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侍郎從葉勉那裡出來後就直奔正院,邱氏見這日頭剛過半,他就穿著官服回來了很是嚇了一跳,再仔細看葉侍郎那臉色,黑得鍋底一般,立時就沉了心,急急將姜南初打發回碧華閣,又將伺候的都趕到院子裡,只當這是外頭出了什麼大事。
葉侍郎接過邱氏遞給他的清菊茶卻沒有喝,將薄胎瓷杯重重地撂在一旁的紫檀茶案上,直直質問道:「我問你,勉哥兒那屋子你這當娘的是怎麼拾當的?」
邱氏沒成想他提的是勉哥兒,被他問的一愣,隨即想了想,一頭霧水道:「怎地了,可是他屋子有什麼不妥,是又哪個丫頭作妖了?」
「哪裡都不妥!」葉侍郎一拍桌子氣道:「你在他那屋子裡都擺的什麼破爛市兒玩意?」
邱氏一怔,皺眉道:「你這發的是哪門子的邪火?」想了想又沒好氣道:「怎麼就破爛市的東西?那都是從我嫁妝里挑出來的頂好的,老是老式了一點,卻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
葉侍郎一甩袖子,「你少唬我!你嫁妝里多的是那精貴的,怎麼剛剛我在他那兒一件都沒見著?」
「你去勉兒那裡了?」邱氏奇問道。
「我去怎地了?」葉侍郎吹著鬍子,「我不去都不知我葉恆的嫡子竟在府里淪落至此!那馬棚填些稻草都比他那屋子好上些!」
邱氏聽他說的越來越不像樣子了,柳眉倒立,罵道:「葉恆你這是說的哪門子瘋話!京城裡除了那王公侯府,我們這般的官家的哥兒哪個不是如此置當傢事兒?我嫁妝里是有那金貴的,可敢擺在他那屋子?你小兒子多淘氣你又不是不知,他那院子哪一旬不報上來幾個碎瓶兒碎盞的,又何必讓他禍豁了去!」
葉侍郎「哈」了一聲,也立眉道,「你倒不如直接說你捨不得那好東西!這麼多年我竟不知你是如此。」
邱氏被他氣得直捂心口,一手攥著帕子抖著手指著他罵,「我捨不得,你又捨得了?你那天南海北淘換回來的好東西,淨往璟哥兒那兒去了,何時又捨得送一件兒去勉兒那處!如今你只去了寶豐院一回,倒埋怨起我來!我一婦人,每日只在這內宅里轉悠,又哪裡像你一般能去尋那些精奇金貴的物件兒?」
葉侍郎冷哼道:「我怎麼是捨不得?我......那是沒想起來!璟哥兒是咱們嫡長子,我自然要多照看他些,」葉侍郎說到這裡面上一絲得意之色,道:「我可是將璟哥兒教成了端華公子,可你這當娘的,我只讓你顧個嫡次子,你又把人教成個什麼德行?」
邱氏被他氣得差點一個倒仰,恨道:「什麼德行?你給我說清楚!我們勉兒在外面不知多招人喜歡,我看比璟哥兒還好上些!」
哪知葉侍郎聽到這裡卻跳腳起來,橫眉立眼怒道:「什麼招人喜歡?不許招人喜歡!」
邱氏被他嚇得一抖,「葉恆!你是瘋了?!」
「好好一個哥兒,怎地就不能教得像他哥一般清傲目下無塵?如今慣會討好與人,像個什麼樣子!」葉侍郎背著手滿屋子亂轉,突然想起什麼,看著邱氏道:「還有,他攢的那些私房錢已經空了,你快些給他補上。」
想了想又甩袖子道:「算了!不能再將勉哥兒交與你,」葉侍郎說完高聲叫了下人進來,冷聲吩咐道,「去,帳房上支兩千兩銀子給寶豐院四少爺送去,再告訴那邊,以後四少爺來支銀子不走公中的帳,全劃到我這裡來,每次不超五百兩不需報與我。」
右銘領命而去。
邱氏睜大了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驚嚇道:「你這般養他,豈不是要將他縱壞?」
葉侍郎不耐地擺了擺手,「就縱著吧,璟哥兒之前也是如此,也沒養壞了。」
「這怎麼行!」邱氏急急與他講道理,「他與璟哥兒可不一樣,璟哥兒性子自律,勉兒卻嬌氣的厲害,平日裡比那深閨里嬌養的小姐花頭還多,你如此在銀錢上無底地縱著他,他定要更加驕奢僭罔,這可怎麼養的住?」
「我看如此甚好!我葉恆官場半輩子,難不成連個嬌貴的小兒子都富養不起?」葉侍郎哼道:「再說就算是驕縱些又如何,總比把他養的眼皮子淺薄,倒似幾兩金子就能把他騙走的強!」
葉侍郎說到這裡更氣了些,高聲道:「就這麼給我養著!」
邱氏與他講不通道理,氣得直發抖,罵道:「你要將他教成個紈絝不成?」
葉侍郎冷哼,「我自有我的道理,日後勉哥兒如璟哥兒一般,都由我親來打理,你只管顧好府里庶子庶女便是,不可再插手他的院子。」
葉侍郎說完滿眼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邱氏氣得心臟狂跳,理智全無,抓起手邊半空的茶盞就向葉侍郎砸去,口裡顫著罵道:「葉恆你個老狗!你給我滾出去!」
葉侍郎被衝進來的兩個邱氏身邊的嬤嬤好聲勸走後,邱氏忍不住委屈,大哭出聲,「明兒我就帶我兒回娘家去,倒要我爹娘評評道理,我進他葉家門二十餘載,主持中饋,打理庶務,相夫教子哪個不盡心,最後竟成了苛待幼子的惡婦了。」
老嬤嬤嘆氣勸道:「老爺都是一時氣話,夫人不必往心裡走。」
「他什麼氣話!」邱氏哭道:「當年只因著璟哥兒夜裡被子沒蓋嚴,染了風寒,他便再不准我插手璟哥兒,只他親自帶著,如今璟哥兒如何你們都看得清楚,與我半點不親近,如今又要來搶我勉兒!」
「我們四少爺最是親夫人您的,不怕。」老嬤嬤一下下地給她撫著背順氣兒,笑著勸道。
邱氏抹淚,哽咽道:「知道的官家太太哪個不背後笑我,只當我是個連兒子都不會養的蠢人,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竟嫁給他了......」
邱氏不明曉葉侍郎為何突然莫名其妙地發作,派著丫鬟去打聽了個大概的葉勉,卻是大概猜出原由了,一時又是害怕他爹要與他哥告狀,又是興奮地直搓手,準備掏空他爹的小金庫。
他娘說的對,他可不是葉璟。
第二日,葉勉如往常一般去上了學,一連幾日都沒在院子裡見著莊珝,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魏昂淵卻突然來了。
葉勉幾人趕緊吩咐侍童往他座椅上疊了幾層毛皮褥墊兒,才扶著他坐下,奇問道:「你這還沒好利索,怎麼就來了?」
魏昂淵坐下後「嘶」了一聲,隨即哼道:「我在府里整日趴著,無趣的很,你又不去看我......」
葉勉一愣,「不是你不准我進相府的?」
「不讓你來你就不來啊?往日也沒見你什麼都聽我的,」魏昂淵不樂意道,「我二哥還說,之前璟哥哥就是因著這個與他疏遠再不走動的,你是不是也要這般?」
葉勉還沒說話,就聽坐在一旁書案上的李兆哼笑道:「他再不能的,勉哥兒哪裡會與璟哥哥一般高義,這人有福可以獨享,大難臨頭必抓著我們一起擋。」
葉勉齜牙輕踹了他一腳,「沒完了你!」
「怎麼?」魏昂淵笑問道。
李兆跳下來攬著魏昂淵的脖頸告狀道:「昂淵,你這些日子沒來不知道,勉哥兒他爹解了他銀錢上的禁限,如今侍郎府里的銀子,他可隨意支來花,我與他借上千八百兩的,他卻不肯,你說這人是不是沒義氣的很!」
魏昂淵轉過頭看向葉勉,大驚:「你爹竟不限你銀錢了?」隨後皺著眉酸道:「我爹剛縮減了我每旬的花銷......」
葉勉先沒理魏昂淵,只虎著臉與李兆正色道:「你怎麼不與昂淵說,我為何不借你銀子,你那銀子又要作何用處去?」
魏昂淵看了看葉勉,皺眉道:「兆哥兒又做什麼蠢事了?」
葉勉沒好氣地哼道:「他這些日子每日都被齊野拉著與那個丁淮在一起胡混,那丁淮是個什麼下作的人品,我們躲都來不及,偏他巴巴地湊上去,你問他!他這幾日散了學都去了哪些腌臢的地界兒混賴?」
李兆沒想著葉勉會在學裡與他發作,騰地漲紅了臉,吭哧了好幾口也沒說出什麼,見學屋裡眾人都在偷偷朝這邊覷著,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袖子就走了。
阮雲笙一急,朝窗外喚道:「快敲鐘了,你又去哪裡?」
葉勉罵道:「別管他!好話說了一籮筐,他聽不見,壞話只與他說一句倒聽不得了!」
魏昂淵蹙眉道:「一會兒散了學,我們去尋齊野說話。」
葉勉氣得直擼袖子,「說什麼說?我先揍他個滿臉開花,見不得人!倒省的他拐著兆哥兒去犯渾。」
阮雲笙在一旁噴笑,「你可改改吧,打人別老是往臉上下手,隔壁的小郡王到如今都不敢來上學。」
「嗯?」魏昂淵臉上一喜,「你替我報仇去了?」
「啊?」葉勉一愣,隨即點頭道:「啊,是!他開罪了你,我總得讓他吃些苦頭,那現如今他也傷著了,這回這事兒可就結了,你可不行再去找他麻煩。」
魏昂淵哼道:「當真?」
葉勉轉頭吩咐墨拾,「你去將隔壁的陸離崢請來,就說我有話問他。」
墨拾趕緊應聲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領著耷拉著眼角的陸離崢回來了。
「勉哥,你叫我?」
葉勉咳了一聲問他,「你們郡王傷勢如何了?」
「你還知道來問一句,」陸離崢翻了葉勉一眼,不樂意道:「嘴角那裡傷的厲害呢,你怎地還咬人?」
魏昂淵阮雲笙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氣,看向葉勉。
葉勉瞪大眼睛,心虛道:「你......你胡說什麼,我那是下手重了些,將人打壞了,誰咬他了?」
陸離崢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嘴裡嘟囔著,「下那麼重的手!」
葉勉也不高興了,「你倒護著他,我白給買了一冬日的冰糖葫蘆,小白眼狼!」
「誰白眼狼了?」
「你!」葉勉沒好氣罵道:「怎麼,他與你說我壞話了?這些天一見著我就臭著臉。」
「說了又怎麼?」陸離崢梗著脖子道:「你把人都打得破了相了,還不行我莊珝哥嘴上說說,這也就是你,若是別個,早被我莊珝哥剁碎了去餵狗。」
陸離崢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葉勉剛皺起眉頭,魏昂淵先火了,指著他怒道:「你再口無遮攔,我先把你剁了去餵狗!」
陸離崢縮了縮脖子,隨後站起來,眼圈兒都紅了,氣道:「你們京城裡的人真真是霸道,只合起伙來欺我們沒爹娘在這裡!」隨後又看向葉勉,扁著嘴道:「長公主和駙馬如今已從金陵啟程,待她來了,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莊珝哥!」
葉勉一驚,難不成真因著他傷了莊珝,人家家裡打上門兒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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