我們走吧。」

  「……那個我想留在這幫幫忙,可以嗎?」

  「這樣啊,那你怎麼回去?」

  威吹鬼問道。

  「我來送他回去吧,正好有些事要聊聊。」

  「啊,好的。」

  威吹鬼在機車前戴好手套和頭盔。

  「我明白了,那我就回去了……啊,對了。下次和響鬼先生一起來我消滅魔化魍的現場參觀吧。」

  「魔化魍……嗎?」

  大概是在說那種怪物吧。

  「啊,好的。」

  「回頭見。」

  威吹鬼輕輕地擺了個敬禮姿勢,然後便發動機車,沿著砂石道向上行駛。雖然對方和響叔屬於不同類型,但仍是個溫柔且值得信賴的人。

  「很帥吧?那輛機車叫做『龍捲』哦。」響叔說道,語氣簡直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愛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