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去大莘,我出面

  燒刀子是最烈的酒,尋常人一杯就倒,李錦夜連干三杯,心裡的話說完,人也倒下。

  青山聽到聲音進來,把人背回去。

  出門之前,他回頭輕聲說了一句「爺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阿古麗坐著沒動,像一尊雕像。

  這小子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真話、假話不用聽,看看他眼神就能分得出來。

  這些話,句句肺腑之言。

  她喘了口氣,任由眼淚落下來。

  沒當著那小子的面哭,是礙著輩份,這會屋裡沒了人,就想好好哭一場。

  北狄雖然霜寒風大的,累的是身;他在那四九城裡殫精竭慮,累的是心。

  他比她累啊!

  許久,阿古麗推開門,刀子似的寒風呼呼刮過來,她迎著風吹了一記口哨。

  哨落,兩個黑影站在她面前,齊聲喚了聲「大當家的!」

  眼前兩人是跟了她二十年的貼身侍衛,原本是父皇穆松跟前的人,一個叫呼衍烈,一個叫蘭淼。

  「我打算跟李錦夜去一趟大莘。」

  二人一聽這話,都不詫異,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一樣。

  呼衍烈「大當家的,讓蘭淼跟著去,我留守。」

  蘭淼「跟去的人,我選了兩百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進獻給狗皇帝的東西,也都備下。」

  「原來……」阿古麗抹了一把臉,「你們都知道我會妥協。」

  呼衍烈「妥協是對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剛剛我和蘭淼商議,入了大莘,大當家的身份還是不能露出來,就由蘭淼出面。」

  蘭淼附和著點點頭。

  阿古麗搖搖頭「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個謊言去圓,不用,去大莘,我出面。」

  「大當家的!」

  「大當家的!」

  兩人異口同聲。

  阿古麗擺擺手,「我是個女人,在大莘,女人從來是男人附屬品,我出面,更合適,速速去準備。」

  「是!」

  ……

  高玉淵是在四月初的時候,才收到李錦夜的第一封信。

  她緊緊攥著這封信,迫不及待想要拆開,可又礙於一屋子的下人,遲疑了三秒,才拆開了信。

  「一切順利,已回程;歸程月余,思卿!」

  暮之!

  玉淵算了算時間,大約月底能到,掩著心中的狂喜,命江鋒把消息傳給蘇長衫和張虛懷。

  張虛懷從宮裡回來,一頭衝進徒弟的院子,逼著玉淵把李錦夜的信拿出來。

  玉淵知道他心裡惦記什麼,也不藏著,把信拿出來。

  張虛懷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似乎要把這信紙看出個洞才甘心,心裡卻破口大罵,這王八蛋的,也沒說阿古麗到底來不來。

  「師傅,我明兒就讓人幫你做幾件新衣裳,阿古麗是一定會來的,穿得太寒磣,不像樣。」

  張虛懷「……」

  這丫頭居然說自己寒磣。

  低頭一看,嗯,確實寒磣了點!

  「那就做幾身吧,亮色一點的。」

  玉淵點頭應下,心卻想這是要往嫩里打扮啊。

  張虛懷咳嗽了一聲,「那個……接風宴你要預備下來,北人喜肉,盛菜的盤子也要大,酒得另備,大莘的酒他們喝不慣。還有,她的房間須得有陽光,挑四個下人侍候著就行,床鋪什麼的倒不用頂好,桌椅板凳結實些就行。」

  玉淵聽得一愣一愣,「師傅,這還有一個月呢!」

  「一個月怎麼了?」張虛懷氣罵「貴客臨門,不應該好好預備起來嗎?你這丫頭,李錦夜不在,如今越發的懶了,太不像話!」

  玉淵看著他飄然而去的背影,被書信浸染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心說師傅啊,你老眼睛不大好使啊!

  ……

  因心裡有了盼頭,這日子也就「如梭」的飄過。

  一晃已到月底,李錦夜的歸期就在這一兩天。

  張虛懷坐不住了,一天幾十遍的在玉淵耳邊叫嚷著要去迎一迎,玉淵問他迎出多少里,這人又不說話了。

  五里地也是迎,五百里也是迎,前者消消停停,後者那是要在外頭過夜的。

  張虛懷一咬牙,一跺腳,硬生生從嘴裡憋出三個字「五百里!」

  玉淵心說我倒是不怕,師傅你太醫院的差使要怎麼辦?

  哪知第二天一早,張虛懷就派人往太醫院請假,理由兩個字心悸!

  喜歡了八百年的姑娘就在路上,可不就是心悸嗎!

  玉淵覺得師傅這病因坦白的很徹底,立刻派江鋒打馬先去五百里外預定客棧。

  午後,師徒二人用罷午飯,便打算出發,哪知人還沒出王府,謝奕為聽到消息趕回來了,也說要一道去迎迎王爺。

  ……

  而此刻,李錦夜一行已入保定府,下榻在悅來客棧。

  一夜休整後,又往京城趕路,在離京城六七百里地時候,只見官道上飛騎來三匹快馬。

  近到眼前,才發現是蘇長衫。

  李錦夜翻身下馬,與他緊緊的抱在一起,又將阿古麗引出,三人在路邊的涼亭歇下。

  蘇長衫與阿古麗有些年頭沒見,心下都有些激動,奈何光天化日的,又不能飲酒,只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眉目傳情」!

  李錦夜於半路上接到玉淵的信,也知道蘇長衫去了神機營,不由的多打量了他幾眼。

  這人的面相偏邪,笑起來的時候卻真有種春風化雨之感,瘦是瘦了點,精神頭卻是好的。

  三人商議了入京後的種種,直到日落西山的時候,才又分道揚鑣。

  餘暉西沉,是染滿天邊的火,蘇長衫看著李錦夜的隊伍走遠,悵然若失的嘆出一口氣,腳下一使勁,馬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

  客棧,里里外外都是王府的侍衛,一個閒人都沒有。

  三人用罷晚膳,閒著無事,邊等邊喝茶。

  喝到無聊時,謝奕為提議與張虛懷下棋,兩人擺了棋盤,拉開了架勢。

  玉淵在一旁手托腮,朝張虛懷眨了幾下眼睛道「這棋真不用下,鐵鐵定定是師傅輸。」

  張虛懷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徒弟,又覺得她講得對,此刻他心裡正想著「她什麼時候到」,「見了面的第一句話說什麼」,「擺個什麼姿勢,能讓她更喜歡」……

  張虛懷無聲咽下了一口唾沫,落下黑子。

  果然,半柱香不到,他輸得連他爹媽都不認識。

  正心煩意亂的時候,只聽客棧外頭江鋒喊了一嗓子,「小姐,王爺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