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問了些葉勉在學裡讀書的瑣事,葉勉自是一一作答,又見駙馬親自擺弄茶具烹茶與他,趕緊上前幫忙。
行思閣的季大司正也愛那風雅茶藝,葉勉之前為了討好與他而少受些責罰,倒也細心鑽研過此道,因而在駙馬面前雖有些班門弄斧,卻也能幫得上忙,不至於添亂。
駙馬面上看著只比他大哥大上幾歲的模樣,直讓人一陣恍惚,葉勉卻不敢真的將其作平輩以待,心裡與行事上俱都恭恭敬敬,駙馬見他懂茶事,便也沒阻他,偶爾還指點上兩句,兩人合作得倒也默契。
越窯青釉茶釜中翡綠茶湯滾滾,葉勉用精緻的湘竹茶匙舀至素色杯盞內,一杯微微低頭敬與駙馬,另一杯卻趕緊置與莊珝身前茶案上。
莫名其妙被冷落了一晚上,獨坐那裡生悶氣的莊珝終於舒展了眉眼。
駙馬端起茶盞,手指細膩如手中細瓷,面上搖頭輕笑。
幾人品了一回茶,葉勉起身拜辭時,駙馬卻轉頭與莊珝說道:「珝兒暫先出去等候,我有兩句話要與葉四公子單獨來說。」
葉勉與莊珝齊齊一愣。
莊珝出去後,駙馬看向葉勉溫聲說道:「茶前和珝兒說了一會兒話,他與我說了你許多。」
葉勉面上一赧。
駙馬輕笑歉意道:「聽了他一番話,卻是他得罪了你許多,卻不自知,我是他的父親,先與你賠個不是。」
葉勉趕緊擺手,口稱不敢。
駙馬又道:「珝兒性子霸道又執拗,因自出生就與阿湘一般,坐擁天下之物,很少有什麼能入他的眼,可若是中意了什麼,便有些不管不顧,只霸道視為己物,若是日後他與你犯渾,你不便說與你父兄,倒可來尋我,你還小,萬不可自行忍著,讓他傷了你。」
葉勉從駙馬書房出來後,心內一陣感慨,這個莊珝,只樣貌上承襲了他爹,性子愣是半點兒沒沾上。
真是可惜......
葉勉一出來,莊珝就將他拉到一邊,一面給他披上披風,一面狀似不經意問道,「我父親與你說了些什麼?」
葉勉沒理他,「既是將你趕了出去,自是不能說與你。」
莊珝一頓,倒是有自知之明,哼哼道:「定是念我霸道蠻橫不講道理。」
葉勉樂了,「你怎麼知道?」
莊珝將他抱坐在迴廊的朱漆欄杆上,攬著他的腰悶聲道:「這些毛病我自都清楚,只慢慢改就是了,我才不會與我母親一般,與我父親頂著十來年才知曉收著些,倒白白冤枉受了他那些年的氣。」
葉勉瞪大眼睛,「公主受你爹的氣?」
「怎麼?」
「我以為......」葉勉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以為是你爹要受公主掣肘多一些。」
莊珝搖頭,「我母親只在我身上和這幾年莊家基業趨走上不肯妥協,餘下萬事無論大小,只要他們二人意見相佐,最後只會依我父親,不同只是我母親要空鬧騰多久罷了,」莊珝嘆了聲小聲道:「何必呢,倒不如省些力氣。」
葉勉:「......」
「只是,」莊珝薄唇緊緊抿著,一絲為難道:「我母親自幼就有意縱我驕橫凌傲,父親卻十分不喜我養成的這性子,這兩年我也聽他的試著改過,卻做不大好。」
葉勉皺眉,公主與駙馬肩負的各自使責不同,對這個嫡長子的要求自然各自相佐,盡不一樣,只他們都忘記莊珝也不過剛剛十五歲罷了,哪能處處盡如他們兩人的意。
葉勉從披風裡伸出雙臂攬著他的脖子,仰起頭哄他道:「能改就改,改不得就算了,」反正我自有法子對付你。
莊珝在他眼睛上親了一下,看著他小聲央道:「今晚不要回去了,再陪陪我可好?」
葉勉搖了搖頭,看著他認真道:「我與你不同,我背著雙親與你一起,說是『大逆不道』也不為過了,現在還啃著府里,哪有臉違了宵禁偷偷與你邀會?」
莊珝想了想道:「你啃我的。」
葉勉瞪了他一眼,「你把我作什麼人?」
莊珝不滿,咕噥道:「怎麼與我父親當年一個樣,都要那等面子,當年父親怎麼都不肯進京尚駙馬,我母親後來以死明意長跪殿外,差些鬧出性命。」
葉勉皺眉,與他辯解道:「這也不儘是面子的事......」
「我知你心裡所想,」莊珝打斷他,「只是你在意的這些,我卻是不吝的,我們在一起本就不若男女嫁娶,你若介懷這些,以後只與人說我上門你們葉府便是。」
葉勉無語,先帝在長公主嫁去金陵後沒幾年便鬱鬱而終,怕是被氣死的......
葉勉捂了他的嘴,「小聲些,別讓你父親聽了去。」
莊珝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看著他好半天才道:「明日我要與六皇子帶著人前去嶺南之地。」
葉勉愣了半晌,懵懵問道:「這怎地突然就要去那麼遠個地界兒?」
莊珝點頭,「你在我那兒睡著的時候,我們與父親商議的,也是臨時作定。」
葉勉不自覺地咬緊了嘴唇,「你要去上多久才回來?」
這個時候又沒有高速交通工具,嶺南那地方只來回便要三四個月了,果然莊珝開口道:「怕是要四五個月才能歸京。」
葉勉沒有說話,只拽著他用銀線繡了蟒紋暗花的袍袖緊了些。
莊珝輕笑問他,「你捨不得我?」
葉勉回去侍郎府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去書房裡讀書也不自覺地愣神,幾個貼身伺候的大丫鬟面面相覷,寶年將廚上新做的茶點宵食給他布好後,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捂著嘴輕叫道,「我的祖宗,這嘴上怎麼破了一塊,可是碰到了哪裡?」
葉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敷衍道:「外頭吃糕,不小心咬的。」
寶年趕緊著去給他找那藥脂,只是還沒等給他塗唇,就聽見外頭有雜吵動靜。
「這大半夜的還有沒有規矩?」寶荷皺眉打開門去看,過了會兒回頭道:「不是咱們院兒里,我去使人打聽打聽。」
沒過一會兒,寶荷差出去的小丫頭就慌慌張張地回來了,咬唇道:「是碧華閣,說是大少奶奶動了胎氣了,不大好的樣子,正院兒已經過去了。」
葉勉一驚,書房裡的丫鬟們也俱都嚇了一跳,趕緊又派了個二等丫鬟去碧華閣那裡守著。
葉勉披起掛在一邊的披風就要趕過去,被倚濃倚翠兩人急急攔住,「四少爺只這裡讀書就好,女人這事,爺們不好參和。」
葉勉一急,「可我大哥不在京里,哪有那麼多規矩!」
「正是大少爺不在,您才不能去,」倚濃把他拉了回來,哄勸道:「您大了,聽話,夫人已經去了,老爺也在外院兒,出不了錯的。」
葉勉急得不行,無奈只得囑咐去碧華閣打探消息的丫鬟頻著些回來稟報。
瑤輝軒如侍郎府里其他院子一般,一宿燈火通明,一直到五更天,丫鬟才回來報說那頭已經穩了下來,老爺夫人俱已回了正院兒。
葉勉鬆了口氣,這是他大哥的嫡長子,葉府的嫡長孫,二人十分的看重,若是出了差池,葉府今歲也甭過年了。
葉勉第二日上了學,心裡也一直記掛著這事,散學一回瑤輝軒便問身邊的丫鬟們。
寶年寶荷她們俱都臉上一絲古怪,倚濃上前笑著與他道:「已經無礙了,大少奶奶娘家侯府從宮裡請了御醫來,已在碧華閣已守了一日,說是沒再發作過。」
葉勉微微放下心裡,只還沒等讓人伺候他換衣裳,邱氏身邊的劉嬤嬤就親來請他過去正院兒,寶年趕緊上前攔著,「我們少爺還沒用完膳呢。」
劉嬤嬤嗔了她一眼,口上輕斥道:「不許胡鬧了,夫人這回是發了火氣的,你們只都小心著。」
葉勉一愣,問她:「出什麼事了?」
劉嬤嬤看著葉勉面上複雜,卻只嘆了口氣道:「四少爺隨老奴去正院便是,夫人自會與您分說。」
葉勉跟著劉嬤嬤出了瑤輝軒後,寶年恨恨地跺了一下腳,氣道:「碧華閣那起子小人胡亂嚼什麼舌根!那火柿子是我們主子給大少奶奶拿去的不假,吃多吃少,配著什麼吃,倒是我們四少爺能替她們看著不成?」
倚翠皺眉「噓」了她一聲,「你可小聲些吧,大少奶奶已經吩咐不許吵嚷出去,也是護著四少爺的,你這話若是讓咱們主子聽了,倒是我們挑撥了。」
寶年揪著帕子恨道:「我自是沒說大少奶奶的不是,只那院子那群心歪的,竟巴巴地去哭去老爺夫人面前告狀,打得是個什麼心思!」
正院裡,葉勉在邱氏跟前兒嚇得魂飛魄散,臉都白了一層,喃喃自責道:「竟是因著吃了我送去的火柿嗎......我......我不知曉這東西大嫂不能入口。」
邱氏氣得頭疼,一手撫著額頭,一手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把,厲聲責道:「我說了你多少回不許你給你大嫂尋那些外頭的吃食,你只不往心裡去,那御醫現在碧華閣里呆了一天都不敢走,萬一真出了事,你要怎麼與你大哥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四五個月在本文咻地一下就過去了,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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