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官們雜七雜八的述說中，馮鍔漸漸的明白了他們為什麼會組團來這裡找自己，實際上，現在補充團的兩千多人裡面，九成的士兵都是綦江或者綦江附近的人，因為那個時候留在補充團就不用上戰場。
「你們收好處了？」
馮鍔皺著眉頭，盯著以張大江為首的八個軍官，他們是以前那批軍官中留下的，全是跟本地交隔非常深的軍官。
「團長，說沒收好處你肯定不信，一年半的時間，這些人確實是找到我們才能留下來的；這是我們幾個人共同監督之下的帳本，裡面是這一年半來我們收到的好處。」
張大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低著頭遞給馮鍔。
「啪！」
馮鍔冷著臉，一把把帳本摔在桌上，他現在不想看，他沒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的補充團還成了關係團，這讓他怎麼敢帶這幫人上戰場。
「團長，你先別發火，你先看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王寧指著那本被馮鍔仍在桌上的帳本。
「是啊！團長，這事我們也知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張川知道，這個時候他們要不站出來說清楚點，恐怕事情要糟。
「你們、你們三個，真不愧是跟著我打生打死的兄弟啊！怎麼？回了後方，被眼前的花花綠綠晃暈了，忘記了戰場上那些死去的弟兄？」
馮鍔很悲哀，他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三個弟兄都背叛了自己，出了這樣的事情，最後知道的居然是他。
「如果不是這次的整編，恐怕你們會永遠瞞著我吧！」
馮鍔喘著粗氣，顫抖的手指表示他正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他害怕自己就在這裡，給這三個混蛋來個拳拳到肉。
「團長，你先看看，你要覺得我們真的錯了，我們願受軍法。」
「團長……」
……
十幾雙期盼的眼神，雜亂的求饒聲。
「呼！」
「勞資看看、看看你們的這些狗屁帳本都記了什麼……」
馮鍔長出了一口氣，壓抑自己的怒火，重新拿起那個小帳本。
帳本明顯是用的太久，表皮已經被磨爛了，當他翻開第一頁的時候，是正常的記錄，正是他來訓練的第一批新兵，那五十多個留下的士兵給出的好處。
接著是第二批，可是再翻下去的時候，馮鍔的表情漸漸的凝重了。
在帳本中，遙遠的時間點上，那一筆筆收來的錢，用另一種方式變成了各種大米、白面、食鹽等等東西，送去了新兵的家裡。
「每家都送了嗎？」
馮鍔閉上了眼睛，他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他發現自己真的誤會了，這幫軍官的良心還在。
「團長，新兵的家裡條件不一，這裡面大部分錢糧，送給了家庭特別困難的新兵，能堅持的，我們都不會給，這些錢糧有數。」
閔飛點著頭，實際上，當初收這個錢的時候，他非常反對，可是最後他還是經不起張大江的說辭，收了下來，作為本地人的張大江知道，新兵裡面很多弟兄的家裡都非常貧窮，他們可能等不到新兵的第一筆軍餉。
「怎麼每個人的標準還不一樣？」
馮鍔心情稍微好了點，翻動這帳本，隨口問著。
「團長，有些人家裡有錢，不差這幾個，我們就會多收點，那些家裡確實沒錢的，有的時候我們也不收……」
張大江解釋著，實際上，這些新兵家裡的情況大部分都是本地的幾個軍官調查的。
「你們沒在中中間撈好處？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馮鍔用懷疑的眼光盯著張大江。
「團長，帳本就在這裡，你可以隨便抽查，隨便去了解，我們從這裡拿一個大洋，我們就剁手。」
張大江挺著胸膛，大聲的保證。
「可是這次不一樣，我們註定要上戰場了，這些綦江子弟兵，跟著我們和去其它部隊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同樣要面對鬼子的槍炮；你們為什麼還要留下他們？」
馮鍔皺著眉頭問道。
「團長，這批新兵中之所以綦江子弟兵這麼多，是因為在補充團有他們的兄弟、親人，與其去其它的部隊，不如陪著兄弟、親人一起戰鬥，縱然是死了，路上也有個伴，可以結伴回到這裡。」
張大江的聲音中帶著傷感。
「這批人就別收錢了，我來想辦法吧！」
「一周後，補充團訓練成績大比拼，所有的一排單獨比武，我要看看情況，希望你們說的是真的，如果訓練成績不行，別怪我不講情面；都去忙吧！」
馮鍔疲憊的揮了揮手，他現在非常擔心這些留下的士兵素質不行，因為他剛剛發現了，留下新兵的標準根本就不是最優秀的，而是所謂的綦江本地人。
「二營三連三班出列！」
訓練場上，馮鍔拎著一根棍子，就站在那裡，口中隨意的點著。
「到！」
「上刺刀！」
「咔嚓……」
隨著口令的下達，十五個弟兄裝上刺刀。
「現在，讓我看看你們的訓練，我就是你們的敵人，你們十五個人，堅持五分鐘不倒，就算你們過關！」
馮鍔冷著臉，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瞟向旁邊的連長。
「報告團長，我們不敢。」
班長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傢伙，這不是木槍，而是實打實的步槍和明晃晃的刺刀，那要真捅傷了團長，就出大事了。
「執行命令，堅持不了五分鐘，他知道後果！」
馮鍔手一擺，指向張大江。
「三班長，執行命令，把你們平時在訓練場上的狠勁拿出來，讓團長看看，我們究竟是不是軟柿子！」
張大江大喊著，咬著牙，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來自馮鍔的考核開始了，馮鍔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要親自考核，他要掌握補充團的一切情況。
「戰術小隊，散開！」
新兵班長大喊著，十五個人分成了三個小隊，五個人互相配合著，挺著步槍，呈一個半圓朝馮鍔圍了上來。
「計時開始！」
冷艷的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王英的背後站著幾個憲兵，今天，馮鍔終於邀請她參加訓練，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是以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