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舊年往事(二)

  第652章  舊年往事(二)

  十七王爺目光冰冷地看了玉淵一眼。

  「我父皇在位其間,高家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連帶著我們這些皇子皇孫見到高家人,都得禮讓三分。你們高家人,每一代都會出一個特別出色的人,到你外公這一代,高惋,也就是高貴妃才容雙絕;你舅舅這一代,高朴當仁不讓,你嗎……」

  玉淵苦笑,「都殺光了,就留我一個,您好歹將就著看。」

  十七老王爺眯起眼睛看了看玉淵,又道:

  「正因為這份從龍這功,父皇很早說要將高惋嫁進天家。天家,便是天子之家,我們這些兄弟中唯一能做皇帝的,只有四哥。他五歲起就在熙帝身旁長大,聰明異常,與八皇叔,十七皇叔走得最近,但這兩人都慘死在我父皇的手裡,所以,四哥與父皇的關係,並不像外頭所說的那樣融洽。」

  這些話,玉淵都曾在二舅舅嘴中聽過,並不稱奇,卻忍不住問道:「兒子與父親不親,那麼父親對兒子呢?」

  「也不算親厚!」

  十七老王爺冷冷道:「早年間坊間有傳言,說我父皇能登上皇位,除了高斌那八個字外,四哥也是關鍵。四哥是我皇祖父欽定的皇位繼承人。」

  堂堂帝王坐了王位,卻還是因為兒子的功勞,試問這世上有幾個皇帝能忍下這口氣。

  所以,寶乾帝和先帝父子二人關係的對立,為整個高家埋下悲劇的根源。

  「高惋被指派到我四哥的身邊,當時四哥與葉家小姐葉方藹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並定了親,這親事是皇祖父百年之前親口定下的,四哥素來敬重皇祖父,自然是愛屋及烏,用三千寵愛來形容葉方藹也不為過。」

  說到這裡,十七老王爺冷哼一聲:「要不是靠著葉皇后那點餘蔭,葉昌平能手握西北二軍這麼長時間?作他的春秋大夢!」

  玉淵聽到這裡,忍不住反手握了握李錦夜的手--似乎十七老王爺對葉家,對葉方藹並沒有多少好感。

  李錦夜給了她一個「稍安毋躁」的眼神,繼又將目光落在面前的老人身上。

  「要怎麼形容葉皇后呢?」

  十七老王爺目光沉如一潭深水,靜靜的與李錦夜對視片刻,道:「能讓皇祖父看中的女子,家世,長相,品性都挑不出錯處來,這四九城裡扳著手指頭也數得著的,若說唯一的缺點,便是仗著與四哥青梅竹馬的情份,氣性大了些,常常與四哥一言不合便吵起來,但這種小兒女情事,也是一個願意鬧,一個願意寵。」

  這一回,換李錦夜斜眼去看玉淵,眼裡的溫柔一閃而過,「所以,為著葉方藹,他讓高貴妃做了婢女!」

  「你皇祖父還在,他是不敢做得這麼明目張胆的,讓高惋做婢女,是葉方藹的意思,但對外頭稱,卻是侍妾。高惋也是個能忍之人,堂堂高家嫡出的小姐,硬生生的忍下了這口氣,還真就在王府做起了婢女。」

  「皇叔,您說錯了,不是能忍,是不得不忍。皇權之下,一言要你生,一言要你死,誰敢反抗,誰能反抗?」玉淵忍不住開口。

  十七老王爺驟然坐直了,眯了下眼睛,「無高家人之皮,卻有高家人之骨,丫頭啊,我倒是看輕了你!」

  「沒事,現在高看還來得及!」玉淵在心裡嘀咕了一聲。

  「我說過了,高家每一代都出一位出類拔萃的人,高惋的出類拔萃不光是相貌和氣度,她簡直是吸天地日月之精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無不一精,僅僅讀書這一項,先帝就曾說,若她為男子,必能為相。四藝中,她最出色的是琴,當年為先帝祝壽時彈的那首廣陵散,彈哭了多少人。」

  說到這裡,十七老王爺極力壓制住臉上的表情,然而,燭火下一半側臉依舊微微在顫抖著。

  玉淵瞧得分明,心中不由起了個疑惑:難道,他對高貴妃有也情誼。

  於是,她問:「老王叔,她長得美嗎,比之葉皇后如何?」

  十七老王爺眉頭一蹙,他似乎在對玉淵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表示不滿。

  「我且問你,當今後宮,若容色,誰最出眾?」

  李錦夜脫口而出:「令貴妃!」否則也不會得寵這麼些年。

  「哼!」

  十七老王爺冷笑一聲:「真論起來,令貴妃連給她提鞋都不配,葉方藹就更比不上了,正因為比不上,所以才會出那種餿主意,還命人往高惋身上潑髒水。」

  李錦夜:「什麼髒水?」

  「其實,也算不得髒水!」

  十七老王爺話峰一轉,嘴唇微微顫抖著:「她那樣的人兒,哪個男子見了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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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什麼意思?」玉淵心頭驟然一縮。

  「高斌官居文淵閣大學士,滿肚子的文章,父皇讓我們一干皇子,紛紛拜倒在他門下讀書,然而,書讀得最好的,並非我們幾位皇子,而是寄宿在高家的一位海門知府之子,姓牧,單名一個遙字。牧知府早年與高斌有同窗之誼,中了舉後便離京做官,牧遙是他的獨子。」

  「然後呢?」玉淵聽到這裡,後背隱隱湧出冷汗。

  「牧遙十歲進京,寄住在高家,師從高斌,與高惋是師兄妹的關係,這人的長相,學問……」

  十七老王爺眼神顯出幾分迷離之色,「也只有後來你的大舅舅能比上一比。郎有才,女有貌,朝朝暮暮,自然而然是一段佳話,若不是先帝下旨,高斌就將女兒嫁進牧家了,只可惜啊,棒打鴛鴦!」

  「高惋進了四哥府,牧遙連科舉都沒有考,心灰意冷之下就回了海門。」

  「他現在還活著嗎?」玉淵脫口而出。

  十七老王爺神情微微一凜,壓根沒睬玉淵這一茬,自顧自道:

  「也是因為他,高惋在四哥府上的日子,極不好過。四哥在葉皇后的挑唆下,覺得她水性揚花,不守婦道;而高惋又是那種不爭不辯,不冷不熱的人。她若看得上你,整個眼睛裡都是你;她若看不上你,連個眼風都懶得給你。對了,你那好舅舅也是這樣的人,真是一根藤上落下的種。」

  玉淵心中一動,突然追問道:「您為什麼總說我大舅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