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月光如束照落。
嘩啦啦!
季修從滾燙、沸騰,混雜了諸如鹿茸、仙茅草、山野豹蟒精血等淬鍊骨髓之物混雜的湯水中,一躍騰身。
肌膚表皮,在冷風吹蹭之下,一片泛紅。
「銀鯉變...」
他心中參悟著『凡蛻躍龍門』這門淬骨法。
忽得有種感覺,自己的身軀...
好似正在褪去重重枷鎖,打破桎梏。
竟真的宛若一頭江海之中,數以兆億之數的『靈銀鯉』般,努力的、渴望著躍過那道『龍門』,洗去凡蛻,脫胎換骨。
隨著一遍遍的重塑。
哪怕是熬筋境開始,便已打熬到了極致的汞血大筋。
隨著開始搭載了,自己這一副嶄新的骨頭架子之後。
也在不停的發生著蛻變。
正所謂,筋血自骨生!
武夫養血、淬筋,只是讓自己抵達凡俗的極限。
但當開始著手煉血淬骨開始,
自身的氣力、體魄,便會不斷提升,抵達『超凡』。
一旦勁入骨髓,不斷煉血、換血,將渾身淬出『鐵骨』之色,血入骨髓。
更是能如暴龍猛獸,橫衝直撞。
哪怕放開雙足狂奔不止,『吭哧吭哧』得耗干氣血勁力,只要還在呼吸,運轉淬骨法...
便能再一次從血髓之中,產生氣勁,貫通筋絡,宛若一種『循環』!
「段師說,這『凡蛻躍龍門』四卷,分別對應鐵銀金三骨,以及汞血銀髓之境。」
「但我詢問了陸師兄,還有火窯的淬骨供奉。」
「發現常人的淬骨法,不管是鐵骨、銀骨,亦或者安寧縣裡聽說不到的金骨煉法。」
「都是要將脊柱大龍、勁入骨髓、刀槍不入三步修滿,才能一點一點淬成,不然骨骼扛不住,輕易就能斷裂。」
「但按照『銀鯉變』這斷一截骨煉上一次,以大補之藥強行沖刷的法子...」
「怕是第一捲成,就能修成『鐵骨』了。」
「第一卷就這麼狠,之後的『魚龍變』、『真蛟變』、『躍龍門』...」
季修越是想,越覺得心潮澎湃,充滿了幹勁,每次『鍛骨重煉、藥續新生』的痛苦,也沒這麼疼了。
以前練刀、站樁,是為了不受欺負,為了翻身,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繩索一樣,需得拼盡一切辦法。
但我現在都這麼強了...是不是也該把我『威風凜凜季堂主』的名號,給打出去?
先謀生,再立名!
風雲火窯一條街,誰人不識季堂主!
季修喜滋滋的在心中想,只覺舒適得很。
他就喜歡這種一點一點,不斷增進的感覺。
等我十里坡季刀神大成出山...
什麼龍頭、館主,都得給我趴下!
「我感覺我現在,就算是勁入骨髓級的高手來了,也打不過我。」
「雖說這『燉骨靈湯』的效果,讓我身上火辣辣的,仿佛有刀子在身上剮蹭著皮,但效果,該說不說是真的好。」
「只抖了抖身,脊柱大龍便有源源不斷的勁力湧現,哪裡像是熬筋境,吃上好些血食、補丹,吭哧吭哧煉出的勁力,一消耗空,就得重新養煉!」
「但不知為何,這湯藥燒開泡著,這股刺撓割肉的勁兒,咋這麼像是黃老頭的藥浴呢?」
看著如同燉肉般燉、煉自己的一口銅鼎,季修的眼神有些許的疑惑,不過轉頭便忘在了腦後:
「算了,許是天下藥浴,都這副模樣罷。」
他不在意的灑脫一笑。
月色下。
少年筋強骨狀,托起一副好軀殼的脊柱大龍,真如蛟般,挺立於脊背。
常人淬骨,搬運氣血,經常會導致筋肉盤虬,虎背熊腰,一臉兇悍,甚至肌膚表皮粗糙、堅韌。
但段沉舟細看之下,卻發現少年肌膚如珠光寶玉,細膩滑嫩,仿佛一戳便破。
可...
若是真打起來,就算那些煉骨好手筋骨爆開,身長一丈,宛若小型巨人,在他這弟子面前,恐怕也是如銀槍蠟頭般,一拳撂倒。
這就是真正的『圓滿造詣』。
為什麼『江陰三十六行』的少爺、小姐們,一個個練武之後生得龍章鳳姿、身段窈窕,一點看不出歪了的模樣。
可一旦上了擂、比了武后,一躍而起,哪怕是女子柔弱之軀,也能秒變兇悍暴龍,倒把垂楊柳如若等閒?
便是因為功法、養煉的差距,實在太大。
常人淬骨法,最多只能吸收大丹、寶藥的三成水分,其他的外泄到了筋骨皮膜,便會不均勻,導致身軀輪廓發生改變。
雖然沒什麼壞處,但也失了人仙武道開啟『軀體秘藏』,不失本真的韻味。
相傳真正的人仙,打通人身九大限,縱使區區七尺之身,也能力縛蒼龍,只手擎天,打破列仙法天相地之威,端得可怖!
只不過,那些事跡就跟歷史神話差不多了,看看就得了,也別太當真。
但修真正的金玉之骨,滴血溶金,雖然艱難。
就是比銀鐵之屬,要強出了太多太多,這,也是事實!
「可話又說回來,為師我囊中羞澀,還真再供養不起一個天才了。」
「要不也不能用之前搶...借來的『銀骨法』,從陸羽那小子手裡換來五百兩。」
「不過好在有這五百里山道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以往我在江陰府十三檔渡口,也沒少踏浪捕珍魚,經常稀里糊塗,就撞進了別人劃得『捕魚場』里。」
「不過一番道理講下去,加上別人好心送的和自己打的,也能舒舒服服,供養自身修行,誰叫老頭子不靠譜,只能靠自己了。」
「相比之下,段某這個師父...還是當得太稱職了些。」
段沉舟單手摸了摸下巴,細細思索,不由暗嘆。
正因為淋過雨!
所以,才要為好徒兒遮一把傘,叫那或許已經埋在地底下的老不死看了,好好擦亮眼睛,看看他段沉舟是怎麼教徒弟的!
「好徒兒,穿上衣服,跟我走!」
「走?」
季修一臉懵。
「師父,這大晚上的...咱們去哪?」
段沉舟一臉平靜,吐出兩個字:
「山狩。」
「安寧縣的那位刀教頭,給的料子還是次了點。」
「你現在,若能得了那些開了智、成了精的精血滋補,以血淬骨的進度,便會更高!」
呃...
入山狩獵,季修早有準備,因為段沉舟曾提到過。
可。
道理我都懂,但問題是為何要摸黑入山?
五百里山道,越是深入,天寒地凍,便越有迷障與兇險,這舉措是否有失偏頗...
「以前沒來過山道,但書上都說,夜色下諸般野獸沐浴月色,皆出沒覓食,尋常獵戶、武夫,也不敢橫行。」
「可有為師在這...」
「夜色下的山,豈不是大好獵場!?」
段沉舟拍了拍圓月刀,月色下,一臉肅穆孤傲。
叫季修眼眸亮起。
確實...
有道理啊!
但為何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