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永昌不由陷入了沉默。
毛正志的這番話語，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絲無奈。
科研一途，越研究越覺得自己無知。
即便人類文明如今已經成為了五級文明，甚至可以隨意決定一顆行星的生死。
在研究過程中，他依然時刻能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敬畏感。
「得想個方法解決這個問題啊……」
呂永昌喃喃自語著。
忽然，他眼前微微一亮。
如果人類在意識方面的研究只能稱得上是一個學徒的話，那【努斯文明】對於意識的掌握程度，恐怕足以被稱呼一聲大師！
「零，聯絡【努斯】！」
在毛正志的注視下，呂永昌眼前一亮，神色略顯興奮地開口下達了命令！
……
【教授，您終於想起我了！】
前方的全息投影中，一行瑩白色的文字飛快地冒了出來。
【這段時間生物實驗室一直沒有喊我幫忙，我已經很久沒有信用點收入了！】
【教授，您說，我要做什麼？還是上次的記憶傳輸實驗嗎？】
【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呂永昌：「……」
他一臉古怪地瞥了一眼身邊的毛正志。
說起來，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零完成算法更迭後，生物實驗室的記憶傳輸實驗一直沒有依靠【努斯文明】。
「咳咳！」
呂永昌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次喊你，倒不是為了做實驗。」
【什麼？！不是做實驗？】
【那我還有信用點和貢獻值拿嗎……】
看著那明顯失落許多的文字，呂永昌額頭上露出了幾道黑線。
這【努斯文明】，真的是掉錢眼裡了嗎？
「倒也不是。」呂永昌略微思考了一番，「這次的任務如果你能完成的話，可以拿到更多的信用點和貢獻值。」
「只是……」
「難度比以往的實驗要高得多。」
【教授！相信我！我肯定能做到的！】
聽到有貢獻值和信用點，【努斯】瞬間不淡定了，一行行瑩白色的信息飛快地在全息投影中刷了出來。
呂永昌斟酌了一番措辭，簡單直白地向【努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意識的自我糾錯能力？】
【教授，您說的是意識的自我修復效應吧？】
呂永昌眼神一動：「你知道它？」
【當然，意識的自我修復效應很重要，我當然知道。】
「那你知道怎麼抑制這個效應嗎？」呂永昌深吸口氣，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語氣急切地詢問道。
【努斯】發出了詢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意識的自我修復效應一旦受到抑制，意識遲早會陷入無序崩解狀態。】
【這段時間我用信用點和貢獻值簡單學習了一部分人類文明的科技。】
【我覺得用熵增理論可以很好解釋意識的自我修復效應。】
【在一個孤立系統里，如果沒有外力做功，其熵值會不斷增大，也就是趨向於混亂無序。】
【意識也是同理。】
【一個生物的意識，就可以看做是一個孤立系統，沒有意識自我修復效應的幫助，意識熵會不斷增大，生物的意識也會最終變成混亂無序的狀態。】
→
呂永昌怔怔地看著全息投影中的文字。
和臉上平靜的神色不同，此時此刻，他心中已經升起了驚濤駭浪！
【努斯文明】，應該是他見識過最「偏科」的文明！
在生物的意識領域，就算身為五級文明的人類，在其面前也只能充當一個無知的學徒！
「那意識的自我修復效應又是什麼？」呂永昌微微低下頭，無比謙虛地向【努斯】發出了詢問，「那是獨立於生物意識之外的存在嗎？」
【意識的自我修復效應是一個統稱。】
【它可以是任何外界輸入的任何信息。】
【所以，意識的自我修復效應幾乎不可能被抑制，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要抑制它。】
呂永昌和毛正志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濃濃的震驚之色。
呂永昌沉思了一會兒，最終下定了決心，儘可能直白地將【思想鋼印】技術的原理向【努斯】解釋了一番。
並告訴了它最近生物實驗室遇到的困難：「實驗陷入了停滯，也正是如此，我們一直沒有聯繫你。」
【教授，您倒是早說啊！】
呂永昌猛地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從【努斯】發出的信息中，似乎看出了深深的懊惱和心痛。
【我的貢獻值和信用點啊……】
看來不是錯覺了。
呂永昌有些麻木地看著身前的全息影像，定了定神後問道：「【努斯】，你能解決這個問題？」
【當然！】
【意識的自我修復效應，是一把雙刃劍。】
【在正常工作時，它可以輕鬆地解決意識中不正常的記憶片段，將生物的意識拉回正軌。】
【但若是其受到了外界的影響，它就會成為幫凶，將生物的意識拽向偏離的道路。】
涉及到自身擅長的領域，【努斯】侃侃而談道。
【這在我們文明內部不算是秘密。】
【我們就是這樣治療文明個體出現的精神和意識問題的。】
呂永昌再次倒抽一口涼氣。
這段文字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過龐大！
「你的意思是……」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你能影響生物體的意識自我修復效應？」
【對我們文明的個體，我可以做到。】
【但對其餘智慧生物……】
【目前我還沒有嘗試過，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只要你們將實驗生物的意識與意網相連，我可以嘗試一下。】
呂永昌：「……」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如果這次實驗成功，困擾了人類數個月的生物意識自我修復效應，在【努斯文明】手中，甚至可以成為烙下【思想鋼印】的烙鐵！
問清楚各種實驗細節後，呂永昌一臉麻木地切斷了通訊連結。
他扭頭看向身邊同樣麻木的毛正志，嘴唇動了動。
「那應該是我們做的最明智的一個決定……」
毛正志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還好當時我們沒有直接對【努斯文明】動手，而是將其吸納為了附屬文明……」
「否則……」
「人類文明恐怕會失去很多不得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