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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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渾噩噩的葉侍郎在幾位同僚的好聲勸慰下跟著孩子起身走了,夜風裡醉意消散了些,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他這是在做什麼?

  葉侍郎這邊還沒來得及捋思路,走在前面都快同手同腳的葉勉卻好死不死的在迴廊的轉彎處,遇到了出來尋他的姜北勤和魏昂淵兩個人。

  姜魏二人見葉勉身後跟著葉侍郎,瞪大眼睛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葉勉心裡大哭「天要亡我」,臉上卻扯出笑,上前驚喜道:「真是好巧!我來這裡尋我爹回府,居然還能遇上你們二人。」

  姜魏二人:???

  看著葉勉殺雞抹脖地給他們使眼色,率先反應過來的姜北勤「啊」了一聲,還沒想出來要怎麼接話,就見葉勉身後的葉侍郎鬍子都翹起來了,大吼道:「你個逆子!」

  葉勉後背一僵,推開前面兩個豬隊友,拔腿就跑,葉侍郎也不管臉面不臉面了,提腳就追。

  父子二人身影皆已不見,姜魏二人還站在那裡久久不能回神。

  葉府的馬車裡,葉勉龜縮在角落,葉侍郎揚手就要拍他,葉勉抱著頭大喊:「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訴娘你要找風塵女子給我做小娘!」

  葉侍郎手一頓,隨即大怒:「你胡說個什麼玩意兒?」

  葉勉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梗著脖子瞪了回去,篤定道:「您打量我看不出來呢?剛剛坐您身邊那個女子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手上的帕子都快摳出個洞,你說,你是不是答應她,要將她接回府做姨娘了?」

  葉侍郎臉色變了兩變,過了好一會兒才辯駁道:「你懂什麼,這都是男人在那地方的場面話,哪個能當真!」

  葉勉斜眼看他:「我當不當真不要緊,我只回去說與娘聽,讓她自行分辨。」略略略~

  「你敢?!」葉侍郎氣得差點兩眼一翻,剛收回去的手又揚了起來,「你個小兔崽子!你想鬧得我們葉府家宅不寧不成?」

  「那當然不成,」葉勉抱住葉侍郎的袖子,小心賠笑道:「爹啊,要麼您就饒我這麼一遭,咱爺倆互相給對方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葉侍郎的巴掌終於拍了下去,手都震的發麻還不解恨,顫聲道:「重新做人?我打得你重新投胎!」

  葉勉扭過身子承受了噼里啪啦一陣巴掌雨,來回撫著被拍的生疼手臂,扁著嘴道:「古人有云,小懲大誡,那您打也打完了,這事咱就過去了,可不行再提了。」

  葉勉下了馬車,耷拉著腦袋隨著他爹進了葉府,本以為葉侍郎會帶他去書房懲以家法,哪想氣哼哼走在前頭的葉侍郎在一處小徑岔口停了下來,昂了昂下巴,示意跟著二人的幾個小廝迴避,隨即嚴肅道:「你回你的寶豐院去吧。」

  葉勉撲棱撲棱自己的耳朵。

  葉侍郎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小聲道:「咳,你娘這幾日正在籌備你二姐的嫁妝,焦頭爛額天天不得閒兒,你沒什麼事就不要拿瑣事去煩擾她。」

  葉勉眼睛一亮。

  葉侍郎背著手側眼瞪他:「可懂?」

  葉勉玲瓏心肝,一點就透,哪有什麼不明白,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懂懂懂!爹您放心,我這幾日學業繁忙,就不去正院給娘請安了,勞您和娘說上一嘴。」

  「嗯,」葉侍郎捋了捋鬍子,嚴肅道:「萬事以學業為重,既如此,你便回去寶豐院做你的功課去吧。」

  葉侍郎這邊話音剛撂地兒,葉勉就已經跑的人影都不見了,豐今慌腳雞似得提著燈籠在後頭追著。

  「四少爺,您別跑,小心腳下別摔嘍......」

  葉侍郎看著寶豐院那沒個樣子一主一仆,自言自語恨道:「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是隨了祖上哪個了?」

  葉勉今兒雞飛狗跳地折騰了一整天,回到寶豐院好好地泡了回澡解了乏氣,便癱在矮榻上一邊晾著頭髮,一邊回顧今天的驚心動魄。

  寶年拿著裝著花蜜脂膏的描金瓷罐兒,一手將葉勉的寢衣褪了下去,只是還沒等上手塗抹,手裡的瓷罐就被嚇得掉落在地。

  帶著哭腔道:「這是哪個殺千刀的乾的?」

  寶雪幾個嚇得趕緊跑了過來,一看葉勉後背和右邊臂膀上的一片紅,也嚇得不行,忙問這是怎麼了。

  葉勉扭著脖子看了看,又摸了摸,倒是不疼,只是他這身皮不禁糟蹋,他爹那一頓巴掌,這印子怎麼也得過個兩日才能消下去。

  葉勉不在意地笑了笑,將今日午後的鬧劇當趣事講給幾個丫鬟聽,哪想這幾人聽了都變了臉色,急急地去廚房又要了一桶水來,裡面兌了那許多的艾合草和香菊干葉,又逼著他仔仔細細地洗了一回。

  葉勉在裡頭泡的皮都快皺了,抱怨道:「這是要褪豬皮不成?」

  幾人在屏風外頭都木著臉沒理他,寶年更是將自己調製的藥脂膏子都收羅回去,抱著回了自己的屋子,只留了一句話,「既要去那腌臢地方,便別使用我的好東西。」

  葉勉:「......」

  第二日上了學,葉勉還沒等進啟瑞院,就被平日裡和他關係還不錯的一個訓導司正攔路截住。

  那人把葉勉拽到一處僻靜處耳語了一番,葉勉怔在那裡。

  原來是魏昂淵剛剛跑去教苑找賈苑正,要求今天就換院子,哪想賈苑正說「不用換,你們今日搬進去即可,前兩日已經在那院裡又給你們歸置了一個學屋出來。」

  這魏昂淵哪能幹,當場指摘他們言而無信,賈苑正卻罵他胡鬧,辯駁道,學裡只應啟瑞院搬去啟南院,哪個說了啟南院會換過去。

  魏昂淵從未吃過如此啞巴虧,這等文字功夫耍了他一道,當場就炸了,直接鬧去了學政堂找大祭酒理論。

  「他現在人呢?」葉勉急問。

  「在祭酒的學政堂處,」那人道。

  這群偏心眼的老傢伙!葉勉拱手道謝後,便也匆匆趕去了學政堂。

  賈苑正似是正在門口等他來,領了他進去,說道:「你勸著些,萬不可與他一起胡鬧,小混帳軟硬不吃,大祭酒已經要惱了他了。」

  葉勉進了堂內,抬眼就被裡面的架勢嚇得抖了三抖,行思閣、教苑、學政堂的幾位官長都在,三堂會審一般。

  小魏同學真是太有排面兒了。

  只見素來面上冷淡的魏昂淵氣得臉通紅,站在那裡攥著拳頭,一臉不服地瞪著他們。

  季大司正揉著額頭,撫慰道:「那湖邊的院子本就比你們那些個小院兒大上兩個不止,你們搬進去又不會擁攘,可鬧騰些什麼?」

  「哪個要與別人共用一處院落上課?」魏昂淵氣道,「我不同意,他們必須搬出來!」

  大祭酒重重地哼了一聲,高聲道:「魏昂淵!你別以為學裡不敢拿你如何,再敢如此放肆,老夫這就依學規辦了你!」說完大祭酒重重一拍書案,吩咐道:「行思閣!去取戒尺來,老夫親自執罰,明日自有我去相閣處賠罪。」

  魏昂淵繃著小臉向前一步怒道:「打就打!明日我就讓我爹寫奏書到御前,請聖上御判到底是國子學這半年來為偏袒啟南院,行事不公欺人太甚,還是我無理胡鬧?」

  「你!」大祭酒被魏昂淵氣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他說不出話。

  葉勉只進來聽了這麼一小段就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只為了個院子,哪能值當落頓打,還要鬧到御前去。

  葉勉忙上前對著幾位師長行了個學生禮,又把魏昂淵拽到一邊,才恭敬道:「大祭酒,魏昂淵氣得糊塗了,學生與他說上兩句可好?」

  大祭酒瞥了他一眼,旁邊坐著的季大司正咳了一聲,道:「去吧。」

  葉勉又揖了一禮,才拽著已經炸了毛的魏昂淵去了門外。

  魏昂淵氣的眼睛鋥亮,恨道:「賈仕庸這個老狐狸,居然給我下套唬我,可當我魏昂淵是好欺的!」

  葉勉「害」了一聲,故作輕鬆道:「這次是我們大意了,下次討回來便是,哪值當你生這麼大的氣,再說我們提前兩年半去了那湖邊的院子讀書,這買賣細想起來還真不算虧。」

  魏昂淵抿著嘴搖了搖頭,「哪是為著這個院子,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葉勉打了個響指,笑道:「無妨,這是啞巴虧,我們不得不吃,不過我想我們今日就能討回來。」

  「怎麼?」

  「附耳過來。」

  葉勉和魏昂淵二人在學政堂門外嘰嘰咕咕,大祭酒卻在裡面氣得不輕,灌了口茶,薄胎青花茶杯狠狠地撂在桌上。

  賈苑正和季大司正對視了一眼,神色卻比之從容,實在是見怪不怪了,若要每次都與這些個輕不得重不得的小混蛋認真,他們這條老命早搭進去了。

  門外二人商議完,只葉勉一人進入堂內,季大司正朝門外揚了揚下巴詢問。

  葉勉趁著大祭酒扶額沒抬頭,調皮地與他擠咕了下眼睛,季大司正一臉嚴肅,重重地沖他「哼」了一聲,唇角卻沒忍住往上彎了彎。

  葉勉笑了笑揖道:「三位師長莫要生氣,學生在這給您們賠罪,之前是魏昂淵沒考慮明白,錯了學裡的好意,頂撞師長,活該挨罵,如今卻已想得清楚,一會兒我們就搬去那邊院子,還請學裡幫我做上一塊更大的啟瑞院院匾,掛在啟南院匾額之上,可不能我們落了威風。」

  「淘氣!」賈苑正撫著美髯罵道,又哼笑道:「依你便是。」

  葉勉又是一揖,起身道:「還有一事......」

  「說,」賈苑正一揮袖子。

  葉勉舔了舔嘴唇道:「學生聽說,過兩日學裡會派學子隨聖駕去皇家林苑夏苗,啟南院也會隨行,那可否帶上我們啟瑞院?」

  賈苑正和季大司正齊齊一愣,連一直支著頭的大祭酒都抬起頭來,皺眉問他:「你從何而得知?」

  葉勉據實答道:「兵武監的武學生昨日說與我的。」

  賈苑正呵道:「就去了那麼一回,你倒是誰都搭的上。」

  季大司正卻正色道:「伴駕非兒戲,往年都是德才俱備的坤字生才能去,今年雖派了啟南院,」季大司正咳了一聲,「也是因著榮南郡王......你少跟著胡鬧。」

  葉勉卻不服道:「榮南郡王去自是應當,可是整個啟南院都跟著,便是學裡偏心,昨日連武學生都拿著這事席上嚼舌頭,我不信事傳出來,我們學裡的學子們不寒心。」

  葉勉想了想又委屈道:「學生知曉學裡為何強要啟瑞院與南邊那些學子共用一處院子,想來就是這兩個月只我們與啟南院玩的好些,學裡是想借著我們,讓他們順利融進京城國子學。」

  「好給聖意一個交代。」葉勉垂眸嘟囔道。

  「胡說八道!聖意豈可揣測?」季大司正斥道,又與大祭酒和賈苑正二人對視了一眼,「你先回去,這事我們商議後自有定奪。」

  「那學生便出去了,」葉勉話不多說,低頭翹了翹嘴角,便轉身出去了。

  這邊三人剛想商議一番就聽等在門外的魏昂淵問:「如何,他們可同意了?」

  葉勉不大不小的聲音從窗子飄了進來,「不同意便算了,不過我們啟瑞院既能與他們交好,也能讓他們啟南院重新被孤立罷了。」

  窗里三人聽了倒吸一口氣,大祭酒恨不得把手裡的杯子從窗口砸出去,恨恨地對賈季二人說道:「這一年的啟字生怎得比坤字還磨人些?」

  葉勉與魏昂淵二人這也算扳回一城,祛了氣悶,歡歡喜喜地回了啟瑞院,一進學屋便揮手招來所有的侍童,吩咐道:「去,將這院子裡我們的私物全部搬往啟南院,再告訴那邊一聲,讓他們好好等著,小爺們來啦!」

  啟瑞院裡從主到仆,一片歡呼。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憐的兒砸小莊莊即將刷屏式登場了,我好替他緊張,來吧~狂風暴雨為娘陪你一起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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