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154章

  因為懷著身孕, 今年除夕守歲,溫窈自是沒法子同容翦一起。

  當然容翦也捨不得, 莫說今年這特殊情況, 就是前兩年,他都心疼,夜一深, 他就把人攬在懷裡, 直接在他懷裡睡著,他來守歲。

  溫窈其實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哪裡有什麼需要特殊對待的, 她身子好得很, 就是容翦, 還有一眾宮人, 緊張兮兮, 她也只得小心著。

  往年守歲都是在大殿, 今年直接在內殿,溫窈在床上躺著,容翦就在床前撲了層褥子, 一邊陪著她, 一邊守歲。

  自有孕以來, 溫窈就很嗜睡, 一天裡, 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今兒比著往日更睏倦些, 宮人剛把守歲的一應物什準備好, 靜悄悄的內殿, 兩人剛說了幾句話,溫窈便睡著了。

  容翦正問她上元節想要什麼造型的燈籠, 一抬頭就看到她手搭在床沿,人已經在睡了過去。

  看著她恬淡的睡顏,容翦揚起嘴角笑了笑。

  起身幫她稍稍調整了下睡姿,把手塞進被子裡,便盤腿坐在窗前的鋪子上,正對著床上熟睡的溫窈,安靜守歲。

  頭三個月在各種小心謹慎下度過,除了一開始不知道時有些不適外,這一胎出奇得安穩,也不怎生折騰人,若不是腰身慢慢粗了,溫窈都不覺得自己懷孕了。

  尤其是入了夏,要換輕薄些的衣衫,溫窈猛然間發現,她去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這無異於一道晴天霹靂,直接把溫窈劈懵了。

  容翦下朝剛從議政殿出來,宮人便來報,昭陽宮那邊娘娘心情不好了。

  容翦急惶惶趕過來,一進殿就看到阿巒正瞧著穿衣鏡,擰著眉頭,一臉的不悅。

  第二眼他就認出了,阿巒身上去年夏天,他命內務府往江南尋的料子,做的衣衫。

  回來的路上,安順都說了,阿巒是穿不上去年的衣裳,正在鬧脾氣,誰也不敢勸。

  他想了下,走過去:「這不是去年的衣裳麼?

  阿巒很喜歡這套?」

  溫窈轉頭看著他,幽幽道:「你有沒有覺得,我有什麼不一樣?」

  容翦盯著她紅潤的臉蛋看了看:「又漂亮了。」

  溫窈怒了:「胡說!」

  容翦走過去輕輕攬著她的腰:「哪有胡說,你看看,看看鏡子裡的你,是不是氣色更好,更漂亮了?」

  溫窈一看鏡子裡緊繃的衣衫,臉色就很難看。

  「你沒看出來我胖了麼?」

  她不高興地質問容翦。

  ——敢說沒有你就死定了!

  剛剛好聽到她咬牙切齒心聲的容翦,喉頭滾了滾,把那句『沒有』咽了回去。

  「是稍微圓潤了些,懷了孕總要增補一下,長點肉大人和孩子才會舒服,你不……」

  他話沒說完,就在溫窈越來越憤怒的眼神下,止住了話音。

  「你這話什麼意思?」

  溫窈氣死了:「嫌我胖了?」

  容翦:「……沒有。」

  「還說沒有?」

  溫窈錘了他一下:「剛不是還說我圓潤了,圓潤是什麼意思以為我聽不懂嗎?

  就是一孕傻三年,這種話我還是聽得懂的!太過分了你!」

  越說,溫窈越氣,一開始拳頭只是一下一下,慢慢的便如雨點般落在容翦身上。

  且不說阿巒錘得不疼,就是疼,他也不可能躲。

  他就是擔心心情這樣不好,等會兒又身子不舒坦,任她打了一會兒,容翦避開她的肚子,小心地抱著她輕哄:「真的只是圓潤了一點點,沒有胖很多,你看去年的衣服你穿著只是稍稍緊了,而且你之前真的太瘦了些,我總覺得刮場大風能把你人吹走,你又總不肯多吃,現在這樣剛剛好。」

  溫窈冷靜了一會兒,不打他了。

  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去年的衣服胖的合不上的巨大打擊。

  聽到容翦這麼說,她不確定地反問:「真的嗎?」

  察覺到她語氣的變化,容翦心裡鬆了一口氣,他點頭:「當然是真的。」

  溫窈撇了撇嘴角,推開他一些,又朝鏡子裡看了看。

  如果不看肚子只看臉的話……也有點胖了。

  她還是不太習慣這樣圓圓肉肉的臉。

  但——

  好像也不是不能看。

  容翦看她神色也緩和了,上前道:「喜歡這套衣裳?

  我這就讓內務府給你做,料子也新……」

  「不用,」溫窈打斷他的話:「這樣的料子款式有一套了,不做了,今年換不顯腰身的款罷,做兩套藕荷色罷,瞧著心靜。」

  容翦馬上吩咐人去置辦。

  把身上這套穿不上的衣裳換下後,溫窈對收拾衣裳的宮人道:「仔細放好了,等我生完孩子,明年還要穿的。」

  容翦失笑:「這麼喜歡這套衣裳啊?

  明年再做就是。」

  溫窈道:「不,就留著,我得看看明年我能不能穿上。」

  容翦:「……」明年看情況,做套一模一樣的新的,若實在不行,就悄悄命人改大一些,免得阿巒又因為胖了瘦了不高興。

  然而,他沒料到,立了秋之後,阿巒的肚子就飛快大了起來,腿也腫了,覺也睡不好,阿巒倒是沒再對著鏡子嚷嚷著胖了不好看了,他一顆心卻揪了起來。

  常聽人說,女子生產是鬼門關走一遭,打從阿巒有孕,他也一直看醫術,知道懷孕確實不易,會有各種狀況,只是現在一樣樣落到阿巒身上,他只瞧著就心疼得不行。

  這日,他扶著阿巒側躺下,擰著眉頭,一臉心疼。

  「你怎麼這個表情?」

  溫窈失笑,捏了下他的臉:「愁眉苦臉的。」

  「這樣躺著行麼?」

  容翦在她背後又墊了個軟枕,輕聲詢問。

  現在月份漸漸大了,夜裡都只能側著睡,就這樣還睡不好。

  溫窈點點頭:「行,快睡罷,你明兒還要早起上早朝呢?」

  她都跟容翦說好多遍了,不讓他陪著,非要陪著,每夜她睡不好,也連累的容翦跟著睡不好,偏他還非常堅持,溫窈實在難受,也顧不得旁的,只能由著他了。

  剛眯上眼睛沒一會兒,溫窈就再次睜開了眼睛。

  她有點渴了。

  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喊容翦起來,就見容翦起身看著她:「不舒服了?」

  溫窈:「渴了。」

  容翦下去倒了水來給她喝。

  喝完水,溫窈實在心疼,道:「明兒起你還是住到承乾宮罷。」

  容翦擦掉她嘴角的水跡:「不,我就在這兒。」

  「你這樣……」

  她話未說完,她臉色突然大變。

  容翦頓時就緊張得不行:「怎、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

  說著就要喊太醫來,被溫窈一把抓住:「不用!我沒事!是肚子裡的小傢伙,踢我了!」

  容翦:「……」

  他視線落到阿巒肚子上。

  溫窈回過神,一臉興奮:「踢得可用力了。」

  以往都是輕輕動一下,不像今天,這麼大的動靜。

  「我聽聽。」

  容翦舔了下嘴巴,小心靠近,貼在她肚子上。

  聽了好一會兒,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看容翦一臉遺憾又期待的表情,溫窈被逗樂了:「小傢伙不給你面子。」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容翦只好放棄了,輕輕摸了摸阿巒的肚子,道:「爹爹不討你喜歡麼?

  都不跟爹爹打個招呼?」

  溫窈笑了起來:「快別鬧了,等下……」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她說話的時候,在兩人的注視下,小傢伙踢了一腳,正正踢在容翦覆在溫窈肚子的手心。

  兩人抬頭,眼裡都是初初為人父母的驚喜。

  「動了動了,」容翦大喜:「在跟我打招呼了!」

  容翦覺也不睡了,湊過去,跟肚子裡的小傢伙交談:「我是爹爹,也是父皇,你要記得啊,不要折騰你母后了,要乖乖的……」

  溫窈哭笑不得:「這么小,哪裡就聽得懂了?」

  「你不說胎教有用的麼?」

  容翦抬眼看著她:「肯定能聽懂的!」

  溫窈打了個哈欠:「困了,明兒你再跟他/她說罷,得睡覺了。」

  雖有些戀戀不捨,但看著阿巒睏倦的樣子,他還是沒再繼續。

  躺好了,溫窈還聽到容翦不放心的碎碎念:

  希望明兒,還能記得我是爹爹,可別再不理我了……

  這股興奮勁,持續了一個多月,容翦眉頭就又皺了起來。

  ——阿巒現在越來越不舒服了。

  這日,好容易散了會兒步——免得生產時不好生,仲秋的天兒,就出了一身的汗。

  宮人伺候著換了套乾淨衣衫,容翦摸了摸她額頭又沁出的細汗,心疼道:「就生這一個,咱以後都不生了。」

  實在是太辛苦了。

  溫窈其實覺得還好,就是容翦總是戰戰兢兢,聽他這麼說,她揶揄道:「之前你不是還想著,生兩三個天天圍著你,喊你父皇的麼?」

  「不要了,」容翦一臉認真地看著她:「不想看你那麼辛苦,生一個就可以了。」

  溫窈沖他笑笑:「也還好,沒那麼辛苦,別總掛在嘴邊了,回頭讓孩子聽到了,到時候不親你,你可別來找我哭。」

  容翦失笑:「我會哭?」

  溫窈正色:「你沒哭過麼?」

  容翦:「……」

  後來,事實證明,容翦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準的,但雖然沒哭,卻是咬牙切齒,尤其後悔,後悔生了個崽跟自己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