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再去東荒
季尋推演出來的情況其實和卡特琳娜的想法差不多。
聯盟軍想要在與南大陸的戰爭中縮小實力差距，唯有機械科技，才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選擇。
不過機械戰甲的批量鍛造需要大型高精工廠，還需要圖紙。
現在這兩種關鍵資源大部分都在東荒。
而宋家也是發展機械科技非常重要的一環。
就目前奧蘭王室的尿性，季尋無論推演了多少次，都看不到他們有任何勝算。
更何況，一個能獻祭所有人給自己貢獻恐懼法則的國王，季尋也沒覺得他能帶著東荒卡師贏得戰爭。
季尋對誰掌權沒什麼興趣，只是不喜歡而已。
現在紅龍王國的先鋒軍團已經橫渡了虛空裂隙，戰場前線就在東大陸，原本季尋就打算去看看情況的。
卡特琳娜說了宋璨的情況，算是多了一個計劃。
無論是宋家還是那胖子，季尋都有去一趟的理由。
再則，之前和阿拉貢商討過局勢，叛龍軍也有一些計劃需要自己幫忙。
還有，一個在聯邦機械學院進修的老朋友很久沒見了。
季尋和卡特琳娜本就已經很熟，雙方說話也不用拐彎抹角。
卡特琳娜說宋璨的事情，除了他和季尋是朋友，也是想季尋幫忙看看能不能謀劃一下「泰坦機械圖紙」的問題。
是閒聊，是請幫忙，也是談合作。
這種朋友間的坦坦蕩蕩，季尋當然也不介意。
兩人的關係好像從來都是這樣，相互尊重而契合。
是朋友，是知交，也是合作夥伴。
聊天的氣氛很輕鬆。
外人怕是誰也想不到，那一個個關乎未來戰爭走向的絕密計劃，就在兩人的閒聊中定了下來。
季尋也看出來了，卡特琳娜像是真的想喝酒了。
一杯接一杯，喝了不少。
她心中好像壓抑著很多情緒，見到季尋這個朋友，才能說出一些對別人說不出的話來。
不知不覺，空酒瓶已經擺了一堆。
卡特琳娜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衣，領口處還解開了兩顆紐扣，修長白皙的脖頸和大片的皮膚都暴露在空氣中。
原本她皮膚就異常白皙，現在酒氣侵染，從脖頸到臉頰都隱溢著一層淺淺的紅暈，眸光迷離。
一聲清脆的碰杯之後，卡特琳娜突然開口問道：「季尋，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當這個『盟軍司令』嗎？」
季尋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說話，便當了一個很好的聽眾：「為什麼？」
卡特琳娜眼底掠過一抹凜冽：「因為.我想掌權。只有足夠大的權力，才能辦到我想辦的事情。」
季尋聽著不覺意外，靜候下文：「哦？」
野心十足的一句話，卻讓人聽出了一種負重前行的偉岸。
戰時的指揮官，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卡特琳娜沒著急回答。
她看著季尋一眼，眉宇間浮現一抹朦朧醉意，多說了一句：「你是第一個聽的。」
季尋嘴角露出了一抹輕笑，接口道：「我的榮幸~」
沉吟了片刻，卡特琳娜這才用略顯慵懶的語速說道：「兩百年前，我們的先輩們攻破了龍城，五大家族和一眾起義軍骨幹們聯合簽訂了《聯邦平等宣言》，創造了新聯邦。那時候大家都想著創造一個平等自由，沒有壓迫和剝削，沒有奴隸和貴族的卡師文明」
她說到這段歷史的時候，季尋看到了她眼裡有一種莫名的崇敬。
卡特琳娜舉杯輕碰，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翻看家裡書房裡典藏里的那些檔案手稿。說來很奇怪，那時候我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先輩們在那些紙卷上拋灑的熱血，還有字裡行間的偉大的志向.」
說著她看著季尋，唇角含著一抹淺淺的弧度：「你能想像嗎？那時候五六歲的我，就有種強烈的願望，我要成為聯邦大議員，然後建設一個先輩們理想中的國度。當時我就在六歲生日許願上說了這個『偉大的理想』。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爺爺笑著對我說，夢想不要說出來不然就不靈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給外人說過。」
「.」
這話一出，季尋腦子裡已經浮現了一個畫面：隆重的生日宴會上，一個穿著公主裙滿臉稚嫩的小丫頭，揮著粉嫩拳頭，一臉大人的模樣，當著很多人說出了自己的夢想，引得眾人哈哈哈大笑。
就是這微微一愣神的工夫，卡特琳娜捕捉到了，借著酒意露，出了一抹從未見過的俏皮：「你不會取笑我吧？」
「.」
季尋笑著搖搖頭。
在他如今的眼界裡看世界已經完全不同。
說是理想，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就是命格。
有些人出生的環境，就註定了她的不平凡。
一般人家庭的書房裡，也不會有那些珍貴的歷史檔案。
「呵~」
卡特琳娜對這個唯一聽眾的態度露出滿意的微笑。
隨即笑容收斂，話鋒一轉。
她繼續道：「後來長大後我漸漸發現，我看到的聯邦，和先輩們理想的文明完全不同。權力成了腐蝕人心的催化劑，成了利益爭奪的工具。聯邦議會裡談論的不是為了人類文明進步的努力，而是充滿了鉤心斗角的利益分配。像是一頭頭腐朽臃腫的怪物坐在員席位上，靠著吸食平民階層的鮮血維持自己的富裕和體面」
「那時候就知道，現在的聯邦制度已經爛透了。」
「但因為五大議員家族勢力根深蒂固，貴族階層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已經成了一個完全無法撼動利益捆綁體。哪怕是我掌控了獅心家，也改變不了任何。」
「後來舊大陸被發現，我知道機會來了。原本是想借著和奧蘭遺民聯手，動一動議會的格局。沒想到，奧蘭王室流亡了兩百年，底蘊依舊不可估量，野心也很大。更糟糕的是，南大陸的人出現了。」
「.」
後面就是這樣了。
卡特琳娜也沒再說下去。
但她卻最後補充了一句：「但我沒打算放棄。原本這個世界就從來不會給人類安穩。惡劣的環境也從來都只會誕生更堅韌的強者。」
她的語氣很平靜，舉手投足已經隱隱有了一股上位者的從容。
「嗯！」
季尋也認可地點點頭。
聽完，他突然想起了當初在夏牧城遺蹟。
當時他進入了卡特琳娜的夢境空間。
那時候他就看到聯邦議會上，卡特琳娜像是獅子一般站在了五大議員席位之上，霸道睥睨。
原來如此。
卡特琳娜說完，仿佛心中呼出了一口濁氣，一時訥訥，很快又輕笑一聲：「其實某些時候我也挺困擾。像是那次，在無罪城洪樓受挫，那時候我甚至懷疑過自己的能力是否能支撐起我的理想。直到後來，遇到了某個傢伙，他說我不是籠中雀，我才下定決心進行英雄試煉.再後來，發生了好多事。」
說話的同時，隨手彈起了那枚珍藏的【命運金幣】，嗡嗡作響。
她眼裡的流光仿佛回憶著那些畫面，幾次重要的命運轉折都在那次心境變化之後。
「.」
季尋聽著呵呵一笑。
當初自己把這姑娘帶到房頂上吹了吹風，影響這麼大？
不知不覺就聊了很多。
酒足飯飽。
卡特琳娜聊完了自己的故事，看著季尋，舉杯道：「下次如果我們都還活著，該你請我喝酒了。」
季尋爽快道：「好！」
數日後。
季尋記憶中的掘金碼頭因為上次的戰鬥已經徹底被炸藥轟平。
現在的碼頭只有密密麻麻的軍營。
軍營的主帳上掛著紫色鳶尾花和金色長矛圖案的軍旗。
這是紅龍王國王牌軍團之一的「鳶尾花軍團」的旗幟。
軍營外圍有一排紅色頂帳篷。
這是鳶尾花第九軍團的駐地。
也是一支即將開拔去往東荒的先鋒團。
帳篷里，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在整理自己的裝備，聊天打屁。
「哎呀，老羅，你小子這次可發財了。得到了先鋒軍團的狩獵名額，回來之後一輩子都不愁了。」
「發啥財呀，去東荒什麼情況還沒數兒，這就花了全部家底了.」
「一萬金幣換個名額，你就偷著樂吧。你要不願意去，給我，我出一萬三！」
「嘿嘿，別的地方打仗都是能找藉口不去就不缺，這他娘討伐東荒，還得花錢去！」
「伱是才來不知道，東荒那地方雖然法則貧匱，但礦藏豐富。東荒的貴族可不窮，反而富得流油。關鍵是那些傢伙最強才六階，簡直就是一群隨便宰的肥豬.」
「哈哈哈，是啊。聽說第一批攻入『無罪城』的第七軍團，哪個不是塞了十個八個儲物戒指的寶貝」
「.」
軍士們聊到東荒，語氣中有著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
就像是餓狼看到了羊群。
這場戰爭在南大陸的人眼裡，和一場狩獵沒什麼區別。
對手太弱，剩下的就只有殺戮和掠奪。
也因此現在想要去東荒打仗，還得走一點關係。
角落裡，一個擦拭著短矛的年輕軍士也和眾人聊得火熱。
這正是偽裝後的季尋。
花了點時間，他再次獲得了一個完美的偽裝身份。
又花了點錢，獲得了一個去往東荒的資格。
消息已經打聽得差不多了。
和預料的差不多，那位九階的大元帥安德烈·德羅爾斯基還在路上。
現在是先鋒團在東荒探路。
戰爭的大戲才剛開始拉開序幕。
正聊著，突然遠處響起了「嗚嗚嗚」悠揚的集結號角聲。
「第九軍團，準備走了！」
「哈哈哈，發財去咯！」
「.」
季尋跟著一眾先鋒軍團的人很快就來到了深淵裂隙旁。
這裡停泊著一艘超過兩百米的巨大黑色帆船。
這就是南大陸用來橫渡虛空裂隙的【虛空戰艦】。
據說船的龍骨，是真正高階巨龍的骨頭鍛造而成。
整艘船都溢散著一股淡淡的龍威。
這也是之前卡特琳娜說過，聯盟軍的間諜很難潛入的原因之一。
沒有巨龍血脈的人，在這禁制遍布的船上，會很容易露出破綻。
季尋已經對間諜的活兒已經很熟了，排在長長的隊伍後面，神色如常地等著上船。
遠遠眺望，還能看到碼頭上，一個個密封的箱子被搬運了下來。
沒用儲物戒裝，可不是體積大，而裝的是像災變物那種法則層面太高的寶物。
東荒雖然貧瘠，但三千年累積下來的寶物也不少。
這些都是才掠劫來的好東西。
除了物品，還有一個個面容憔悴，脖子上套著奴隸項圈的戰爭俘虜。
季尋感知了一下「氣」，都是正式卡師。
現在舊大陸開荒稀缺炮灰，這些優質俘虜也被第一時間運送了過來。
排了將近半個小時，這才輪到季尋上船。
登船的路口有幾個穿著黑袍神秘系卡師搗鼓著水晶球，看上去是在排查間諜。
這種【虛空戰艦】目前也只運送過來兩艘，南大陸的人也十分謹慎，怕有人搞破壞毀船。
季尋早就知道了情報，盟軍和奧蘭王庭的人都派死士試過，沒成功。
觀察了一下，確實沒什麼破綻。
至少要想毀掉這種龍骨船，一般的炸藥是不行的。
他也全然不慌，全程無比淡定地通過了檢查，登上了戰船。
重力倒懸，揚帆起航。
戰艦在碼頭是一個龐然大物，可在滿是迷霧的虛空裂隙中，卻越來越渺小，小得像是隨時可能傾覆的扁舟。
季尋已經很多次橫渡虛空裂隙，但此刻再看著無盡深邃的空間，依舊有種難以平復的震撼。
之前是纜車，還有一條鋼索指引方向。
可現在這戰艦就像是無根浮萍，就怕飄著飄著，就不知道飄向了哪裡。
船艙里，南大陸的士兵們對虛空也有著一種本能的敬畏。
幾乎沒人說話。
季尋看著窗外的迷霧，心中思索著：「到底什麼生物能在裂隙里生存？」
之前在盧恩高地聽說了蘭陵斯特大帝肉身橫渡虛空裂隙的秘聞之後，他才知道這無盡幽暗的裂隙中，似乎有什麼能重創神階的恐怖生物。
而且從那位大帝的行為來看，這裂隙深處還藏著這個世界的某些終極秘密。
想著想著，不覺眼前就出現了光亮。
船艙里的士兵們也喧鬧了起來。
「哈哈，你們快看，東荒到了！」
季尋再次踏上了東荒的土地。
唐寧街依舊熱鬧。
南大陸的人征伐東荒是為了掠劫財富和享樂，並不是想要覆滅整個文明。
正好，唐寧街擁有整個東荒最繁榮的娛樂業。
某些新修的建築能看出一些戰爭肆掠後的痕跡，其他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花枝招展的女郎在街頭熱情地招呼過路的軍士，酒館裡的美酒嘩啦啦地流淌，一片紙醉金迷的場景。
對於女郎們來說，誰掌權，或許沒什麼區別。
聯邦也好，奧蘭王庭也罷，再到現在的南大陸王室
只是換些男人來玩樂罷了。
季尋來之前就聽說了，這裡已經是紅龍某位公爵大人的私人產業了。
現在是南大陸軍士們的消金窟。
戰爭中有大量的戰爭奴隸。
差一點的，就當苦工勞役；
能當炮灰的，都送去了舊大陸。
還有一些姿色上等的，無論之前是貴族還是什麼身份，大都送來了唐寧街。
街道上，隨處可見渾身不著寸縷的女奴，被奴隸商人用麻繩牽著當街售賣。
白花花的皮肉和羞辱的表情，成了勝利者臉上越發肆意的笑容。
季尋之前在無罪城貴族圈子裡混跡過一段時間，走了一路，甚至見到了好幾張熟悉的面孔。
什麼貴族夫人，官員家的小姐，貴族女眷大都姿色上等。但此刻都赤條條地站在街上，毫無尊嚴地等待被人買走。
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
季尋看著，也觀察著。
他所在的鳶尾花第九軍團會在無罪城待一晚上，這是臨戰前的獎勵。
季尋沒去聯繫卡特琳娜的諜報人員。
他現在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何況自己對唐寧街本就很熟，各種門道也清楚。
走了一圈，就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除了無罪城，南大陸的軍隊已經破掉了好幾座大城。
不過因為機械泰坦的威脅，還有東荒的面積實在太大城池眾多，征伐進度不算太快。
說來也非常巧合。
第九軍團這次接到的軍團任務是奇襲聯邦南部的星墜城附近的一個軍事目標。
偏偏季尋從卡特琳娜知道的情報正好是，宋家的一個秘密軍工廠就在那裡。
宋璨最後發出求救消息的坐標，也是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