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傾家蕩產三百兩

  升福樓售賣的多是銅簪鐵簪,古代不知道有沒有鍍色技術,陳勇燒制的簪子清一水是黑黢黢的古銅色,擺在紅布上像歪七扭八的小蛇。在造型設計上也是延續了他粗線條的風格,刻兩筆便是葉子,刻三筆勉強算朵花,再系上色彩明艷的流蘇墜子…

  唐晴捂著心口嘆了口氣,這東西當贈品她都不買。

  陳勇倒覺得還不錯,追問她:「少東家,您覺得怎麼樣?」

  唐晴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從紅布里挑出一根細長的簪子握在手裡說,「這根留下,我再打磨修改,其餘的…你先擺上貨架吧。」

  陳勇笑著答應了她。

  唐晴待他轉身離開後深深嘆了一口氣,從櫃檯後翻翻撿撿,找出一張打磨用的粗紙,裹上簪子細細打磨了起來,也不知道這該死的古銅色究竟能不能磨掉。

  這時,秋御風捧著手爐緩緩走了過來。

  「眼瞧著半天過去,唐掌柜可有眉目了?」他笑盈盈的,不知何時就站到了唐晴身後,「喲,打磨陳叔的作品呢?看來已經規劃好了啊。」

  唐晴怎麼聽怎麼覺得他在說風涼話,猛地一個轉身差點撞進他胸口,兩人都退了一步。

  唐晴低頭猛搓那根簪子,悶悶地說,「別開玩笑了,就陳叔這些簪子,擺到我入土都不一定有人買。」

  男人愣了愣,被她奇怪的比喻逗笑了,抬手一指遠處的貨架說,「不如再瞧瞧夢婉的新作吧,她很有前途。」

  唐晴斜睨了下,頭也不抬地說,「除非她是神仙轉世,否則光靠繡荷包繡衣服,怎麼可能三天賺到三百兩。」

  這樣一想,唐晴覺得升福樓值得抱怨的地方更多了,「我真想不通這樣一家糟糕的店鋪該怎麼盈利,你為什麼願意接手…」

  她邊說邊抬頭,忽然撞上了秋御風好整以暇的目光,狹長的黑眸里含著一絲淡笑,看上去純良極了,只是…

  「我本也沒打算盈利,只是瞧上了升福樓這店有些年頭了,與我很投緣,就算白供它兩三年也認了。」秋御風將手爐擺在櫃檯上,身子探了過來,忽然靠唐晴很近,「可誰知您非要化腐朽為神奇呢?說到底我是個生意人,白撿的便宜,豈有不要之理?」

  啪嗒—

  唐晴瞬間石化在了原地。

  秋御風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忽又覺得那毛茸茸的手感還不錯,忍不住多揉了幾下,「未來兩日,升福樓也多倚仗唐掌柜!」

  唐晴怒從心中來,狠狠甩掉了他的手,「你,你別得意,我只要在三日內接到一張三百兩的訂單,就算我贏!」

  「三百兩?」秋御風似乎對她的話頗有興趣,繞到櫃檯後拿出算盤,解下狐裘披風,瞧了一眼不服輸的唐晴,順手將披風批到了她身上。

  「那我就來給唐掌柜算算。」秋御風撥弄了幾下算盤,修長有力的手指在黢黑的算盤珠上來回撥弄,口中振振有詞,「尋常人家一月的開銷不過十兩,甜水巷東邊的書塾一年要收二十五兩,富紳莊府辦一場酒席要花四十兩…看來能 出得起三百兩銀子打一副首飾的人,唐掌柜要不去莊府敲門問問?」

  唐晴狠狠翻了個白眼,啪地一聲按住了秋御風的手。

  圓潤的算盤珠停在指尖,手背上意料之外的溫度讓他微愣,就聽唐晴說,「你別說風涼話了行不行?」

  秋御風眨了眨眼睛,輕輕抽回了手,又道,「我這是關心唐掌柜,眼瞅著幾個時辰過去了都沒有客人,萬一累壞了您…今後可都是我的損失,上哪找這不用發工錢的夥計去?」

  「你!」

  唐晴抬手怒指他,手裡卻被他塞了個小手爐。

  「熱得很,你自己拿著玩吧。」秋御風滿是得意,臨走前又說了句讓唐晴氣吐血的話,「我這團龍紅銅手爐里可是一塊和田暖玉,價值一百多兩,莫丟了。」

  剛舉起手爐要扔回去的唐晴沒骨氣地將手爐又揣回懷裡,生怕把那暖玉摔碎了,真是又氣又惱。

  唐甜端著午飯走來,疑惑地問她,「姐,你是不是和秋掌柜吵架了?」

  唐晴摸了摸手爐,搖搖頭。

  唐甜便不問了,踮著腳將盤子裡的饅頭和小菜擺上櫃檯,她還沒到愛打扮的年紀,平日裡就用幾根又油又黑的紅繩子繫著頭髮,亂蓬蓬的也不愛打理,唐晴看了直頭痛,低下頭左右翻找,最後找到了自己打磨的那根古銅簪,叫住唐甜說,「你先別走,姐給你重新梳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