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縣,四大館內街。
「快去快去,聽說...有人要踢了神拳館的牌匾,去晚了就沒位置了!」
「這可是安寧第一的『拳』啊,大大小小几十家武館,沒有一家能比得上的,想要當個記名,還是不奉茶水的那種,都得花個幾十兩,人家還不一定收!」
「嘖嘖,端得聲威鼎盛。」
「誰這麼膽大包天?」
「聽說...姓季,是風雲會之前傳言靠著『關係』上位的藥堂堂主。」
「啊?」
「那...那怎麼打?這不胡鬧的麼,神拳門的秦明,淬骨大成,刀槍不入,還得了淬銀骨的法子,聽說都快成了。」
「實力差距如此懸殊,這還用打嗎?一瞬間就出勝負了吧...」
十里長街,喧喧鬧鬧。
神拳門前,一片碩大空地,周遭圍觀之人,看向那閉眸盤坐,橫刀置膝的身影,嘀嘀咕咕。
其中,陸紅玉拉著氣喘吁吁,才剛跑來的陸羽,急聲問道:
「那個教你武功的段師傅呢?」
「徒弟為他出頭,他怎麼還不來?天下哪有這樣倒反天罡的道理!」
陸羽聞言,一臉苦澀:
「段師傅家中空無一人,我也...我也不曉得他去了哪兒。」
「聽聞他當年名頭挺響亮的,應該...會來吧?」
他有些不確定道。
而一側的魏芷聞言,抿了抿唇,有些埋怨:
「一看就是個不靠譜的,小季堂主拜在這種人門下,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唉...」
「他要是我父親門下,我一定好好護著他,就算咱們實力不濟,也不能弱了他人氣勢!」
她努努嘴,看著人家神拳門『嘩啦啦』的,一齊竄出的人影,結果季修背後就他們零星幾個,天然就比人家弱了一頭不止。
叫原本在邊上湊熱鬧,被硬拉過來的許恆『呃』了一聲,瞅了周圍一眼,看到不少風雲會的身影,不確定道:
「要不...我再拽幾個過來?」
然而,話未講完。
便看到季修眸子緩緩睜開:
「請吧。」
開始了!
圍觀眾人一振,幾人心頭一緊。
「我也不欺你,季修。」
「師輩恩怨,不涉及下一代。」
「但,」
「神拳門這一口金字招牌...不是你說拿便能拿掉的。」
「所以單憑這一點,今日你我已結仇!」
咔嚓,咔嚓!
神拳門的當代門面,何守義的嫡傳衣缽秦明,一步一步踏碎磚石,眼神沉重:
「神拳門,秦明!」
「請賜教!」
嗖!
一息過,秦明的身子掠出殘影,在周圍一雙雙肉眼注目下,只見到磚瓦陷出了道道淺坑,但人影早已飛鴻踏過!
片刻不到,當頭一拳,如日中天,催得氣血如火爐高漲,隱約泛著鐵色渡銀的微芒!
鐺鐺鐺!
頃刻間,季修抽刀,一陣金鐵交加之音迸發,那泛著微芒的拳頭,與他刀口碰撞,叮噹叮噹響。
一雙肉拳,撼動八品凡兵!
「我自幼入門,以鐵砂淬皮,次次練拳,砸得虎口開裂,血肉模糊,又得師傅傳了幾分『勢』的玄妙,只待我突破煉皮,便上奏主家,傳我『養勢藏武』!」
「這一拳,近三十年的功力,你擋得住嗎!」
秦明肌肉瘋狂抖動著,拳頭如雨點捶落,一浪蓋過一浪,邊放聲怒喝,欲要為師門揚名,直將這小子...生生砸嵌入石泥里!
哪怕季修眸子泛著銀芒,專注無比,他也沒有意外。
因為...秦明練拳也早已抵達了『心無旁騖』的境地,這種生死博弈心無旁騖的念頭,他早就成了。
但哪怕拳能抗著金鐵刀兵,可虎口反饋的力道,依舊在提醒著他...
此刻的季修,筋骨、血氣、勁力,竟毫不遜色於他!
可他明明才剛淬骨!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秦明心中凜然,不敢大意,頃刻又是一刀劈來,他屏息凝神,五指筋骨碰撞,發出虎豹雷音,一拳砸去!
正當他以為,這一刀也就是與之前刀拳相撞,互相尋找破綻,從血髓榨乾勁力,直到一方筋疲力竭時...
就在交錯的一瞬!
黑衣少年袖口震盪,突然刀鋒如金,銳不可當。
使得他拳鋒才碰,便被破了『刀槍不入』!
隨著一股莫名的『鋒銳之勢』瀰漫...
刺啦!
那一對神拳之上,一根根筋骨,隨著刀刃削筋斷骨,旦夕被廢了大半!
【以『刀山火海勢』,敗淬骨大成好手,千日捶打,不如刀芒出鞘,預支進度+77!】
【刀山火海勢:(390/1000)】
看到元始道籙浮現的字跡,只覺刀法更加精湛,對於方才附著的『刀山勢』理解更深的他...
輕呼一口氣,一腳踹飛秦明,激起一陣煙塵,環視四顧,最後凝望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的何守義,只道了一句:
「衣缽真傳,便僅止步於此麼?」
「還不夠!」
少年一身勁裝,脊柱挺立,上面盤結的一根根大筋豎起。
在黃昏落幕下,整個人血氣狼煙,沖得那懸掛著的『神拳門』牌匾,都險些屹立不住。
叫一個個白衣黑巾的弟子咬著牙,一個個的忍不住:
「放肆...」
砰!
「你休要!」
刺啦!
「休得猖...」
季修一步一步,元始道籙上所預支的『刀山火海勢』,也隨著他長刀出鞘,進境感悟,同時不斷的增幅著...
「身入刀山,踏足火海。」
「以婆娑煉獄洗禮我身...」
季修眸光微微開闔,微微舉刀,看著最後殺來的一個神拳門弟子,呼出一口氣。
【刀山火海勢:(631/1000)!】
【授籙主預支償還抵達大成,領悟『火海勢』!】
一口氣喝出。
空氣突然灼熱。
叫此人面色漲紅,突得...跌坐在地!
頃刻間。
十幾位在神拳門,地位響噹噹,起碼熬筋淬骨的好手門徒...
不是被刀柄擊落,便是被一刀傷退!
最後,季修直面神拳門何守義,指了指頂上牌匾,問了句:
「現在,可摘了麼?」
語落。
咯吱咯吱...
何守義雙眸漲紅,哪怕經受眾人目光注視、洗禮,終於再也忍不住,一個彈射,就要一拳砸碎眼前少年頭顱!
這個時候,段沉舟來不來...對他來講已經無所謂了。
但是。
天色黃昏與月夜交錯。
就在一輪彎月,還未升騰於銀河之間。
有人紫影一抹划過後,於數丈外的重重人群里...
輕輕一踏。
出了一刀。
剎那,一股子似乎能夠影響精神的『勢』,溢散而出。
叫眾人恍恍惚惚,似乎看到了一輪滿月,一柄天刀。
而後。
啪嗒。
本來蓄勢待發,正準備一拳擂出的何守義,突然雙手垂下。
胸前一抹血洞,呼哧呼哧的流淌著血。
見到這一幕,季修會心一笑,早有預料。
而在他面前,斷臂武夫拄著刀,皺眉端詳良久,終是疑問低語:
「我...」
「何曾與這等蠅營結過仇怨?」
「記不清了。」
他的話語傳開。
叫隔壁的廖元化帶著弟子觀摩,一時間捏緊手中闊刀,想起那一日月黑風高,驚悚之下,不由慶幸。
自己命大,撿回一條命啊!
神拳無敵,臻至煉皮的何守義...
就這麼,死了!?
而後,只見那斷臂武夫抬頭,看向了嘴角抽搐,眉頭一跳,退至自家老僕身後的趙大縣尊,輕笑的詢問了一句:
「閣下,我這...」
「應當不算觸犯『安寧律法』吧?」
一剎那,嚇得這位爺是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