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江陰府外道秘聞,段師...我殺人了!

  樓上。

  韓鷹望向這氣度不凡,堪比江陰府『三十六行』大老爺家出身的黑衣少年,眼眸異色閃過:

  「這就是『段沉舟』在安寧縣收的弟子?」

  「好一副金肌玉骨,隔開一層樓,我都能察覺到緊實筋肉底下,那似蟒蛟虬結般的沉沉力道。」

  「楊言被他爹培養十好幾年,骨關也算煉出了火候,五百里安寧縣青年一輩,絕對數得上號了。」

  「沒想到這三兩下,根本不夠看的。」

  「這個年紀...就算放在府城,也算出類拔萃了,有望能入『府院』,爭一爭位子。」

  就在心中正思量間。

  韓鷹衣袍底下,左肋袋中卻突兀微微發燙。

  叫他眸光微縮,不由撫上了那一道玉籙...

  「等等,這道『列仙玉籙』,怎麼會對這小子起了反應?」

  他眸光閃爍,終於動容。

  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竊取此籙跨海翻山,入此五百里山道,期間更是使了百般手段,卻始終石沉大海,不能引起這玉符半分動靜。

  一時間,心中欲壑難平:

  「不應該啊...這種『域外外道』的傳承之物,為何會對一介凡夫俗子,產生共鳴?」

  而此時。

  季修扶起張青,眼神一眯,看不出來此人深淺:

  「閣下是...」

  他感受著元始道籙發出的提示,正在心中暗暗盤算:

  「這人看著不像是練氣大家。」

  「他手裡,竟然能有叫『元始道籙』提升的引子...?」

  一時間,季修眼裡微微發熱。

  這玩意,是自己的傍身之根本,也是他能夠從馬夫一路走來,得到陸乘風、段沉舟等人賞識的關鍵。

  預支一次,即能入門,只要償還,便可圓滿!

  甚至,還能悟出其中特性,打破肉身大限、得悟武學真諦,演作殺招!

  只是入門之後,只能預支一次的限制,叫他在功法、武學、技藝里...每每只能取捨一樣。

  要是能夠同時多預支幾門,共同償還,那一定是極大極大的提升!

  一剎那,季修思緒閃過好幾種。

  這青年看著年紀不大,就算比我強,難道還能強得過段師麼?

  若是能把他給哄走,到時候一記悶棍...

  韓鷹可不知曉,季修心裡在想些什麼。

  當他緩緩踱步,邁下樓梯。

  發現只要靠著季修越近,懷揣著的玉籙便越發灼熱,心境也不由慢慢變化了起來:

  「大玄之外的『外域』,統稱外道。」

  「其中,以追逐成為『列仙』的神通者,最為神秘,而那些外域常常與大玄互通,顯出『通道』,王庭稱其為『外道蜃樓』。」

  「這些外道蜃樓,有些只是曇花一現,並不穩定。」

  「有些卻是顯現之後,就此常駐,慢慢擴大,比如江陰府以東的『東滄海』水族。」

  「為求這枚玉籙,當年師傅叫漁行大老爺整合其他幾家,傾力打造了三百戰舟,踏江而去,親率府衛,與東滄海的水族,共同闖入了那撕裂的『外道蜃樓』里,才奪來此機緣。」

  「後來費盡百般手段,也琢磨不出其中玄妙,期間多少三十六行的富戶、道館流派內的衣缽,想要求取,都沒買來。」

  「聽聞了那位『郡主』來了江陰府內,更是想要用此玉符,結個善緣,討好她背後那位巡狩東滄的皇親貴胄...」

  「但一道機緣而已,那些人哪裡缺少這些?」

  韓鷹眼眸垂下。

  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時期作拉車轎夫,在三十六行里都算下九流的,混跡在江陰府里,穿得鞋都是沾著泥的草鞋。

  而江陰府的普通府民,百業營生,許多都能穿上布鞋,他未必比這安寧縣的縣民,能夠高貴多少。

  能一路爬到這裡,全靠恩師提攜,給了他入『府院』,成貴胄的機會。

  但他沒有身份、沒有背景,獨靠一份賞識,還不能提及,簪纓子弟也只當他是一運道好的泥腿子,得了潑天氣運,才有考取一府功名的資格。

  哪怕後來熬筋打破『金肌玉絡』,修成煉皮...境況也沒有改變多少。

  以至於天然就對那些簪纓貴胄,牴觸不已。

  覺得自己一路艱難困苦,他們只是靠著大丹寶藥,按部就班,就到了今日程度,哪裡能曉得其中萬一。

  一時間受到外神感召,在溜走的前夕...還順道將這機緣也竊走,但現在細細一想,著實有些對不住師傅。

  可有些事,幹了就沒法回頭了。

  「我叫韓鷹。」

  「你這兄弟的武功,是我教的。」

  背著手緩緩走來。

  韓鷹指了指意識已經迷迷糊糊的張青,叫季修恍然,想起了之前張六子跟他開口,曾提及過的『韓師傅』。

  不過旋即,他想到張青曾說,韓鷹對他舉薦去往『虎豹館』的經歷,便不由眸子一眯:

  「韓師傅之前,不是跟我這兄弟說,叫他去虎豹館的麼?」

  「閣下...要替他們龍頭出手?」

  季修眸子警惕,不著痕跡握住刀柄,那一句『家師段沉舟』幾乎已經含在了喉嚨。

  但韓鷹只搖了搖頭:

  「你快走吧,帶他去治療治療。」

  「這小子性子太執拗,若沒有你,他今日必死,我是來救他的。」

  說完,又看你季修一眼,似乎有些猶豫:

  「跟著段沉舟,不一定是一條好路。」

  「他身上的債太多,雖殺過一尊打破力關三限的練氣大家,但說穿了...沒入氣關,就算修的法門再驚世駭俗,也沒用處。」

  「有機會,咱們可以再見一面。」

  「或許...你還會有別的選擇。」

  匆匆說了兩三句,韓鷹便催促著季修先走:

  「好了,剩下的我來處理,你們不必管了。」

  ...

  從虎豹館西街騎鹿踏行,一路上極盡吸人眼球,想不出風頭都不成。

  待到季修將張青送到藥堂時,黃軒看到季修到來,身上沾血,當即一驚:

  「你小子這是去幹嘛了?」

  季修呼出一口氣,眼眸一肅:

  「殺了個人。」

  哈?

  黃軒一愣,隨即眉頭一緊:

  「你...在哪殺的人,殺的誰?」

  季修如實將方才發生的來龍去脈,全數講了一遍。

  頓時,便叫黃軒微微色變:

  「小子,你這麼講義氣?不知道數遍風雲會、三大幫,就他楊刀瀚一個人是外罡麼。」

  「就算聽說你拜了個好師傅,但你殺了他兒子..他爹能放過你?」

  「再退一萬步講,你殺就殺了,偷偷摸摸的,說不定還查不到你身上。」

  「結果你當街殺人,眾目睽睽...」

  「他爹給內街的縣衙每年上這麼多的銀子,你這麼張狂,縣衙怎麼都得露個面了!」

  天下是大玄的天下,即使已經逼近千年,可權柄大統,依舊未失。

  州、府暫且不講。

  起碼在五百里安寧縣,不管是哪方勢力,都默默遵守,街道鬧市不見血的規則。

  你第一次殺人,就整得這麼大嗎!?

  一時間,黃軒不由慶幸,幸好因為肉疼,自己沒有再請那王教頭來坐鎮。

  若不然,被那操練縣兵,衙門聘請,有鎮守安寧縣之責的霸王槍王教頭聽見了...

  還不得直接將這小子給綁回去?

  然而,看到黃軒臉上這麼精彩,季修卻搖了搖頭:

  「殺人不過點頭低,在動刀子那一刻,我便知曉事無轉圜,所以從來沒有後悔。」

  「黃老先生,請治一治我這兄弟。」

  說罷,便騎鹿離去。

  叫黃軒搓著牙花,氣得直跺腳,眼眸露出憂慮。

  到底是什麼人,能這麼教徒弟的?!

  你小子不憐惜自己,好歹顧及一下老夫吶!

  ...

  而當季修獨自一人一鹿,踏過夯實黃土,停於段宅門前。

  進去的第一句話便是:

  「段師,我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