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厝的確是被匆匆忙忙喊到宮裡的。
而且十分隱秘。
齊霄帝也難得的抽出時間與他聊聊,「這一趟出行,你為大齊立下大功,朕心甚慰啊。」
「感激陛下將臣召回京城,臣也可藉此時機歇一歇。」袁厝恭恭敬敬,倒是先退一步,「我剛剛也向陳郡主承諾過,月初生產之前不離京城,不然也是很難將媳婦兒接回家中的。」
齊霄帝:「……你這是與朕醜話說在先?」他還沒說什麼呢!
「不算醜話,只是實情,臣是個怕媳婦兒的,陛下您也是知道的。」袁厝才不會承認。
齊霄帝看了他半晌,沉嘆一聲,「有些事情,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倘若不是這個身份,反倒自由了。」
「朕也明白,這些年委屈了你,這些事朕都記在心中。」
「陛下有什麼吩咐不妨直說。」袁厝不想再繼續繞彎子。
程海在一旁輕咳了兩聲,只怪罪他怎麼如此不給台階下?
這位好歹是陛下,更是親爹。
齊霄帝也頗有些尷尬,畢竟接下來說的話有些不那麼好聽。
「今日醇親王曾找過朕,他說有意認你為子,而且還說,願意把西邊的封地拿出來,交由你的名下。」
「朕自然是不願的,但仔細考量,總要為你謀一個身份,許一個將來。」
……
袁厝一聽這話,倒是笑了,「陛下覺得,他是我的生父?」
「你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但朕的確沒有辦法將你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公布出來……」齊霄帝更想要的是西邊的財富,故而醇親王今日與他推心置腹的私談一次,他的的確確是動心了。
「二十多年過去,醇親王和朕都已經老了,他也不過是期望有人能記於名下,待他百年之後,有人惦記著祭祀燒紙……其實朕也早晚都有那一天的。」
「陛下年輕,醇親王也沒到老邁耄耋之齡,如今就送出西部封地,是不是太早了?」袁厝提出這麼一個疑問,倒是戳中了齊霄帝的心。
其實他也有此疑惑,可醇親王卻說,早些定下來心安。而且他更期望早早把西部的封地拿到手,所以才說考慮考慮。
「甭管他是如何思忖,朕只想知道你的想法,若你願意,朕就再仔細斟酌下,然後讓宗正司去研究是否可行。」齊霄帝只等著袁厝點頭,其實讓他接到手,也不過是個名義,他會想個理由把西部拿到手中的。
「陛下也知道,臣在家中做不得主,這事兒還要問問月初,聽她的主意才行。」袁厝笑嘻嘻地道,根本不怕被嘲諷。
齊霄帝的嘴唇一抖,「朕是在與你談正事,也是家事!」
「臣就是明白陛下的心意,才會提起月初,她是臣唯一的家人,臣不能自作主張。」袁厝嘴角淡笑,可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了。
齊霄帝只覺得胸口發悶,「你也不必把她擺出來做擋箭牌,你若不願,朕也絕不勉強你。堂堂一個大男人,這種事情還要問一個女人!」
「臣能娶到月初,乃是上天賜予的福分。雖說是我娶她嫁,可明眼人都心中明白,臣就是柳家的贅婿。」袁厝絲毫不介意這兩個字降低身份,「況且,月初乃是臣的福妻,若不是臣臨走之時,她突然指向懷州,臣還真不一定會繞去那裡。」
「此事如若追究到底,她才是大齊的功臣。」
齊霄帝眉頭一挑,「她?她怎麼會知道懷州的?」
「臣怕她不放心,便拿了行走的地圖,盤算著行走的路程有多遠,需要離去的時間有多久。」袁厝沒有說假話,「月初便日日看著那地圖,盤算著怎麼走,才能讓她不至於孤單生子,而臣也能趁機回來一趟,看看她。」
他自然說得情真意切,沒有絲毫添油加醋,當初那路線的確是柳月初指的,他只是照章辦事了而已。
齊霄帝的疑慮漸漸消失,他的確沒想到,這裡還有柳月初的事。
「那你就回去想一想,朕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臣也會回去仔細思忖,如何能不把自己搭上,還能讓陛下收回西部的封地……」袁厝直接點題,「其實三殿下在懷州,離西邊也很近,沒必要還讓臣跑到那邊去領封賞,臣是真想在家中陪伴月初生娃娃的。」
「別忘記,你還是暗衛統領!」齊霄帝氣急。
「臣今日已經告知暗衛,有事全部詢問程公公,也把近期暗衛調查到的事情全部交給了程公公,臣一個字都沒有看。」袁厝視線就做好了準備,絕不會讓齊霄帝抓到話柄。
齊霄帝看向程海,程海立即答應,「老奴還沒來得及交給陛下……」齊霄帝召朝臣商議籌資,剛剛歇口氣就被醇親王給找上了門。
這還沒等喝口水,袁厝便到了……
程海有些心疼齊霄帝,似乎很久都沒見過如此精力充沛的陛下。
聲名果真可以讓一個人脫胎換骨,眼前的陛下就是一個例子的。
齊霄帝無可奈何,更是有一些厭惡。他十分不耐地朝著袁厝擺擺手,「回回回,真是沒出息!」
袁厝笑著拱了拱手,臨走時腳步匆匆又是一溜兒小跑,好似真的十分惦記家中親人的。
齊霄帝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冒出來一句,「他就這麼不在意名聲?真那麼享受當一個贅婿?」
「說是贅婿,但柳家可從未把他當贅婿。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更是沒有長輩苛待……」程海不由得唏噓,哪個贅婿日子過得這般舒坦?他若能有下輩子,都想投胎成贅婿!
齊霄帝不能贊同,卻也無奈,他示意程海把暗衛的調查信件擺出來,他要仔細地看一看。
程海立即端上,那上面還有暗衛特有的嚴密蠟封,顯然袁厝沒說謊,他是真的沒開過。
齊霄帝親自拿了一把刀,不斷的拆開。
只是拆了一封,他的臉色就瞬時變色,隨後二封、三封、七八封……
他握刀的手,在不停顫抖。
「老三啊老三,他真是辜負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