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連長也知道,沒有完備的野戰工事,鬼子真來了,就憑他們一百五十多個人,哪怕是老兵,也頂不住半個小時。
「不管了,都進鎮子,找堅固點的房子當掩體!機槍給勞資上房,封鎖進鎮子的路口!快!」
一連長看著背後黑乎乎的小鎮,一個居民都沒有,如果不是日本人過來,最多自己被擼成大頭兵,如果日本人來了,這就是弟兄們的救命掩體!
「一排,東邊!二排,西邊!三排的,在道路兩邊尋找掩體;都散開,別扎堆!」
一連長明顯是老兵了,肯定經歷過嚴酷的巷戰,知道在巷戰中兵力必須分散開才有彈性防禦的可能,扎在一堆,鬼子幾炮下來恐怕小鎮就要宣告失守!
「咣當、咣當……」
砸破窗戶的聲音不斷響起,衝進民居的弟兄們用槍托野蠻的破壞著民居,讓自己的射界足夠清晰。
「馮鍔,李成林,你們兩個上房!」呲著大黃牙的排長大聲的呼喊著,
一排在東邊,一排長帶著一個班的弟兄進了鎮子東邊的一個二層小樓,一樓是青磚,二樓就是純木頭搭建的了;一樓的磚牆還算厚實,弟兄們野蠻的破壞了一樓的幾個窗戶。
「蹬蹬蹬蹬……」
靠牆的木製樓梯響起連續的腳步聲,馮鍔和另外一個弟兄衝上了二樓,二樓基本木結構,估計這房是兩回建成的。
「咔嚓!」
馮鍔還在發愣,李成林已經砸開了二樓的兩個窗戶,從窗戶望出去,鎮子北面的大道和棉花地都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是個打黑槍的好地方!」
李成林嘟囔著,開始挪動二樓的桌子和窗戶,儘量讓自己面前的牆壁變得厚實一點,他在給自己製造掩體!
「是啊!我們看敵人容易,敵人更容易發現我們!」
馮鍔嘆息著,搖頭坐了下來;在馮鍔的思想中,這他嗎就是個活棺材,鬼子一炮下來,首先報銷的肯定是他們兩個。
「砰砰砰!」
李成林敲了敲二樓的木牆,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嗎的,這牆連步槍都能打穿,我還弄個屁!我們下去吧?」
李成林停止了忙碌,頹廢的坐在了地上;他現在才明白,那個呲著大黃牙的排長完全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啊!
「你去試試看?連長和排長現在都在氣頭上,要是以違抗軍令斃了你,別怪我沒提醒你!」馮鍔無所謂的說道,
「那怎麼辦?」李成林問道,
「啥怎麼辦?拼運氣吧!下面也不一定安全,鬼子如果真開炮,這個鎮子都會化為廢墟,還折騰什麼啊!」
馮鍔想起了他們路上感受到的動靜,那種重炮根本不是人力能阻擋的,落在這個小鎮裡面,對於他們這百十號人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咔嚓、咔嚓……小兄弟,你犯了什麼事?怎麼年紀輕輕的就到敢死營了?」
李成林一邊給自己的中正式步槍押著子彈,一邊隨口問道。
「逃兵罪」馮鍔簡單的回答道,他的手也沒閒著,正從背上的小包裡面取出瞄準鏡,小心的裝在自己的步槍上。
「我操,你居然沒有被就地正法,運氣夠好的啊!我叫李成林,東北軍的,為了一口吃的,打死了兩個人;嗎的,勞資要殺二十個敵人,還要渡過兩次血戰才能免罪;都不知道到死的時候能完成不?你呢?」李成林一副自來熟,熱情的攀談著。
「一百個敵人,三次血戰;」馮鍔皺著眉頭,回答道。
「我操,小兄弟,你厲害!」李成林一聽,發現對方比自己更慘,這條件要擱自己身上,估計自己會選擇早死早投胎吧!
「小兄弟,你上了幾次戰場了?」二樓安靜了幾十秒,李成林發現馮鍔沒有說話,緊接著問道。
「第一次上戰場!」馮鍔回答的仍然很簡單。
「那你怎麼成逃兵了?」李成林詫異的聲音響起。
「我是軍校的學生!」馮鍔說到這裡就停住了,眼神似乎有點空洞。
「哦!我明白了,你也是夠扯蛋的,軍校當什麼逃兵啊!又沒讓你上戰場衝鋒……」
樓上的兩個人有一搭沒一塔的聊著,大部分時間都是李成林在說,馮鍔只是偶爾回答一句,可是這個東北漢子看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黑乎乎的鎮口傳來喊聲。
「什麼人哪個部分的?」
前出的哨兵沙啞洪亮的聲音在黑乎乎的鎮口響起,他這聲音估計方圓五十米都能聽見,敢死連的人自從進了房子,很快就沒什麼動靜傳出來。
「砰!」
一聲清脆的回應帶著撕裂空氣的破風聲打破了靜謐,擊中鎮口的民房,帶起了一蓬泥土。鎮上的民居大部分都是黏土和茅草夯的土牆,鬼子的步槍子彈並不能穿透!
「鬼子來了!」
哨兵悽厲的聲音響起,然後趴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往回爬!
「砰、砰、砰……」
「噠噠噠…噠噠……」
步槍的射擊聲、捷克式輕機槍的咆哮聲猛然一下喧囂起來,呼嘯的死神開始在黑乎乎的夜空中穿梭,儘管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可現在誰都沒有視線!
「砰、砰、砰……」
「噠噠噠…噠噠……」
鬼子也不是傻子,三八式步槍和歪把子的咆哮聲緊接而至。
「噗噗噗……」
子彈在夜空中穿梭往來,擊碎瓦片,穿透窗棱,或者鑲嵌在黏土的牆壁上,偶爾集中青磚和石頭,擦出火星。
「啊!」
槍聲響起不到十秒鐘,小鎮內外終於傳來慘叫,終於有傷亡產生了。
敢死營的一連剛剛抵達羅店,而穿過川沙防線的鬼子也是急匆匆而來,根本沒有攜帶重武器,鬼子的情報顯示,這裡是沒有國軍防守的!意外對意外,誰都沒有準備,在雙方錯愕的神情里,戰鬥就這樣在對射中展開,不一樣的是,敢死營的弟兄好歹有掩體,而鬼子只有趴在原野上硬抗!
「鬼子有多少?」
一連長的嘶吼聲響起,他現在迫切的想知道他們到底要面對多少敵人。
「不知道。」
「讓機槍停止射擊,把鬼子放近點再打,步槍手沒有把握不要開槍,我們沒多少子彈!」
一連長陳盛急的臉都白了,他的敢死連每人只有五十發子彈,就這麼浪費在對射中,天亮了怎麼辦?難道一開始就拼刺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