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義父在上,請受

  第288章 義父在上,請受.

  在大家剛才配合著羞辱金國使者時,宋人使者也跟著笑了,但他沒想到下一個就是自己。

  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宋人使者看見旁邊的金國使者居然也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不由得心裡更氣。

  大家現在是有難同當,宋金若是這時候再不聯手,悔之晚矣啊!

  「大金只求保存祖宗所有之土,」在宋人使者沉默的時候,金國使者沒有放棄機會,而是高聲道:「我大金願奉國寶,尊大漢天子為.」

  「慢著。」

  劉陵輕輕拍了拍椅子扶手,疑惑道:「大漢天子是誰?」

  金國使者愕然抬頭,隨即就意識到自己一時順嘴就把這稱呼帶出來了,但情急之下他也沒法用其他東西去解釋。

  畢竟自己面前是有實無名的大漢天子,又不是有名無實的高麗國主。

  糊弄,會直接被理解為挑釁和開戰的信號。

  無奈之下,他只有沉默。

  劉陵也不再追問,他打量著兩個「大國」的使者,現在金國像是病貓,而且病已經養不好了,至於說大宋.

  只要大漢這邊不給出足夠的戰爭壓力,宋人那邊確實是能喘過氣來的,大概再過個一兩代皇帝後,這條鹹魚興許還能再倔強的翻個身。

  但讓人安心的是,趙官家實在是太長壽了。

  「金國,讓出中京,此乃故遼之地。孤乃是故遼的駙馬,全國上下數百萬之民,數十萬之軍,皆與孤一心,日夜想著盼著收復故土。」

  劉陵淡淡道:「到那時候,孤再來和你商量要不要同意你家皇帝的小建議。」

  「國主何必如此相逼!」

  金國使者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沉聲道:「我大金仍有萬萬之眾,百萬將士枕戈待旦,西控草原,南下長城,屆時戰端一開」

  「那就開戰!」

  韓昉立刻高聲道:「臣請長纓,親縛金主,獻俘於燕京宗廟,告慰先人!」

  「國相有些偏激啦。」

  劉陵嘆了口氣,他看向韓世忠等人,頓時請戰之聲響徹整座朝堂,

  他沒再去看金國使者的臉色,而是看向宋人使者,隨口說了幾句,算是撇開了話題。

  第一次早朝就這般結束,但也向四方透露出大量信息。

  漢王稱帝在即,這時候若是敢插一手阻攔他的,下一次八成就得被迫和漢軍開戰。

  有些金人是想打的,但對於完顏吳乞買來說,他看到的是一個爛攤子,缺錢缺糧,叛亂此起彼伏,哪怕是秦朝或是隋朝在第二任皇帝在位時都依舊強盛,但金國卻在他手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衰亡。

  金國沒法再打,但卻又不能不打,戰爭至少能從另外一種途徑上消解如今的諸多困境。

  人要吃糧食,戰爭會死人,所以死足夠多的人就能緩解缺糧的困境,但更可能的是金國會因此徹底分崩離析,到時候完顏吳乞買就得像他的祖先一樣回到真正的「祖宗之地」里繼續過著漁獵的日子。

  「你們看看,如今的金國是怎麼個光景。」

  康王坐在太師椅上,目光平和地看向面前或站或坐的數十名文官或是將領,高聲道:「六年前,他們攻滅遼國,不可一世。四年前,他們開始吃敗仗,燕人開始聚集成大軍。

  三年前,金人開始一次次的潰敗,夏人幾乎到了亡國的地步,至於咱們大宋有幾次北伐,就有幾次慘敗,諸位誰能告訴我,為何大宋會到今日這個地步!」

  康王一拳砸在書案上,嚇得有些官員都愣住了,他們本以為今天是雙方商量好條件,然後他們就能順勢扶持康王上位,但現在看來,康王似乎表現的過於強勢了。

  這很不好。

  誰給了他這種底氣?

  康王慢慢恢復平靜,他雙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看上去沉穩有度。

  「現在天下無敵的是漢人,漢人是我們,也是燕人,因此咱們與燕人本就是一家人。」

  「孤可以保證,河北,不會遭到漢軍攻打。」

  當即,有人高聲道:「大王莫非已經與燕賊暗通曲款了嗎?」

  「這是謀反,是叛逆!」有人附和道,更多的人則是站起身,面露不滿。

  如果康王不打算表現的尊重一點,那他現在至少應該許許諾.你擱這跟我們吹噓說漢軍不打過來算什麼?

  「自然不是。」

  康王笑了笑,道:「孤是大宋的皇子,怎麼可能與燕賊暗通曲款。」

  他拍拍手,坐在大堂內的官員們忽然發出一聲聲叫罵,因為這時候從後堂和門外都湧入大量的甲士,將刀刃對準了所有人。

  與此同時,康王開口道:「官家無道,以至於如今天下動盪,萬民流離失所,將士們捐軀塞外,屍骨無存。」

  「事到如今,朝廷仍不息開戰之心,孤只是為了河北上下,為了天下萬民!」

  有人喊道:「張相公今日為何不在,他人呢?」

  康王淡然回答道:「張相公昨夜自知有負國恩,已經與全家四十三口人全部投繯自盡,臨死前有一封絕筆書信在此,若是誰有興趣,就拿去瞧瞧吧。」

  「畜生!你不得好死!」

  「我等誓死不叛大宋!」

  康王微微皺眉,眼裡露出一絲厭惡,他揮揮手,在場的兩名士卒當即抽刀,狠狠砍向在他們身旁喊的最響的那兩名官員。

  鮮血的味道瀰漫開來,康王站起身,走向眾人,笑道:「汝等以為自個真是什麼不可或缺的角色了?」

  他話音未落,外面再度響起腳步聲,幾名穿著各色華服的中年人緩步走入,只有末尾的一人較為年輕,但他卻先於其他人對康王躬身施禮。

  「臣崔友元,奉清河崔氏大房上下,拜見官家!」

  「范陽盧氏,拜見官家!」

  「趙郡李氏,拜見官家!」

  「長樂馮氏,拜見官家!」

  「清河張氏,拜見官家!」

  後面進來的這幾個人,前後一下子報出了五個世家大族的名號;在如今的大宋,世家早已式微,甚至有些家族已經散了,但在某些人的有意引領下,這種世家得以存續,甚至是慢慢恢復。

  「你們的缺,有人替你們坐,而且坐的會比你們更好。」

  康王對他們笑著一一還禮,語氣卻是朝著那些叫罵的官員。

  「讀書人?書都讀不好,卻天天清談,做著高官享著俸祿,大宋養伱們這群蟲豸有何用?」

  他本來還希望從這些人裡面挑選出一些忠心的,畢竟真要是沒人可用,對他來說影響也極大。

  但這時候,看著那五名對著自己躬身施禮的世家家主,康王心裡有一種東西悄然燃燒起來。

  「三息之內,不喊請降者,殺無赦。」

  「還有.」

  康王冷冷吩咐道:「集結兵力,打過黃河!」

  天上愁雲密布,黃河邊驚濤拍岸,因為近兩年戰事頻發,黃河邊的守軍早就換了一茬又一茬,但.正如多年前,燕地擋在河北面前一樣。

  那時候宋人根本不擔心金人,哪怕一開始有很多人建議說可以留下一個弱小的遼國,可以幫助宋人防禦北方,但趙官家和其他人都認為常勝軍完全可以勝任這項工作。

  當然,現在看來,常勝軍和燕人未免有些太過「勝任」了。

  如今呢,是河北橫亘在燕地和汴京之間,至少在黃河以北,朝廷徹底失去了對所有城池州地的控制權,河北的州地一半歸燕人,一半直接倒向了康王。

  朝廷對這個情況始料未及,畢竟張孝純偶爾還會給朝廷發去「親筆信」,在信內數次表示希望朝廷往河北駐軍,大說河北心甘情願回歸朝廷懷抱之類的鬼話。

  但這是康王用來試探朝廷的信,朝廷連續五次回信,最終以公文遙賜張孝純河北大總管一職,對河北官員進行新一輪的封賞,當然也指名道姓要求康王「回家」。

  除此之外,朝廷並沒有派遣任何兵馬接收黃河以北的州地,這隻有一個原因——朝廷真的沒兵了。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透露出要命的信息。

  張孝純一死,河北禁軍再無任何桎梏,六月某日的一個深夜裡,黃河西面的幾個大渡口前先後出現了一批戰船。

  第二日一早,黃河守軍全潰。

  由此,大宋內戰全面爆發。

  「河北急報!宋國康王自立為帝,設朝廷將相,七日前祭天,封賞群臣,繼而.率軍南下了。還有.」

  「說。」

  劉陵停下筆,看向韓昉,後者臉上明顯出現了一絲茫然。

  「還有,康王遙尊主上為.義父,已經遣使抵達河間府,請求大漢出兵馳援。」

  以黃河為界限,宋人分成兩派——河北禁軍兵力較多,但缺少錢糧,連年戰爭倒是不足以徹底拖垮汴京朝廷,但足以讓全程付出大量兵力人力的河北瀕臨崩潰。

  兩次宣和伐遼,裡面有大量的河北禁軍。

  北伐燕地,還是河北禁軍當主力。

  甚至於在以前的多次大戰中,河北禁軍也未曾缺席,但世人提到宋人的時候.只會想起西軍。

  劉陵輕笑一聲,從韓昉手裡接過文書和軍報,翻閱了片刻,忽然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

  「岳飛,為什麼會在河東?嗯.自稱節度?」

  他只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征戰足足六年時間,劉陵對所謂的歷史名人早已淡漠了很多,打仗會死人,無論是誰都是一樣,若是自己走到如今的地位卻還要去怕一個歷史人物,那自己又何必要努力?

  王阿海當年還是金人使者的時候,曾在軍中高聲對劉陵說,金國才是天命,但他後來不也是做了大漢的使者?

  劉陵驚愕的地方在於岳飛似乎有點小小的失控。

  「責令府州折可求出兵,攻打河東全境,太原府曲端配合出兵,戰卒兵力至少要三萬,其餘輔兵民夫自行籌措,孤只要在接下來一個月就收到岳飛戰敗甚至是全滅的軍報。」

  「臣遵旨。」

  劉陵揉了揉眉頭,調整一下思緒,道:「至於說河北那位新官家.不,我剛才說的話不算,不需要滅掉岳飛。」

  「那陛下的意思是?」

  「打開各處關隘,給岳飛補充全部兵甲錢糧,讓他通過關隘,率軍返回河北。」

  劉陵沒有給韓昉留出思考的時間,他很確定自己接下來要主攻的方向。

  「河東,隴右,關中,也全都是富庶之地,哪怕是關中,現在肯定不如幾百年前那樣,但歷來逐鹿中原者,得關中即得天下.關中往南再進一步便是蜀中,往東則是.」

  劉陵腦子裡自然而然地出現了無數進軍路線,但很快他就搖搖頭,畢竟,他現在更希望穩紮穩打,去一處處的占據和消化,而不是像金國那樣一下子吃撐了,等有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的時候還得全吐出來。

  「讓岳飛回河北去吧,呵.」

  「可,萬一他投降了朝廷呢?」

  劉陵漠然地回答道:「那也是宋人自家的事。」

  「漢使,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岳飛看向面前的使者,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道:「本帥生是宋臣,死是宋鬼,絕無投降之理。」

  「岳大帥說笑了。」

  使者笑了笑,伸手入懷,兩側的部將和文吏當即面露警惕,岳飛擺擺手,看著使者拿出一封信,放在自己面前。

  「本官奉主上之命,特來向岳大帥說個好事。」

  「本帥不降!」

  「沒人要岳大帥降。」使者搖搖頭,在岳飛低頭看信的時候繼續道:「我大漢歷來是與人為善,不會擅自動刀兵,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宋國先前屢次背盟,我大漢也已經懲罰過來。

  聽說如今宋國內亂,岳大帥身為一介武夫,卻要困守在河東的一座小城內,豈不可惜?」

  使者循循善誘道:「我大漢,願意放開所有關隘,任憑岳大帥率軍返回河北,只需出示信件,沿途大漢城池甚至可以替岳大帥提供錢糧。

  但,若是沿途再敢擅自攻打我大漢城池,這肯定就要另當別論了。」

  「不」

  岳飛緩緩道:「汝等名為漢人,實則不過是想把本官放回去,再」

  「岳大帥猜的不錯。」

  使者再度拿出一封書信,放在岳飛面前:「本官和國主都知道岳大帥不是那樣的人,只要岳大帥讓出這座小城,率軍撤回河北.我大漢,可出軍馬五千匹,各類馬匹一萬匹,鐵甲三千副,軍械無數。」

  「岳大帥,選吧。」

  使者拱拱手:「您也不必擔心在下說謊,錢糧兵甲馬匹現在就給您送進城裡也無妨,但拿過東西之後,是要講誠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