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白眼狼

  第170章 白眼狼

  倘若李錦夜再要往下探究,謝玉淵真怕忍不住沖他破口大罵。

  李錦夜聽了,依舊沒說話。

  他心裡很清楚,謝玉淵說的那些話,聽起來不悲不傷,露出來的卻也只是冰山一角,但事情,從來不是心軟就能解決問題的。

  來龍去脈不弄清楚,這銀子拿了燙手。

  「謝玉淵,你有你的堅持,我自然也有我的堅持,我希望你能如實說來。」

  「如實說來?」

  謝玉淵心裡一根弦「噶嘣」一下斷了,她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直直地看進李錦夜的眼睛:「倘若我不呢?」

  李錦夜感覺到這丫頭的神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繃成一根線,幾乎到了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謝玉淵,江亭這些年一直呆在延古寺,這些我能查到,別人也能查到。」

  砰!

  崩緊的神經終於斷裂,謝玉淵心裡忽然難受得無法形容,她喘著粗氣,踉蹌著後退一步,好像被自己難得劇烈起伏的情緒沖得有些站不穩。

  她捏緊了自己的泛白的指關節,僵立良久,低聲罵道:「白眼狼!」

  三個字一出口,李錦夜的後脊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

  這時,書房裡的燭火跳動了下,無端生出了些許針鋒相對的慘烈喻意來。

  江亭重重的的嘆了口氣,低喚了聲:「小姐!」

  謝玉淵被他這麼一喚,瞬間清醒過來。想來想去,她認識的李錦夜不就應該如此嗎。

  把自己關在一處黑屋子裡,生性多疑,冷情冷性,不苟言笑,除了一張臉還稍稍能看外,他身上還有哪一處優點?

  只怕這個世界上,除了張虛懷以外,再沒有什麼人是他相信的。

  罷!罷!罷!

  安王都已經查到延古寺了,再瞞下去也沒什麼意思,總不能連累延古寺那幫和尚。

  更何況,二舅舅的墳塋在延古寺,她不想到了最後,還把二舅舅從墳里挖出來抽筋扒皮。

  謝玉淵沉默片刻,「江亭,你全盤說與他聽罷,我去外間等著。」

  「是,小姐。」

  李錦夜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身形微微一晃,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江亭到底老成些,立刻又煮了茶,分出兩杯,就著滿室的茶香,他緩緩開口。

  ……

  謝玉淵走出書房,早就等在一旁的江鋒迎上來。

  「小姐,怎麼樣?」

  謝玉淵擺擺手,突然話鋒一轉:「江鋒,你還記得小時候嗎?」

  江峰沒想到小姐突然問起這個,一時愣住了,半晌才道:「有些已經忘了,有些還記得。」

  「記得些什麼?」

  「家裡有阿姆,阿爸,還有哥哥,姐姐,我最小。還養了好多的牛羊,阿爸每天都外出放牛放羊,阿姆就在家做好吃的。」

  「後來呢?」

  「後來牛和羊都死了,阿姆哭,阿爸嘆氣,再後來就有壞人殺進來了。」

  江鋒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好像是變成一塊石頭,沒有露出任何的情緒。

  他跟著高二爺這麼些年,早就明白一件事情:一個人,要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否則,活不下去。

  謝玉淵眸光一暗,「你怎麼活了下來?」

  「不知道,好像記得那天晚上,我阿爸在我頸上重重的敲了一記,醒來就發現自己戈壁灘上了。」江鋒頓了頓:「小姐一定沒見過戈壁灘,荒無人煙,只有野獸和群狼。」

  「活下去一定很難吧。」

  「是根本活不下去,如果不是遇見了二爺和義父……」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風像起了白毛一樣,無情的洶湧而過,一吸氣,就會嗆進一口帶著鹹甜的徹骨寒氣。

  他已經在戈壁灘上走了七天,餓了,就抓幾隻老鼠吃,天越來越冷,冷到連老鼠不出來了。

  群狼的怒吼由遠及近,他想,死就死吧,反正總是要死的。

  可是沒有。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馱在駱駝背上,一晃一晃的。一個青袍男人往他嘴裡灌了一口酒,好像一團火,順著他的喉嚨滾了下去,一口就點著了他所有的求生欲。

  那人,就是高二爺!

  高二爺救的他,所以他的這條命,只屬於高家。

  謝玉淵聽到這裡,心裡慢慢釋然。

  當初在孫家莊,如果不是有師傅護著,她和娘的命,也許就走了上一輩子的老路。

  就當還恩吧!

  江峰雖然不知道好好的,小姐為什麼問他這些,但看到小姐半垂下的眼睛,他就明白小姐這會的心情並不好。

  這時,書房的門吱啞一聲響。

  李錦夜和江亭一前一後走出來,李錦夜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表情。

  謝玉淵轉身,目光與他在空中交匯,她十分有禮地沖他笑了下。

  「來龍去脈王爺可弄明白了?倘若沒有這層重擔,我二舅舅此刻也能像我一樣,站在這庭院裡觀景賞花。」

  李錦夜像是沒有聽懂她話里的暗示,淡淡道:「今日太晚,有些事情我需要斟酌一下,明日此刻,我再來。」

  說罷,丹田處一提氣,人便躍上房頂,消失在暗夜裡。

  他一走,江鋒清楚地看到樹上的幾條黑影唰唰離去,與夜色融為一體。

  謝玉淵:「江亭,聽完他怎麼說?」

  「和小姐看到的一樣,一言不發。」

  「藏得還真深。」謝玉淵冷笑。

  江亭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小姐,老奴這些年走南闖北,也算是見識過不少人,像安王這樣年紀輕輕,喜怒半點不形於色的男人,老奴還是頭一回見。小姐日後與他相處,一定要多留幾分心眼,這人的心思……深不可測。」

  「沒有日後!」謝玉淵斬釘截鐵地說。

  都到了這個份上,就不要再自欺欺人說什麼日後了,日後只有路歸路,橋歸橋。

  「對了,安王最後給老奴了一張紙,說等他走了以後,再交給小姐。小姐,你看看。」

  江亭從袖口裡掏出紙,雙手遞過去。

  謝玉淵接過來,快步走到堂屋裡,放在燈下一看,驀的扭過頭來,臉上閃過異色。

  「小姐,是什麼?」

  謝玉淵把紙遞還過去,江亭眼了一眼,大驚失色道:「這……這是謝二爺貪腐的證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