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有的人,捂不熱

  從寒老那兒回到謝府,已經是傍晚。

  羅媽媽眼睛都盼直了,一見到人就埋怨道「小姐一出門就是一天,去哪也不說,也不捎個信回來,真急死個人。」

  謝玉淵淨面更衣,接過阿寶遞來的毛巾擦擦手,「媽媽不用擔心,我是給寒先生診脈去了,順便聽他講講課。」

  「他的課有什麼好聽的?」羅媽媽嘀咕道「小姐又不用考狀元。」

  謝玉淵笑笑「聽聽大有好處,過幾日我還跟著三叔去。」

  「還去呢,福壽堂都派人來好幾回,小姐再不去施針,太太又要氣吐血了。」

  謝玉淵聽了,冷笑「從前不讓診,這會倒來請,還真會自己打自己的臉,不急,讓她等著,我先歇一歇。」

  歇一歇是假話,她真正想的,是一個人安靜的坐在窗下,把寒先生所說的話,慢慢消化了!

  就在謝玉淵靜坐的時候,謝二爺渾身是汗的走進了福壽堂,把今日遭人彈劾的事情說給二老聽。

  謝老爺聽完,整個人僵在椅子上,冷汗直往下滴,「這……這可怎麼辦好?」

  謝二爺也是心有餘悸道「兒子也是慌了一整天,四處打聽宮裡動靜,後來聽說皇上留中不發,又議起了別的事情。」

  「那是不是皇上就不會處置你了?」謝太太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

  謝老爺想了想道「還是說,皇上他根本不管高家母女的死活了?」

  謝二爺心中實在是酸澀。

  君心難測,是福是禍真不好說,留中是好事,怕就怕萬一來個秋後算帳怎麼辦?

  至於高家母女……他心裡也沒有譜啊!

  「依我看,趕緊去走走路子,送送禮,讓有份量的人幫著說幾句話。」謝老爺說。

  「父親,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動不如一靜,先等兩天再說。」

  謝太太臉上有些愧疚,「實在不行,你就往我身上推,就說是我不喜歡高氏母女,偏寵邵氏母女。」

  謝老爺瞪了髮妻一眼,這是推託嗎,這是事實,好嗎!

  謝二爺咬咬牙,「父親,母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兒子同意分家。」

  話音一落,謝老爺,謝太太都不吱聲了。

  兒子被人彈劾,是好是歹誰都不知道,趁現在分了家,萬一有個什麼,也有退路。

  謝老爺從椅子上站起來,背著手在房裡走了兩圈,「這事,我再跟老大商量商量。」

  謝太太等男人離開,壓低了聲道「今天老三帶著三丫頭出去了大半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幹什麼,老二啊,你可得防著些。」

  謝二爺心裡咯噔一下,眼中露出寒光。

  「還有,她們母女倆是不對,可說到底也是咱們謝家虧欠她們的,老二啊,你看在娘從前偏疼你的份上……」

  「母親!

  謝二爺冷冷打斷「現在還不到時候。」

  ……

  謝玉淵帶著羅媽媽剛進福壽堂的院子,冷不丁謝二爺板著臉從裡面出來。

  父女二人打了個照面,謝二爺突然叫住了她,「姑娘家的,沒事別往外跑,不成體統。」

  謝玉淵笑笑「跟著三叔出了趟門,父親不用擔心,更何況,我如今這名聲,早就不成體統了。」

  這話,就等於一記耳光甩過去,謝二爺的臉一下子青了。

  對於這個長女,他從來就沒正眼瞧過,多瞧一眼,就等於多想起高家一次。

  當年他娶高氏,大舅子高朴單獨把他叫到跟前。

  他永遠記得那一日高朴看他的眼神,冷冷的半點溫度都沒有,再往深處看,還有些鄙夷。

  他對他只說了一句話謝奕達,對我妹妹好一點,別辜負了她,否則,我輕饒不了你。

  就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他對高氏的厭惡增加了一分,若不是貪圖高氏豐厚的嫁妝,他死都不想娶那個女人。

  但此時此刻,他突然發現,血緣這個東西真是牢不可破,即便身體裡一半流著他的血,這丫頭渾身上下都沒有半點像他的地方。

  謝二爺目光陰沉,甩袖而去。目光落在遠處的綠柳居看了一會,扭頭走向閔氏的院子。

  閔氏正在竹榻上做針線,見二爺青著臉來,忙迎上去,「二爺來了?」

  謝二爺掃了她的肚子一眼,臉色柔和一點,「怎麼樣,他不折騰你吧?」

  「這才幾個月就折騰了,還早呢。妾做了解暑的酸梅湯,二爺嘗一嘗?」

  「嗯!」

  謝二爺走進裡屋,往榻上一躺。

  閔氏上前伺候淨面洗手,端茶遞水,忙裡忙外。

  因為懷孕,她的前胸鼓鼓囊囊,腰肢又極細,走起路來的一扭一扭,扭得謝二爺心火大起,一把把人摟進懷裡,掀了衣衫就要做那事。

  「二爺,四小姐在青草院門口長跪不起,說嫡母不請起來,她死都不起。」

  謝二爺一聽這話,那玩意頓時像戳了氣的皮球,蔫了下來。

  閔氏心裡大恨,好不容易二爺往她院裡來一次,四小姐那邊就出妖蛾子,故意的吧!

  謝二爺提了褲子,「你先歇著,我去看看就來。」

  「二爺看完,記得過來,妾最近夜裡總驚了夢。」

  「放心。」

  謝二爺一腳踏出門檻,又回過身「最近愛吃酸的,還是辣的?」

  閔氏嗔笑地看著他,「酸梅湯都喝了,二爺還來問我?」

  謝二爺心中一喜,愛吃酸的就是男孩。

  ……

  這邊,謝玉淵正在幫謝太太行針。

  最後一針下去,太太的眼睛睜開來,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謝玉淵只當沒看到,收起針,接過羅媽媽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手,面無表情的坐到梨花木的椅子,眼觀鼻,鼻觀心。

  有些人的心,捂的熱;有些人的心,捂不熱。

  既然捂不熱,她也懶得去捂。

  果不其然,謝太太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三丫頭啊,得饒人處且饒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將來出了門子,你還得靠著娘家的幫襯。」

  謝玉淵掀起眼皮,笑了笑道「祖母少操些心吧,你這病就是操心太多,黑白不分所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