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玲瓏被召喚出來，打著哈欠看清眼前時，頓時嚇得退了好幾米。
「我去！哪來的豬頭！」
「別囉嗦了……快給我治療。」謝寧有氣無力地說。
玲瓏聽到熟悉的聲音，這才相信眼前的人是謝寧，她望了望謝寧，又看了看背對著她穿衣的顏如玉，再看看白牙微微點頭的模樣，頓時喊道：
「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回應她的，是謝寧抓狂和顏如玉冰冷的眼神，頓時打了個機靈，趕緊閉上嘴，乖乖給謝寧治療。
之後的時間裡，謝寧在療傷，顏如玉在修煉，前者尷尬得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後者一臉冰霜的模樣，唯有耳朵是通紅的。
詭異的氣氛把白牙和玲瓏都嚇回御妖法陣去了，死活不肯出來。
一直到深夜。
烏雲將害羞的月遮掩，又時不時為它探出一條縫隙偷窺人間，時明時晦的月光，照在了殘缺的玉泉山上。
顏如玉在玉泉山上一塊大石坐著，面朝剛升起就被遮了大半的彎月。
謝寧猶豫著走上前去。
也不知是不是玲瓏有意而為，謝寧的內傷已經好了許多，臉也不腫了，但是那些淤青卻還留著。
「諾，請你喝酒。」謝寧來到顏如玉邊上坐下，遞過一瓶溫熱的清酒。
「哼！不喝。」顏如玉悶哼一聲。
謝寧尷尬地撓撓頭，只能拿過來自己喝了。
這時後者看向他，借著月光正好看到那鼻青臉腫的模樣，想到他被打的模樣，沒忍住笑了，下一秒收住笑，刻意板著臉說：「哼哼，拿來吧。」
說完不等謝寧反應，奪過那酒喝了起來。
謝寧見此兩眼一瞪，看著顏如玉拿過自己喝了兩口的那瓶清酒喝起來。
後者兩口下肚，也微微停住，這時月亮正好被烏雲遮掩，不然借著月光一定能看到她通紅的臉蛋。
二人陷入一種既不尷尬也不漫長，頗為旖旎的安靜中。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一人開口。
顏如玉仰頭望天，徐徐說道：「療傷這幾日，我想了許多。」
「想啥呢？」
「想這些日子的變化，」顏如玉說，「自從你來到嶺南學院，我的生活就變了。從原本跌落谷底，到爬出深淵；從人所痛恨，到受人尊崇；也從無所謂，變成了有所畏懼。」
謝寧道：「那美女師父是打算感激我呢，還是恨我呢？」
顏如玉頗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這明眸一閃，把他電得不輕。
「那你畏懼什麼？」謝寧問。
「畏懼……」顏如玉喃喃地說，「有時不是戰力上的敵人，而是情感上的敵人。我未曾真正擁有，卻近乎貪婪地迷戀這份感動和錯覺……」
謝寧愣愣地看著，細細品味這番話。
「……當這份錯覺的主人有朝一日離開，呵！再正常不過了吧，」顏如玉仰著頭，明亮的眼睛被倒映的月影所遮掩，顯得迷茫，「人終將會長大，也終將歸屬於別人。到了那時，突如其來，闖進我心裡的情感，或者說我的這份貪婪，就成了剜心刮骨的無形的刀。」
謝寧渾身微顫，緊盯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到多一些信息，可什麼確鑿的信息都看不見，她也沒再說話。
他不由著急了，追問：「你說到『迷戀』，那你迷戀什麼？貪婪什麼？」
他呼吸急促，近乎逼問似的靠近顏如玉。
顏如玉回過頭，看到這比自己高的男孩子那一臉著急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即笑道：「難道是我表達得不夠明顯嗎？還是這氣氛不夠讓人浮想聯翩？」
這下謝寧明白了，他面帶喜色，眼裡、表情甚至是急促呼出的氣息，無不在告訴面前女子，他是激動的，高興的。
「美女師父，咱們攤牌好不好？」謝寧忙問。
「攤牌什麼？」顏如玉眨了眨眼睛。
「我喜歡你。」
「嗯？！」
「對，沒錯，我喜歡你。」謝寧深吸口氣，平復自己過於激動，以至於顫抖的雙手，「從五年，不，已經是六年前，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腦海里，無數次在我夢裡，等到來學院，跟你接觸的過程中，我也被你迷住了。」
顏如玉驚訝地看著謝寧，直勾勾地盯著，仿佛要捕捉從他嘴裡脫口而出的話，想找出它的真偽。
此時雲散去，彎月照在二人身上，兩個影子挨得更近了。
「我曾經渴望變強，那是因為我的敵人太強大了，我要給父母報仇，必須變得更強。但後來我變強的目標多了一個……」
二人目光對視，望著彼此的身影，毫無掩飾地迎著對方的目光，仿佛借著這扇心靈的窗戶，窺探到對方內心的感受。
謝寧心頭狂跳，他知道自己的話過界了，但顏如玉的反應讓他膽子大了一些，他一臉認真地說：
「我希望變得更強，甚至超過你。我希望能有為你遮風擋雨的那天。我本來打算到那時追求你，因為一個男人如果總是靠自己心愛的女人的保護，那還算什麼男人？」
謝寧的腦海中如同回放，出現了顏如玉與段家廝殺的畫面，出現了彩雲谷內的保護，出現了平安村外實驗基地事件後，她的千里救援……
「好了。我攤牌完畢。」謝寧深吸口氣，說道。
顏如玉不言，直勾勾看著他。
一秒，兩秒，三秒，一直到幾分鐘過去。
謝寧看著眼前不斷變幻情感色彩的眼睛，突然感覺心頭髮毛，沒來由一陣緊張。
原文在六#9@書/吧看！
過了好一會，顏如玉才低聲道：「我才不攤牌。」
這回的語氣，沒了原來的清幽，頗有點撒嬌的意味。
似乎她也覺得不好意思，扭過頭不看謝寧，而是望著胡亂交織在一起的十指，心中念頭大抵也是如此亂吧。
不過錯愕的謝寧並沒注意到這細節，反而瞪大雙眼，脫口而出：「啊？那我白攤牌了？」
顏如玉嘴角微揚，心情大好，跟原來略帶憂傷的模樣判若兩人。
「美女師父，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要不你也抖抖你的牌？」
「我不。」
「要不我問你答？」
「拒絕。」
「要不你畫我猜？」
「也不。」
「這……」謝寧一臉苦瓜相。
顏如玉『噗嗤』一下笑了起來，驚艷了謝寧。
而後她收住表情，板著臉問：「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清琦、藍玉是怎麼回事？」
「呃……」謝寧愣了愣，撓撓頭，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清琦的挑逗，藍玉的溫順，二人看著自己的目光，舉止上透露的含義，謝寧是知道的，尤其藍玉一把獵妖槍大鬧帝都，更讓他心頭為之觸動。
也正因此，他在面對清琦和藍玉時難免會裝糊塗，甚至刻意保持得與其他人一視同仁，以至於誰都不知道他的心裡想法。
但如今面對顏如玉的問話，他終究沒法說出「那是你想多了」。
「你收留了那隻小妖貓，說救了她也不為過。畢竟當時沒有收下她，前幾日的清剿行動中，可能就有她的一具屍體。」
顏如玉話音落下，謝寧面色一凜，重重地點點頭。
她接著說：「而你在希望森林中，從幾個垃圾手中救下藍玉，又在她被控制後，照顧她的心情，沒把她拿匕首刺你一事告訴她，這事情她也牢記著。」
「她不是催眠了嗎？怎麼會知道？！」謝寧皺眉。
「匕首上還有你的血呢，縱然其他人不肯說，她也問了御妖。這是她告訴我的……」顏如玉說，「看不出你還挺細心的。」
謝寧只能撓撓腦袋，不知道該如何說。
「這二人對你的情誼，不是沒有來由的。除此之外，」顏如玉突然一臉古怪地看著謝寧，「你的蘇秦小老弟，對你的用情，貌似也不低。」
噗通……
謝寧身體一晃，摔落石下，激起一片煙塵，猛咳了幾下，一臉活見鬼的駭然表情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