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勉被他哥從瑤輝軒移了出去,禁足在寶豐院勒令他整日反省,國子學也暫不准他去,整個葉府從上至下都給唬了一跳,葉侍郎和邱氏急急召了長子來問,葉璟只說葉勉在外頭惹了禍事,待他出面打點好再放他出來,葉侍郎問他是何事,葉璟卻不肯說,只安慰二老此事全權由他來料辦,讓他們放心便是。(搜格格黨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網)
姜氏這回卻是急了眼,嗔他手伸得太長,兄長教訓幼弟是常有,可鬧出這麼大動靜卻不知會父母是何事,拿不出個章法來,豈不是要惹人閒話!
葉璟禁了葉勉的出行,卻沒攔著他學裡好友來府里看他。
魏昂淵聽葉勉將那日發生之事細細說與他們後,滿臉不可理解地看著他道,「你與你哥說得是些什麼歪理?」
阮雲笙也搖頭,「咱們大文南風頗盛,男子之間互通情意的確是不少,只你內外行事妥當,外人也只會多說一句風流,可如你說得那般,不與女子成家,只為和他正正經經地結侶,豈不是要遭人詬病?」
魏昂淵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成家生子,為祖上傳宗接代又豈是你能如此輕待的?你心善,心疼那要嫁與你的女子我們也不納罕奇怪,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給她們的又不只是情愛,只叫你娘往那低處些去尋,保她一世無憂,再讓她娘家得之所求,自是有不少人家會應,你何苦來去憂心這個。」
葉勉抱臂趴伏在書房的桌案上,雙眼無神,一副不欲與他們辯駁的模樣。
李兆卻哼道:「扯得遠了,那榮南郡王還能容准勉哥兒娶妻不成?」
魏昂淵聽得來了火氣,與葉勉氣道:「你作什麼在璟哥哥面前為那人辯駁說他無辜,他無辜個屁!依我看,就算你依了璟哥哥,現下就與他絕斷了,那也是他自找的!他若不來招惹你,你如今還正與我們一起每日快活,哪裡如此多的糟心事!」
阮雲笙拽了拽魏昂淵的袖子,勸道:「行了,他剛被璟哥哥斥責,心裡正難受著,你還招他作甚,」阮雲笙說完又看向葉勉嘆道:「這回來,榮南郡王倒是托我們帶了話來。」
葉勉直起身子,眼睛裡頭也有了些許光彩。
魏昂淵翻了個白眼,阮雲笙也搖頭輕笑道:「他說他這就從你們侍郎府隔壁的院子搬出去,近日也不再去國子學讀書,他會與你哥議著這兩日就將你從寶豐院放出來,你只如往常一般每日去上學就好,後面的事都交與他,他自會應對。」
葉勉眼睛轉了轉,一臉不放心地問道,「他可說他要如何應對?」
阮雲笙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道:「不過他這兩日確實在與璟哥哥接觸,前日他與你哥會面,還不小心叫人瞧見了,倒引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紛紛猜度這兩個不相干的人在為何事而合謀?」
葉勉皺眉想了一會兒,囑咐阮雲笙道:「雲笙,你幫我帶話與他,叫他萬不可使那些偏執的法子,我哥如何,我心裡自是有數,待他氣消些,我會再與他對談。」
魏昂淵幾人走的第二日,葉勉果然如他們所說,被葉璟解了禁足令,從寶豐院放了出來,去學裡上學時,也沒遇見莊珝。
葉勉也不敢這個時候去尋他,刺他哥的眼,老老實實地上了兩日學,心裡盤算著這幾日瞅準時機就去碧華閣尋他哥,再好好與他敞心談上一回。
心裡的腹詞都打好了稿子,哪想屋漏偏逢連夜雨,此事還沒等他去寰轉,又橫出變故,打得他措不及防。
葉勉散學回府後,一進瑤輝軒的院子,就看見滿院子的下人都跪在離正屋最遠的院角處,從倚濃倚翠到院裡的粗使丫頭一個不落,葉侍郎身邊的右銘正看著她們,不許她們說話,更不准她們跑出去報信兒。
葉勉一看這陣仗,當即就明曉,這是東窗事發了......
右銘給葉勉施了禮,請他進去正屋,說葉侍郎正在裡頭等他,看了看四周又與葉勉小聲說道,「奴才也不知是何事,不過這回老爺生氣生得不若往回,真真是氣得狠了,四少爺小心回話才是。」
倚濃倚翠幾人雖不能說話,卻也都十分關切地看著葉勉,頻頻與他搖頭,示意他一會兒不要與葉侍郎頂嘴。
葉勉苦笑,他哪敢頂嘴,這回他能囫圇個兒地走出來都是老天眷顧與他了,將手上書袋交與右銘,葉勉在外頭深深地吐了兩口氣,走過去自行掀了帘子進屋。
葉勉一進去,還沒等看清人,葉侍郎就將手中瓷盞朝他砸了過去,所幸扔得偏了,碎在地上爆出一聲脆響。
「你個逆子!」葉侍郎氣得滿臉通紅,指著他的手抖得厲害,「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竟養出你這麼個恬不知羞的孽障!你不若現下就把你爹給氣死了,我也好早些去地下給葉家列祖列宗謝罪!」
前些日子葉勉被禁足時,葉侍郎就過去寶豐院問過他,是何事惹得他大哥動怒,葉勉只垂頭緘口不言,葉侍郎雖對葉璟處置葉勉卻瞞著他因由有些不滿,卻也相信長子做事向來穩妥,因而只是不痛不癢地斥責了葉勉一回,叫他以後莫要淘氣,便就此揭過不再插手,還偷偷使人去外頭買了他愛吃的零嘴兒給他送去,哪想這不孝子竟如此大逆不道,在外頭行出此等離經叛道,不知死活的事來!
見葉侍郎站在那裡氣兒都喘不勻,葉勉跪在地上半句不敢辯駁,怕他爹氣壞了身子。
外頭院子角落裡跪著的一片奴僕們也不敢大聲喘氣兒,紛紛支棱著耳朵聽那屋裡的動靜,奈何離得太遠,門窗又關得緊嚴,只能影影綽綽地聽到葉侍郎在怒吼,吼些什麼卻是聽不真切。
寶年急得額上直冒冷汗,給右銘使眼色,右銘卻只作不見,寶年心裡暗恨,打算著趁他不備,硬闖出門去尋邱氏和老夫人來救人,事後就算四少爺護不住她,她就去做那粗使丫頭罷了!
寶年思定之後,便一直覷著大門口那處,只是還沒等她找準時機,就見大少爺身上官服未下,急急地進了院子,瞥了她們一眼,便朝主屋疾去。
葉璟在大理寺聽了下頭的人急急與他稟報,說容王五皇子那派上回見了他與榮南郡王見面,便使了人去打探消息,今日午後卻是將葉勉的事說與了葉侍郎,葉侍郎雖未當場失態,卻也是沒稟住臉上勃然變色,如今已經回了葉府了。
葉璟不敢耽擱,趕緊推了手上的事,急急趕回府來。
葉璟推開門時,正見到葉侍郎一巴掌打在葉勉的臉上。
「你個孽畜!你再與我說上一遍!」葉侍郎怒不可遏,呼喝痛斥道,「你與他斷是不斷?你重給我說!」
葉璟顧不得禮數,趕緊上前將葉勉護住,葉侍郎氣得狠了,這一巴掌極重,葉璟掰過葉勉的臉來看,只見他嘴角處已經裂了一道口子,血珠子也冒了出來,右臉臉頰處紅脹不已。
葉璟將葉勉擋去身後,又伸手去扶葉侍郎,讓他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消氣,葉侍郎卻氣急敗壞地一把甩開葉璟的手,遷怒道:「你也不要碰我!你這個當大哥的知曉了你兄弟在外頭做出那等忤逆不孝,敗壞葉門名聲之事,不先來與我告稟,倒自行處置起來!我看你如今也是翅膀硬得厲害了,不將你爹看在眼裡了!」
葉侍郎這話雖是氣話,卻是誅心的很,葉璟趕緊也跪了下去。
葉勉一急,想要為他哥說話,卻被葉璟一個眼神給嚇了回去,吶吶閉了嘴,心裡確實焦急萬分。
葉侍郎被葉勉氣得頭昏腦漲,在地上來回地踱著步,之前夜裡睡夢醒了,想到自個兒的這倆個嫡子都要咧嘴樂上一回,如今再看地上這兩個,一個羽翅豐滿後主意比天還大,另一個三天兩頭得給他闖禍,現下更是了不得了,竟在外頭與男子私通上了,還招了個如此惹不得的!
葉侍郎大動肝火,氣得七竅生煙,直接讓人開了祠堂,罰他們兄弟二人同去跪葉氏祖宗牌位,這一下不說是邱氏和碧華閣的姜氏,連著壽雲齋的葉老夫人都給驚動了,只這回老夫人卻沒去護著孫兒,更沒使人去打探,只讓人吩咐下去,壽雲齋上上下下管好自己的嘴。
他這兒子大動干戈開了祖宗祠堂,連璟哥兒都破天荒地給罰了,還沒避著府內下人,那絕對不是一般的禍事,葉老夫人雖心疼兩個孫兒,卻在此事上不糊塗,未去攔著葉侍郎教子,只晚上在佛堂里多跪了一炷香的時間。
姨娘們的院子裡更是院門緊閉,紛紛下了死令,哪個敢出去瞎探聽嚼舌頭,抓住就賣出去,絕不留人。侍郎府闔府的下人,從正院兒到碧華閣,別說是嚼舌頭,現下就是大氣兒都不敢喘,俱都心頭惴惴,和主子回話都要將那事項在舌頭上轉三圈兒再開口。
正院兒內室里,下人們俱都被趕了出去,獨留葉侍郎和邱氏二人。
邱氏拿著帕子抹淚,怒其不爭道:「這個混帳小子,怎麼就這麼不給我省心啊......」
葉侍郎把手裡的杯子重重地往茶案上一撂,怒道:「這半年多我道他是轉了性了,知曉要上進正正經經地搏個功名回來,與璟兒一般光耀我葉氏門楣,哪想那逆子卻是打得那般主意!」
邱氏抽噎道:「人家都道養閨女要小心著外頭,萬不能讓那登徒浪子看著了,惦記了去,怎地咱們家這一個兩個竟也都招這些個,我這上輩子是做地什麼孽呦!」
葉侍郎一揮袖子,「你不用拿璟哥兒與他作比,璟哥兒那時候雖外頭也不省心,他自己卻守得住,不像你那小兒子,竟打算與人雙宿雙飛去!」葉侍郎氣得呼哧直喘,一拍桌子道:「打的主意倒好,敢往別人家飛,看我翅膀給他敲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