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上次在御書房, 齊王覲見,她就滿心期待, 今兒又這般……
看著眼睫都在顫動, 激動的都要掩飾不住情緒的溫窈,容翦眸色沉了沉。
溫窈咬著唇,認真道:「臣妾不怕!」
皇上都給她撐腰了, 她怕什麼?
她就是有點激動。
容翦眉心微蹙, 沉吟片刻,還是把要問的話咽了回去。
就算問, 她也肯定不會說實話, 還會裝傻來氣他, 左右等會宮宴上就能看出來了, 他且等著的!
溫窈正在心裡想著容勵和容翦相貌上會有多大差別, 正想得出神, 手上突然傳來一陣悶痛,把她思緒從容勵身上抽離。
怎麼突然這麼大力?
她皺著眉頭朝容翦看過去。
就見容翦正沉著臉,攏著眉, 一臉的不高興。
溫窈:「?」
這又是怎麼了啊?
剛剛不還好好的麼?
容翦在心裡冷哼一聲, 臉更臭了。
溫窈眉心緊擰, 不解地看著容翦, 怎麼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容翦目不斜視, 只當沒注意到她的注視,只在心裡磨牙, 剛剛不還激動要見到齊王期待他的長相麼?
你還管朕高不高興做什麼?
「皇上是太累了麼?」
盯著容翦瞧了一會兒, 溫窈還是試探著問了問。
容翦沒動, 過了片刻才淡淡嗯了一聲。
溫窈:「?」
怎麼聽著有氣無力的?
她想了想,正要說, 要不等會兒就露個臉好了,早點回去休息,話還沒出口,安順便道:「皇上,溫昭儀,祈和殿到了。」
想著容翦可能是沒休息好,又太累了,對這樣的『應酬』不太有興致,但宮宴也算是犒賞百官這一年的辛苦,她想了想,回握住他的手:「那皇上等會稍稍坐坐,就說有宮務要處理,回去休息好了。」
容翦臉色稍稍好看點,但他還是很不高興,一想到她那麼期待,他就覺得堵得不行,只悶悶嗯了一聲,便牽著她的手下了轎攆。
百官還有勛貴命婦未時末就陸陸續續進宮,往年宮宴都是慧妃和錦嬪共同操持,今年與往年不同,今年是內務府操辦的。
與往年更不同的是,往年宮宴,後宮妃嬪,不管位份高低,得寵與否,都會出席,今年除了新晉位的溫昭儀,再無旁的妃嬪。
打從溫昭儀以才人身份進宮起,宮裡就傳出話來,說溫昭儀得寵,只是那個時候,滿朝滿京城也都只當皇上許是顧念著同沙利的邦交,對溫昭儀特殊一些。
直到皇上一次次為溫昭儀破例。
再到現在獨寵一身,也不過半年的功夫。
當初沙利的使團來京,滿京城都知曉,沙利王送來的是個絕色的美人,但想著當今聖上的性子,再加上宮裡也有個絕色傾城的江婕妤,壓根沒有人看好她。
說白了,沙利一個小部落,他們大梁肯接受他們的示好,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至於旁的,根本沒可能的。
哪成想,事情發展竟如此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打從皇上在松翠宮留宿開始,感知敏銳的便已經打算朝松翠宮示好了,只可惜,一是沒門路,二是溫昭儀太過謹慎,在加上皇上一向忌諱前朝後宮過多牽扯,也就是最近身子不適,眾人才終於尋到了合適的時機,紛紛朝溫昭儀示好。
半年內,連升兩品,還在君臣同歡的宮宴上,讓皇上獨帶她一人,在眾人眼中,這已經是一個傳奇了。
溫窈並不知道,現在滿京城的人都對自己充滿了好奇。
更不知道,有不少貴女們為了能在今兒進宮一睹她的『風采』使勁渾身解數。
被容翦牽著手從轎攆上下來,溫窈覺著當著百官還有勛眷的面,有點不太好,便試著想把手抽回來,結果剛動了一下,就被容翦死死抓著,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瘋,溫窈只好由著他。
「皇上到!」
「溫昭儀到!」
一聲朗喝,滿殿便是響徹天際的『萬歲』。
作為一個現代人,溫窈在這一刻突然懂了為什麼古代奪位之爭歷朝歷代都無法避免,因為這種感覺真的很不一樣。
祈和殿一直以來都是宴群臣和使團的地方,樓宇巍峨,莊嚴肅穆,殿內更是華貴。
溫窈站在容翦身旁,看著大殿,和跪了滿殿的百官、勛貴,心潮澎湃了好一會兒,才在容翦的牽引下,一步步朝殿內走去。
昭儀服制雖然比不上妃位服制隆重,但到底她今兒也是盛裝打扮,光是頭飾,她都覺得沉,再加上這麼多人看著,她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出醜。
溫窈目不斜視,一邊朝著上位走,一邊在心裡嘀咕,她今天這算是狐假虎威了罷?
還在生悶氣的容翦聽到她一邊深呼吸告訴自己腳下要穩,一邊嘀咕自己狐假虎威,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今兒裙擺比較長,怕她走不穩,容翦特意放慢了腳步。
看了眼她頭上的頭飾,好看是好看,只是……等會散了宴,肯定要抱怨腦袋疼。
容翦自己都不知道,剛剛還生悶氣氣得黑沉沉的一張臉,這會兒又有多寵溺。
這就是溫昭儀麼?
果然是個大美人!
溫昭儀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這姿容怪不得這麼得寵……
果然一直以來的傳聞皇上不近女色都是假的,那是不夠美!
……
殿內眾命婦貴女,雖小心謹慎地守著規矩,可好容易進宮一趟,再加上又對這位傳奇的寵妃充滿了好奇,不少人都偷偷抬眼打量,打量完便是各種各樣的感慨。
驚嘆小傻子姿容的心聲不絕於耳,容翦偏頭瞧了一眼。
見小傻子正繃著臉,一步一步朝前走,他嘴角挑了挑。
什麼大美人,你們是沒見她笨手笨腳的時候!
不過,只有朕能看。
這般想著,容翦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然而他笑還未達眼底,便聽到一道滿是戾氣怨毒的心聲:
狐媚子!妖女!不就是沙利送來蠱惑皇上的嗎!也沒有多美啊!堂堂帝王,被一個妖女迷惑,不顧禮儀,在這種場合只讓一個外族女子出席,也太昏聵了!
容翦眉眼一厲,抬眼朝這道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衛如玥跪在母親身旁,正偷偷打量溫窈,在心底里為堂姐抱不平,冷不丁對上皇上的視線,她馬上低下了頭。
怎麼、怎麼皇上會朝她這邊看?
難不成,皇上看上她了?
衛如玥心頭大喜。
堂姐進宮這麼多年,雖位列妃位,又是最得皇上器重執掌六宮的慧妃,但卻一直不怎麼得皇上的寵,這麼多年更是無所出,家裡便提議過,把她送進宮裡,到時她誕下皇子,怎麼都是衛家的大功,堂姐有了底氣,她也可母憑子貴,卻不料,這個提議,被堂姐直接否決了,還讓家裡不要起這樣的念頭。
堂姐自幼自負又自傲,從來都看不上家裡的姐妹,在她看來,堂姐就是嫉妒自己的美貌,怕自己進宮後得寵,分了她的榮耀,還非說是什麼皇上不近女色,別耽誤了她,不近女色溫昭儀又是怎麼得寵的?
不過就是堂姐自己不夠漂亮,忌憚自己的美貌!
等下回家,她一定要跟娘親和爹爹說,讓爹爹去跟祖母商議,溫昭儀這樣的都能寵貫六宮,她怎麼就不可以了?
事實上,自打溫窈得寵後,不少人都在動這方面的心思,只不過一時都還沒太摸清皇上的打算,再加上溫窈是正得盛寵,也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往宮裡送人。
聽完衛如玥不自量力的竊喜,容翦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衛家還打著這個主意呢?
看來真是富貴榮華享久了,就嫌腦袋在脖子上頂著不夠痛快了?
他冷哼一聲,視線從衛如玥身上收回來。
聽到這聲冷哼,正一步一小心朝前走的溫窈:「……」嫌她走得慢了?
她默默提了一口氣,加快了步子。
正生慧妃和衛家氣的容翦:「……」
他擰著眉頭,好像有點明白小傻子為什麼總是污衊他了!
這會兒沒時間讓他多想,小傻子正走得飛快,未免等會兒讓人誤會帝妃不和,他只得抬腳跟上她的步子。
滿殿的文武百官,命婦貴女,剛剛還覺得皇上和溫昭儀正緩緩走來,結果一眨眼,兩人就已經落了座。
看她走得髮飾都快扛不住了,轉身落座的時候,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容翦抬手幫她扶了扶。
今兒的裙擺實在太長,溫窈又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宮宴,雖說有容翦撐腰,她並不怎麼怕,但到底還是會有些慌亂,又要顧著頭上,又要顧著腳下,還要保持著微笑,是以,她並沒有察覺到容翦幫她扶了髮飾。
可離得近的命婦卻有看到的。
就連安順和南巧還有秋文都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們三人常在皇上和溫昭儀身邊伺候,都見怪不怪了,可頭一次見的命婦卻很是震驚。
尤其靠近上座的,都是皇室宗親,他們可是最清楚如今龍椅上的這位有多冷血無情。
可現在,竟然……竟然給一個小小宮妃扶頭飾?
看到這一幕的宗親都驚呆了。
容翦懶得搭理他們,坐下後,便道:「都起來罷。」
滿殿人,山呼謝主隆恩,這才起身重新坐到位子上。
溫窈坐下後,視線就在殿內打量。
哪個是齊王?
她記得蘇嬤嬤說的,齊王的位子應該安排在了左手邊……
容翦太陽穴又跳了起來。
他稍稍往前側身,擋住了她的視線。
溫窈:「?」
容翦偏頭瞪了她一眼,看什麼看!
溫窈:「?」
不就是剛剛走得慢了一點兒麼,至於當眾瞪她?
她收回視線,假裝乖巧,正襟危坐。
容翦這才收回視線,收回視線時,他還往齊王的位子上看了看——空的。
他眼角抽了抽。
被她氣的,他都忘了,他今兒派了事讓齊王去辦,今兒會晚點兒到!
這般想著他又瞪了裝得低眉順眼的溫窈一眼。
察覺到容翦的目光,溫窈目不斜視,只微笑著看著正前方,心裡不住嘀咕,怎麼氣性這麼大,她又不是故意的,怎麼還瞪她,這麼多人看著呢,發脾氣也要看場合的罷?
容翦:「……」還是好氣啊!
皇上不說話,殿內眾人,自然沒敢先開口。
溫窈覺得殿內氣氛越來越奇怪——主要是她有點扛不住了,便想著自己怎麼著也算是代表了后妃,這樣僵持著也不好,便笑著轉頭看向容翦:「既然人都到了,現在開席麼,皇上?」
她餓了。
在場的除了溫窈,都知道人並沒有齊,齊王還沒到呢。
安順剛要提醒,就聽皇上吩咐道:「開宴罷。」
安順一愣,忙道:「開宴!」
容翦端起酒杯,同滿殿的百官道:「時值歲末,朕和溫昭儀,同眾卿同樂,願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眾人齊刷刷起身,朗聲道:「願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溫窈只猶豫了一瞬,便也想端著酒杯起身,還沒動,就被容翦攔住了。
穿這多,腦袋還頂著這麼重的頭飾,可別折騰了。
不用站起來,溫窈正樂得不用麻煩了,趁著這個空檔,她朝左邊看了一眼……
咦?
怎麼看著哪個都不像齊王啊?
有個位子是空的,齊王是還沒來麼?
不會不來了罷?
她邊疑惑著,邊要去喝手邊的酒。
剛掩唇要喝,容翦突然湊過來,在她耳邊壓低了嗓音道:「愛妃到底在看什麼?」
溫窈:「……」
她忙把酒喝了,小聲道:「臣妾失儀,皇上恕罪。」
她不過就是好奇打量了一眼,這也要翻出來說,怎麼這么小氣啊,早知道這麼不自在,她今兒就稱病不來了!
容翦黑著臉,正要吩咐安順,讓他派人去通知齊王,今兒不要進宮了!
結果他剛張嘴,話還沒出口,便有宮人來報,說齊王回宮復命了,現已到了殿外。
容翦:「……」
溫窈:「!」
終於來了!
這個時候再把人趕出去,難免引起事端,可就這麼讓人進來,容翦特別不情願。
好片刻,容翦才沉著臉道:「讓齊王進來!」
他倒要看看,小傻子到底和齊王有什麼牽扯,就這麼興奮?
溫窈瞪大了眼,看著門口。
容翦眯起了眼,盯著溫窈。
齊王奉了皇命,為了趕上今日的宮宴,他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髮絲還粘著冰絲,一眼就能看出風塵僕僕。
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帥!
要不怎麼說男主光環呢,哪怕只是一身普通的戎裝,依然英姿颯颯,五官極其優越,眉眼溫潤,整個人都如三月里的旭日,暖人心脾,讓人移不開眼。
果然是大梁第一美男!
聽著小傻子,心裡一句句,誇讚齊王的話,容翦一張臉,一點點變黑。
她都沒有這麼誇過朕!
什麼英姿颯颯?
美顏溫潤?
還移不開眼?
第一美男?
朕不美?
!
容翦快氣死了。
「參見皇上,參見溫昭儀,臣弟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溫窈微笑著,一臉老母親的表情看著齊王,不住在心裡哇哇叫,聲音也好好聽!
好聽?
容翦一張臉已經凝成了一塊千年都化不開的冰,他抬眼看向齊王:「不用多禮,坐罷,就等你了。」
來的真不是時候!
齊王心頭一動,皇上似乎不滿他辦事效率如此低,今兒路上實在不好走,但他也沒給自己開脫,行了一禮,便忙入座。
齊王入座後,溫窈的方向就看不到了,她想了想,想偷偷往旁邊挪一挪,這樣就可以再多看看了,結果她剛想動,腰就被一隻手給扣住了。
溫窈抬頭就對上容翦『你敢動一下試試』的眼神。
溫窈:「……」
她果然不敢動了。
齊王落座後,沒多會兒,便一手拿著酒壺,一手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臣弟來遲,怕是擾了皇上和溫昭儀雅興,臣弟自罰三杯!」
話落,他便自斟自飲,連飲了三杯。
因為齊王站了起來,溫窈不動就能看到齊王的臉,她在心裡哇哦了一聲,喝酒都這麼有范!果然和想像中一樣!
容翦扣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
感受著腰上的力度,溫窈:「……」這麼多人看著呢,又要幹什麼?
溫窈有點不高興,容翦這是故意要她當眾出醜嗎?
齊王喝了罰酒,又斟了一杯,道:「臣弟敬皇上和溫昭儀一杯。」
要不是剛剛齊王落座後,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這就是溫昭儀麼,和傳聞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看著並不像個狐媚惑主的』,容翦臉只怕要黑成鍋底。
見齊王也是頭一次見到溫窈,且並無任何有故的端倪,容翦臉色才稍稍好看些。
他端起酒杯喝了齊王敬的這杯酒:「齊王為國效力,實乃大梁之幸。」
齊王忙道不敢,又斟了酒敬溫窈。
溫窈再不高興,面上還是要識大體的,她笑了笑,正要喝這杯酒,酒杯剛端到嘴邊,酒杯容翦直接拿走。
「溫昭儀近來身子還未痊癒,」容翦沖齊王道:「這杯酒,朕替她喝了。」
話落,酒杯便空了。
把酒杯放下時,他還看了溫窈一眼。
若不是腰上有隻手在千方百計要自己出醜,溫窈肯定會很感動。
可現在,她不!
但無論如何,謝恩還是要的,畢竟百官都看著呢。
口是心非地謝了恩,溫窈興致就沒了,連面前精緻的菜餚都沒胃口吃了。
她試著動了動,想讓容翦鬆開自己,這樣扣著她的腰,她很不舒服。
結果,她剛動了一下,那隻手就收得更緊了。
溫窈:「……」氣死她了!
容翦到底要幹什麼?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她出席?
要不是怕掉腦袋,她真想推開容翦,直接甩袖離開!
聽著她心裡不情願的嘀咕,容翦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
齊王就那麼好看?
你就非看不可?
不讓你看,你還鬧脾氣?
百官自是看不出帝妃此時正在鬧脾氣,在他們看來,皇上替溫昭儀喝了齊王敬的酒,簡直對溫昭儀寵愛有加,說句捧手心也不為過啊!
尤其是,在這宮宴上,皇上還攬著溫昭儀的腰,都不避諱,這恩寵,孰能比?
百官看不出來,可安順和南巧還有秋文看得出來啊。
他們三人都快急死了。
安順在皇上身側站著,他想勸來著,可這滿朝文武,他怎麼開口?
他沒法子,只好給秋文使眼色。
秋文也是急的不行。
這種場合,要是惹了皇上的怒,那可不得了的。
她想了想,便借著幫主子布菜的間隙,小聲道:「這道櫻桃肉,皇上最喜歡了,主子親自給皇上?」
溫窈一點兒都不想給容翦。
但要不給,秋文都提出來了,會顯得她很不貼心。
她好氣啊!
就這麼把她給架起來了,秋文平日裡那麼機敏一人,為什麼這個時候,一點眼色都沒有?
沒看出來她很不高興嗎?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
溫窈在心裡罵了一句,大豬蹄子!便宜你了!
罵完,她才堆著笑,把櫻桃肉夾給容翦:「皇上嘗嘗這道櫻桃肉。」
說完,她笑著看著容翦。
不鬆手,看你怎麼吃,有本事你就……
然後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容翦用左手拿起了筷子,十分熟練地夾起櫻桃肉,吃了。
溫窈:「……」左右開弓?
失策了!
宮宴進行到一半,溫窈覺得她的腰都快斷了。
一直被容翦這麼扣著,她只能挺著腰,動都沒法動,偏生腦袋上頂著髮飾又重得很,坐了沒多久,她就腰酸脖子疼……
她估摸著算了算,再坐上一炷香,時間也就差不多了,那個時候離席,也不算她失禮。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再忍一忍。
結果剛提了氣,就聽到容翦道:「朕還有事,眾卿自用就是。」
話落,他便攬著溫窈的腰把人提了起來。
溫窈還沒反應過來呢,便在一眾『恭送皇上,恭送溫昭儀』的呼聲中,出了祈和殿。
被外面的風一吹,溫窈打了個寒顫,想到已經出了百官的視線,溫窈便推開了容翦的手,恭恭敬敬行了個禮:「皇上既然還有事,臣妾就不打擾了,臣妾告退。」
容翦臉色特別難看:「朕讓你走了?」
溫窈不知道容翦今兒又在發什麼瘋,只得小心應對,堆著笑回話:「皇上還有何吩咐?」
明明心裡在罵朕,還要這麼笑?
容翦臉色特別那看,他沒說話,抓著她的手就走。
溫窈沒防備,被拽了個踉蹌,穩住身形後,她忙跟上容翦的步子。
「皇上這是要帶臣妾去哪兒?」
這不是回松翠宮的路啊!
聽到她氣息不穩,容翦壓著戾氣,放緩了步子,一字一句道:「承、乾、宮!」
承乾宮?
溫窈試探著問了一句:「皇上是有摺子要批麼?
要是還有朝政要處理,臣妾還是不打擾了,臣妾……」
容翦突然停下來,轉頭死死盯著她。
看到容翦目光里的危險,話到嘴邊,她生生轉了個彎:「……臣妾雖愚笨,但幫皇上研磨添茶,應當還是可以的。」
容翦:「哼!」
口是心非!
見容翦是真的動了怒,溫窈這才猛然醒覺。
她是傻了罷,這才幾天啊,她就恃寵生嬌,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容翦可是皇上,她竟然腦子進水,跟他慪氣?
不高興、不爽、不情願,全都化作雲煙。
溫窈不敢再有任何不滿,恭順地跟在容翦身後。
偏生她這般順從,又讓容翦升起一股無名的火來。
誰都可以怕他,只有她不可以!
偏生這話,他說不出來,總不能跟她說,你不准怕朕,她膽子這么小,只怕會更加怕他!
想到這裡,容翦眼睛都紅了。
他再次停下來,直勾勾盯著她。
看容翦這個樣子,溫窈真的是腸子都悔青了。
不就是箍著她的腰嗎,就給她箍啊,又不會少塊肉,為什麼要作死?
她又怕,又懊惱,滿心惴惴。
溫窈不知道她的惴惴不安,讓容翦眼睛越來越紅。
好一會兒,他啞聲道:「你怕朕?」
不知道為什麼,溫窈聽到這三個字,突然有點心疼。
尤其是容翦眼睛還這麼紅。
她遲疑著,只看著容翦,沒開口。
眼見容翦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睛越來越紅,溫窈咬著唇,輕聲問道:「皇上,你怎麼了?」
明明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聽到她語氣里的小心翼翼,容翦回過神來,滿身的戾氣褪盡,他牽著她的手,繼續朝承乾宮走。
溫窈一句也不敢問了。
今晚月色很好,映著樓宇屋檐的雪,別有一番韻味,溫窈卻覺得,容翦的側臉看著有點悲涼。
他好像很難過。
好半晌,她輕輕握了握容翦的手:「皇上,你沒事罷?」
容翦又走了兩步才停下來。
溫窈也跟著停下來。
「溫窈。」
容翦道。
乍然聽到容翦喊自己的名字,溫窈全身的神經都繃了起來。
她大氣不敢喘,只看著容翦的側臉。
「你不要怕朕。」
沉沉的嗓音里,裹著深夜的風,絲絲縷縷鉤在溫窈心尖。
溫窈:「……」
她怔了好一會兒,才故作輕鬆道:「臣妾沒有,皇上對臣妾這麼好,臣妾怎麼會怕皇上呢。」
容翦轉頭看過來,輕哼一聲:「撒謊!」
溫窈抬手比劃了下:「就一點點,皇上是一國之君,臣妾小小一個婦人,懼怕皇上的威儀,也是正常的啊。」
容翦心情平復些許,被冷風吹了這麼會兒,他也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小題大做,嚇到她了。
不過一想到齊王……
他想了想,扯起嘴角道:「愛妃覺得朕和齊王誰更俊美?」
溫窈:「…………」容翦腦袋壞掉了罷!問這種問題!
容翦面色微赫,卻堅持道:「哪個?」
溫窈只好硬著頭皮道:「那自然是皇上,皇上乃……」
容翦:「說實話,你說謊,朕看得出來!」
溫窈瞪圓了眼。
她就說罷!
她就說容翦能看穿她罷!
果然啊,把帝王心術用到她身上,還真看得起她啊!
被容翦這麼盯著,溫窈只好回道:「單論五官的,自是齊王更精緻些……」
瞥見容翦眯眼,她馬上又道:「可皇上氣質卓絕!齊王那是儒雅的書卷氣,皇上是睥睨天下的英氣!是不一樣的!」
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啊,為什麼要這麼問!哪有皇帝問自己美不美的啊?
瘋了麼?
容翦覺得,他可能就是瘋了罷。
不過這個回答,他勉強還算滿意。
見容翦心情終於好一點兒了,溫窈也鬆了一口氣,把容翦送到承乾宮,她便行禮道:「時辰也不早了,皇上既有朝政要處理,臣妾還是先行告退的好,皇上處理完……」
她話沒說完,就被容翦拽進了承乾宮。
「太晚了,」容翦道:「今兒就歇在承乾宮。」
溫窈:「!」
歇在承乾宮?
她還是走罷。
「也不晚,」溫窈堆著笑:「今兒月色好,臣妾就當賞月了,還是不打擾皇上了,臣……唔!」
溫窈睜大了眼,看著一言不發就親上來的容翦,頭皮都炸了。
容翦摟著她的腰,不讓她躲。
溫窈確定了,今天容翦神經沒搭對,就是在發瘋。
容翦沒搭理她的嘰嘰咕咕,只加深了這個吻。
剛剛她在心裡哇哇叫著齊王好帥的時候,他就想這麼做了!
他不夠帥不夠美麼?
昨天還誇他腹肌好看,今天就哇哇地誇別人長得好,沒一點兒良心!
溫窈有點喘不上氣,偏生,只要她一動,容翦肯定就追上來,絲毫不給她喘氣的機會。
等她回過神,能喘氣的時候,已經滾到了榻上。
看著容翦眼裡危險的光芒,她哪裡還顧得上別的,忙要躲。
可……沒躲掉。
實在沒辦法的溫窈只好拉出太醫來:「太醫說了,臣妾、臣妾還要調理,不能侍、侍寢……」
「用手。」
澀啞的嗓音在耳邊吐出兩個字。
溫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