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受傷
疾馳的馬車裡。
蘇長衫忽然一下扣住謝奕為的手腕。
他是用了力的,謝奕為痛得悶哼一聲,低頭一瞧,手腕已經被蘇長衫攥得紅了一圈。
「好好的,你這又是做什麼?」
蘇長衫惡狠狠的盯著他:「你做什麼要替我挨那兩下?」
謝奕為有氣無力道:「你都為了那人要死要活了,我還能讓你傷著嗎?我不能幫你忘了他,幫你擋擋災也是好的!」
蘇長衫連呼吸都忘了,只覺得頭皮一炸,跟讓九天神雷劈了一樣。
謝奕為撐著一口氣,不依不饒的勸:「長衫啊,能不能看在我為你吐了一口血的份上,咱別去想他了,別去喝酒了,好好過日子!」
蘇長衫滿腔話語不知從何說起,憋得他額角直跳。
夜色清寒,月光溶溶。
自己擱在心上的人,苦口婆心的勸自己忘了他,就如同這人親手往他胸口刺了一把尖刀,撕心裂肺的痛。
父親的苦勸,沒有讓蘇長衫退縮半分,卻因為這人的一席話,讓他生了悔意。
許久,他慢慢鬆開手,仿佛一個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困獸,終於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低聲道:「好!」
謝奕為眼睛一亮,嘴角牽出一記笑:「這就對了,以後還有人打你,我還為你挨拳頭!」
蘇長衫一口氣堵在喉嚨口,臉上的線條和拳頭都繃得緊緊的,心道:你怎麼不去死啊!
……
玉淵看到兩人進來,沒被自家三叔慘白的臉色嚇一跳,倒被蘇長衫一身的血漬嚇一跳。
好在那血漬都是別人的,她方才安心替三叔診脈。
謝奕為闖了禍,也不敢吱聲,見侄女臉色越來越黑,忙朝侄女婿遞眼色。
李錦夜揉揉眉心,沒說話,朝蘇長衫冷冷看了一眼,走出去。
蘇長衫被他的目光一觸,有那麼一瞬間,瑟縮了一下,隨後便又挺直了腰板。
兩人在院子裡站定,正當蘇長衫以為自己要挨罵時,卻聽李錦夜沉聲道:「我已經派方兆陽去你府上,與衛國公長談,讓他明日遞帖子見聖求一求,我怕永毅侯府和陸家那頭不甘心,事情沒有這麼快善了。」
蘇長衫愣了愣,道:「你不罵我?」
「罵你作甚?人家撩倒你,一是為著舊仇,二是為著中宮,哪一樁與我脫得了干係?」
蘇長衫沉默半晌,「原是可以忍的,他們打傷謝奕為,便沒忍住。」
猜到就是如此!
李錦夜捏了捏太陽穴,沉吟片刻,道:「此事最壞的結果,你得想清楚,衛國公府他們不敢動,但你這個五城兵馬總使,怕得挪挪窩。」
蘇長衫此刻才露出一絲悔意,「挪吧,最後把我調西北兵營才好,也省得小爺我在這烏煙瘴氣的四九城受鳥氣。」
這話,顯然是衝著謝奕為去的,李錦夜猛的回過頭,一字一頓道:「他為你扛揍,說不定還要受此事的牽連,這鳥氣你受不得嗎?」
蘇長衫渾身一震,臉上少有的血色頃刻退了個乾淨。
李錦夜一甩袖子:「好好想想,他到戶部容易嗎?」
蘇長衫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半晌,才自言自語似的對著空蕩蕩的院子道:「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
……
書房裡。
謝奕為的腦袋越垂越低,幾乎要垂到胸口。
玉淵不忍心責備,只柔聲勸道:「三叔,你也是快定親的人了,以後怡紅院那種地方能不能少去。雖說都是逢場作戲,傳到沈姑娘耳中,總不大好,她會如何想你?沈家會如何想你?」
謝奕為梗著脖子想辯解幾句,又怕辯解了,這丫頭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又把蘇長衫扯進來,只好硬扛著一言不發。
偏這時胸口又疼得厲害,身上冷汗直冒,臉色煞白煞白的,玉淵心中一痛,忙命他躺下,解下衣衫施針。
一通針施罷,謝奕為已經累得睡著。
玉淵命羅媽媽往火盆裡面加些銀霜炭,替三叔蓋嚴實了被子方才走出去。
李錦夜迎上來,「如何?」
「受了些內傷,胸口有淤血,七天行針就好了,你略等等,我先開了藥方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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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夜往裡屋瞧了幾眼,命亂山守著人,又轉身沖正在寫方子的玉淵道:「我去外書房和寒先生他們聊幾句,你先回房睡。」
玉淵放下筆,道:「那姓江的死了沒有?」
李錦夜氣笑,「連你師傅都被喊去了,能死得了嗎。不過活罪也難逃,長衫那一刀刺得極深,具體的還得等到你師傅回來才知道。」
玉淵想了想,道:「這事往江元亨故意挑釁上靠,逛個妓樓還帶這麼多凶神惡煞似的打手,放眼京城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
李錦夜心道:與他想一處去了。
但凡狂妓院的客人,憑管你是皇親國戚,還是文臣武將,都是一兩個貼身侍衛輕裝簡行,能帶這麼多人來的,只有尋仇。
他伸手揉了下玉淵的頭髮:「這七日別來來回回的跑了,就讓你三叔在王府暫住下。」
「嗯!」
李錦夜一走,羅媽媽顛顛的走出來,壓低聲道:「小姐,沈家那頭還是要派人去安撫一下,這當口上就怕人瞎想。」
玉淵想想也對,「我讓江鋒出面一下。」
「老奴覺得還是讓老管家去一趟,資歷擺在那兒,他的話有份量。」
「還是媽媽想得周到。」玉淵頓了頓又道:「從我的嫁妝里挑幾樣好東西,給沈五姑娘送去,且讓她安心。」
「是,小姐去歇著吧!」
玉淵恍若未聞,抬頭看著黑沉沉的天空,半晌,道:「剛回京城兩天,就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真懷念莊上閒雲野鶴般的日子啊!」
……
天蒙蒙亮的時候,守在書房門口的亂山猛的睜開眼睛,見是世子爺走進來,忙迎上前道:「世子爺,三爺睡了。」
蘇長衫一臉疲倦的擺擺手:「我瞧瞧他便走。」
說罷,也不去看亂山抓心撓肝的臉色,徑直走了進去。
床上的人平躺著面朝上,睡得無聲無息,睡姿和他的人一樣,板板正正,長睫無力垂著,在白皙的眼下留下一片剪影。
蘇長衫心裡冒出一百種情緒齊齊叫囂、亂成一團,最後化成一聲輕輕的嘆。
謝奕為,以後我將你打入心底地牢十八層,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