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人生空空

  第122章 人生空空

  高櫟的捂嘴用力的咳嗽了幾聲,「這驚天的財富並非高家的,高家只占三成,當另外半枚玉佩出現時,這財富必須物歸還主。😎🐨 ➅➈s𝓱𝓾𝓧.𝒸O𝓂 ♢🐻現在,你舅舅我時日無多,這玉佩由你保管,你答應我三件事。」

  謝玉淵夢遊似的問了一句,「什麼?」

  高櫟看著她的眼睛,「一,大哥和我一生的心血,就是玉靈閣,從現在開始,我把它交給你,你替我撐下去。二,生下的第一個男孩,必須姓高,延高家血脈,這孩子做什麼都行,唯獨不能入朝為官,那地方是世間最骯髒的。三,等那人出現。」

  謝玉淵一時間呆在了原地。

  她從未感覺心口這麼沉甸甸過,像是有人往裡面塞了一塊石頭,沉得她小小的身子幾乎支撐不住。

  大概五雷轟頂,也不外乎如此了。

  「江亭!」

  江亭上前,把手中的一個黑色的匣捧到謝玉淵的手上。

  謝玉淵木然接過匣子,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匣子裡是這些年玉靈閣賺的錢,兩處宅子的房契,一處就是揚州府的,還有一處在京城,是咱們高府的老宅。高家被抄後,宅子賤賣,我命江亭買了下來。江亭以後就是你的人,你是他的主子。我手下還養了十八個死士,這些人都在江鋒手上,江鋒是江亭的義子。江亭,你來跪過新主子。」

  江亭長袍一掀,直直跪倒在謝玉淵的面前磕了三個頭。

  謝玉淵完全的呆住了,她根本沒有預想到,事情會突然演變成這樣。

  她才十二歲,便要接手高家如此龐大的家業,她……她……

  高櫟一把抓住她的手,表情猙獰,勾勾地盯著她。

  謝玉淵被看得無所遁形,舅舅雙渾濁卻透著死氣的眼睛,還有娘惡毒冰冷的誓言,深深刺痛著她心底深處。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舅舅,我答應你;江亭,你起來吧。」

  高櫟鬆開手,先是一笑,繼而暢笑起來。

  笑罷,他繞著整個書房走了一圈,指了指這一屋的書,「這些,還有延古寺我的齋房裡的書,你若看得順眼,就留著;若看不順眼,便一把火繞了吧。」

  「捨不得燒,我會好好保管的。」

  「來,坐下,舅舅與你細說一下玉靈閣的事情。做生意就是做人,人做好了,這生意自然而然上門……」

  油燈下,灰袍的僧人,青衣的少女……連窗外投進來的皎皎的月光,都變得柔和了幾分。

  ……

  天光大亮。

  一艘大船從揚州府碼頭駛離。

  高櫟蜷縮在被窩裡,看著身旁正在替他熬藥的高杼,苦笑道:「你又何必跟著我往京城去,送到碼頭不就行了。」

  高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們誰都沒有讓我送,我再不送你,你讓我如何活下去。」

  「謝府那頭……咳咳咳……」

  「你放心,那孩子定幫我瞞住。想不想聽我彈曲,從前大哥總誇我琴彈得好,咱們兄妹這麼多年,你還沒聽過吧。」

  「確是。」

  高杼往古琴邊撩袍一坐,手指一動,彈出一個生澀的琴音。

  「長姐,手生得很啊!」高櫟眼中含笑。

  「十多年沒彈了。」

  高杼瞪了他一眼,「這一路就當練曲吧,等到了延古寺,這手就不生了。」

  高櫟勾唇一笑,「若能聽著長姐的安魂曲走,也算瞑目了……」

  大運河上,寒風四起,風夾著雨點子噼里啪啦打下來。

  片刻後,雨絲慢慢變成了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來,運河上白茫茫的一片。

  看不見前路,亦看不見後路。

  半月後。

  延古寺里敲起了喪鐘,延古寺老和尚最疼愛的俗家弟子空空仙逝。

  消息傳到謝玉淵的耳中,她正在舅舅的書房裡看那些帳本,胸口翻湧了幾下後,噴出一口血來。

  她推開羅媽媽遞來的帕子,將外衣褪去,換上素淨的白衣後,向京城方向磕了三個頭。

  高家最後一個男丁走了,走得無聲無息,就像他活的這三十多年一樣,無聲無息,無名無姓,只一個空空的法名。

  謝玉淵有那麼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老和尚為什麼要給舅舅起一個空空的法名。

  來時空空,去時空空,人生空空。

  舅舅最後告訴她的話是:孩子,不管過去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未來又是什麼樣,你都不用有那麼多的猶豫,高家的恨背負不到你身上,這三件事了,你沿著你自己的人生路走下去。

  可,真的就能走下去嗎?

  謝玉淵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窗戶,幽幽嘆了口氣。

  高家三代人連生機都沒有掙上,憑什麼她和娘就能沿自己人生的路走下去?

  前所未有的如履薄冰呢!

  謝玉淵想到這裡,重新又坐回到書桌前,朝一旁靜立的男子看了看,「江鋒,把另一迭帳本給我抱過來。」

  「是,小姐。」

  「羅媽媽,今晚怕又是要通宵,你讓廚房做點清淡的小粥來。」

  羅媽媽心疼地看著小姐越發瘦小的臉,哽咽道:「是。」

  既然是如履薄冰,那就在刀鋒上試著走一走吧,反正最壞的打算,也是做鬼,怕啥?

  盡人事,聽天命,便好!

  謝玉淵深吸口氣,摒除一切雜念,把心思投入帳本之中。

  ……

  又過半月,江亭帶著高氏在一個大雪之夜,回到揚州府。

  高氏一回來,謝玉淵嚇了一跳,整個人足足老了五歲不止。

  高氏卻淡定的很,和女兒聊了幾句路上的見聞後,命人把小佛堂給撤了。

  謝玉淵一臉的奇怪。

  高氏笑了笑道:「旁人都盼著我死,我卻非要好好的活。咱們母女倆總要活出一個人樣來,才不讓下面的人擔心。」

  「娘是怕我一個人支撐不下去?」

  高氏:「……」

  隨即,她將心一橫,笑道:「你爹死後,我萬念俱灰,一來是想著是自己罪孽太重,才連累得他沒命。二來,是怕面對謝府那些人和事,想把自己當個縮頭烏龜。」

  「舅舅把娘說通了?」

  高氏慈愛地看了女兒一眼,答非所問:「阿淵啊,前路那麼難,娘想陪你走下去。你爹燒成那樣,都從院子裡爬出來,又活了七天,我這個全須全尾的人,還有什麼臉面縮在你的背後,讓你一個人衝鋒陷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