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死了嗎？
不，當然沒有，但他做了個漫長的夢。
他夢到幾隻御妖浴血奮戰，倒在自己面前，夢到了鐵索纏繞被拖拽，還夢到了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的聲響。
夢裡面，有人給他處理傷口，有人在旁抱怨，持續了許久，最終這一切，都結束在陰暗潮濕，和一陣惡臭聲里。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活下來了？」謝寧呢喃了句，接著想到什麼，面色大變，抬手欲施展御妖法陣。
法陣沒出，一股劇痛卻讓他面目扭曲。
他感覺像有無數根燒紅的針，穿過皮膚刺在神經上，穿過神經又刺入大腦裡面一樣。
整個腦袋痛得嗡嗡作響。
「呼……呼……呼……」
許久，緩和一些後，他喘著粗氣，心有餘悸。
「果然，強行使用天賦的代價是很大的。」他呢喃著，眼前一幕幕回放著玲瓏、白牙幾個的傷勢，只感覺心在滴血。
「段家，好得很啊，等著我的報復吧！」他眼中帶著怒意，語氣卻很是平靜。
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直到一股惡臭味把他喚回神。
他打量著四周環境。
這是一間陰暗潮濕，沒有窗戶，三面牆壁外加一扇鐵欄柵構成的屋子，或者更準確些說，這是一間牢房。
這裡沒有床，只有一些髒兮兮的稻草鋪在地上，姑且當床看待，在邊上一塊地方，屎尿混雜成一攤噁心的東西，惡臭味就是來源於此。
偶爾有尋常的老鼠從隔壁跑來串門，又很快縮了回去，警惕他這個新來的。
他又看向自己身上。
渾身的繃帶胡亂纏繞著，淡淡的草藥香味從繃帶內傳出，顯然在昏迷期間，有誰幫他進行了簡單的治療，連斷掉的骨頭都被接了回去，手法算不得專業，但好在沒接錯。
但略一感應，他又緊鎖眉頭。他能夠感受到，渾身的經脈、肌肉嚴重受損，動動手指都讓他倒吸涼氣。
好傢夥，這下真廢了。隨便來個強壯些的成年人都能把自己打趴下。
這時，他隱約聽到外面有些說話聲。
忍著渾身劇痛，謝寧從稻草上爬起，慢慢地來到鐵欄柵處，目光越過欄柵，看向外面走廊，盡頭處有兩個狼頭人身的傢伙持叉站崗。
獸人？
謝寧眉頭一皺。
「明明掉到陰風崖下，怎麼會到了獸人的地盤？難道誰出門遛彎撿到的？可那是帝都城外，怎麼可能有獸人走動？」
正此時，走廊盡頭的狼人齊齊跪地不知說了什麼，接著一陣腳步聲走來。
在他的注視下，兩個帶尾巴的影子在燈光下先出現，接著兩個獸人走了過來。
兩個獸人一男一女，除了尾巴以外，渾身跟人類沒什麼區別，從那蓬鬆搖曳的尾巴看，顯然是狐狸。
他們看到謝寧先是一愣，接著狐女加快腳步過來，狐男略一遲疑，表情帶著點不滿，但還是跟了過來。
「你醒了。」狐女來到近前，表情變得平靜。
「嗯，你是誰？」謝寧點頭，「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是你救了我嗎？」
「也不知算不算救你。」
狐女呢喃了句，然後解釋：「你被陰風崖的風吹到了我們的地盤，我們正好路過，就把你帶了回來。說實話，我當時也以為你死定了，沒想到命硬，睡三天竟然又活了過來！」
「三天？！」謝寧一愣。
「嗯，三天，」狐女道，「撿到你的時候，你渾身是傷，叫手機的東西也摔碎了。本來人類出現在我們的地盤，只能殺了，但你之前救過我幾回，我們萬妖國的獸人是懂感恩的，姐妹幾個一商量，就把你救了。」
「姐妹？幾個？」說著，謝寧看向邊上的男狐人。
男狐人本就不爽，被他這麼一看，臉色更黑了，哼道：「我是男的！姐妹是她自己的姐妹，與我無關！」
「噢，誤會了，抱歉啊兄弟。」謝寧說著，又看向狐女，「既然如此，我為什麼會在這牢里？是牢沒錯吧。」
「哼！人類到我萬妖國地界不死，已經是壞了規矩，你還想在哪？」男狐人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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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沒有理會，看著狐女。
後者無奈地點點頭，「雖說救了你，但族人痛恨人類，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我只能拜託族兄開一間牢房，讓你暫時在這養傷。」
說完，她又補充道：「不過別擔心，我會去請示女王，懇請女王放你回去的。畢竟不說救我們的恩情，你這華國的名人，若死在我們這，也容易引發什麼不必要的矛盾。」
「你幾次說到我救你們，什麼時候？」謝寧疑惑。
狐女臉上帶起一抹微笑，說道：「彩南城的圖書館，你沒有告訴萬獸山國的護衛獅我們的信息；後來到旅館裡，你把我們幾個嚇跑，後腳萬獸山國的護衛獅就殺了過來；再之後在彩雲谷內，我們被護衛獅追殺到絕路，也是你引了強敵來，殺了護衛獅。」
她一字一句說著，臉上露出微笑時，男狐人臉色更黑了，看向謝寧的目光充滿了警告。
「其實那幾次……」謝寧想解釋。
「都是湊巧，我知道，」狐女說，「不過救了我們是事實。我們欠你一個人情，所以才救了你。若是女王同意放你回去，那麼我們的恩情才算兩清了。」
「嗯，如此也好。」謝寧點頭。
此時那男狐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又或者看謝寧覺得來氣，便催促道：「阿骨，看完了吧？那就趕緊走，待久了被人懷疑才麻煩。別害我難做！」
「我明白，」狐女點點頭，對謝寧道：「你先養傷吧，其他交給我。」
「好，拜託了。」謝寧道。如今的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隨後兩個狐人轉身離開，走到一半，狐女回過頭來，「對了，我叫俏阿骨。」
說罷，不等謝寧回應，繼續離開。
謝寧也注意到，在經過拐角處的時候，男狐人瞥了一眼過來，那眼神中帶著一絲殺意。
「好像，莫名其妙又樹敵了。」
謝寧無奈感嘆。
他甚至能想像出拐角另一端，那男狐人勸說狐女別幫自己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