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鍔回到了酒坊嶺的陣地,接下來他要面對最困難的狀況,那就是野戰,而且還是最不利的防守,夜幕對於雙方都是公平的,中國軍隊習慣利用夜幕的掩護進攻鬼子的陣地,同樣的,鬼子也可以利用夜幕的掩護進攻這裡,馮鍔現在非常懷疑自己能不能守到天亮。
「從現在開始,準備柴火準備點火,這黑乎乎的鬼子摸上來都不知道。」
「王寧,你的弟兄負責那邊的大道,等下我帶你們去放柴火;至於你們的陣地,你們自己去準備,等大道上的篝火一點燃,你們就馬上點;明白嗎?」
馮鍔問道。
「營長,在戰壕前面多遠點?」
張川問著大家都想知道的東西。
「這種夜晚,篝火的輻射範圍大概是方圓一百米,遠了就看不到了;在陣地前面一百五十米左右點火,的把我們自己隱藏在黑暗中。」
「另外,命令機槍手,等篝火點起來之後,只要發現有武裝人員出現在篝火中,立即給我開火……」
馮鍔不停的說著,對於防守一方來說,夜晚是最難挨的,特別是他們還是孤軍的情況下。
「多弄點柴火,一個晚上要燒很多的!」
馮鍔感受著大道上的動靜,隨著大部隊的離開,大道上漸漸的沉寂下來,不過槍聲卻越來越明顯,馮鍔知道,斷後的弟兄也快從這裡經過了。
「呼呼呼……」
酒坊嶺上,得到命令的弟兄開始忙碌起來,在這種地方,又是夏季,要找到柴火還是很簡單的。
「砰、砰、砰……」
這個時候,斷後的三營現在已經是殘兵,兩個連長戰死,營長和副營長重傷已經睡著傷兵撤離,現在由一個連長代理營長,帶著一百多個殘兵正在朝這邊猛跑,鬼子追擊的子彈不斷的從他們的頭頂飄過,偶爾讓一兩個士兵倒下。
「快、快、快……」
連長不停的大喊著,阻止了弟兄們停下來帶走地上傷兵的衝動,他害怕一旦停下來,就永遠回不去了,鬼子的追擊像狗一樣,攆的非常緊。
「砰、砰、砰……」
中正式步槍的反擊也在不停響起,停下來喘氣的弟兄跪在地上,朝著自己的身後射擊,掩護弟兄們繼續朝前跑。
「連長,前面就是酒坊嶺了。」
一個弟兄大喊著,黑乎乎的夜空中,他們現在看不到那裡,但是根據師部的命令,那裡應該有接應部隊。
「弟兄們,加把勁,奔上酒坊嶺,我們不走大道,這樣就可以甩開鬼子了。」
連長鼓勵著疲憊的弟兄們,邁開大腿,踐踏著泥濘,繼續向前。
馮鍔帶著二十多個直屬營的弟兄正在大道兩邊忙碌,一堆堆的柴火堆放在道路兩邊,不過鬼子從這邊進攻還是繼續向三里鎮進攻,他們都會處在酒坊嶺陣地上的機槍火力之中。
「唰唰唰……」
在大道邊上蹲著等待的馮鍔感受到了不一樣的聲音,是腳步踏破泥濘的動靜,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黑乎乎的黑影在不停移動,他分不清誰是自己的弟兄,誰是追擊的部隊。
「有人來了,準備!」
馮鍔小聲的命令著,然後舉起了步槍,他現在不敢確認來的是誰?他不知道斷後的弟兄是不是已經全軍覆沒。
「什麼人?」
「咔嚓、咔嚓……」
馮鍔大喊著,同時在道路兩側,所有的弟兄拉動槍栓,準備射擊。
「我們是六十五團三營的,斷後部隊;前面是那部分的?」
黑暗中的回答非常快,甚至還帶著一絲欣喜。
「三十一旅直屬營,別走大道了,從東南方向上酒坊嶺,從酒坊嶺陣地通過。」
馮鍔大喊著。
「馮營長嗎?知道了,弟兄們,從左邊上酒坊嶺。」
「馮營長,背後追擊的鬼子很多,你小心點。」
軍官大聲的提醒著馮鍔,然後帶著殘兵離開泥濘的大道,轉向酒坊嶺……
「王寧,回去傳令,讓所有人警戒,輕重機槍,準備,見著人就給我開火!其餘人,兩個人一堆柴火,立即點火。」
馮鍔著急的下達著命令,看三營弟兄跑的那麼急,搞不好小鬼子就跟在他們的身後。
「茲拉!」
火柴被劃燃,弟兄們弄來的枯草將很快就點燃了,火苗舔拭著枯柴,弟兄們一個個貓著腰快速跑到大道旁邊蹲好,等待著馮鍔的下一步命令。
「撤!」
馮鍔眼看著微弱的亮光漸漸的忽閃忽閃的散開,然後逐漸擴大明亮起來,枯枝很快被引燃,然後是上面帶著濕意的柴火,一股青煙慢慢的朝著夜空瀰漫,轉眼的功夫就有火焰騰起來,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光源徐徐擴散開來,推開周圍的黑暗。
「連長你看,那邊點火了!」
一個弟兄指著前面的大道,提醒著自己的長官。
「還愣著幹什麼?點火!」
「點火!」
「所有人準備戰鬥,機槍立即就位,都給我仔細地看好嘍,盯住嘍。」
……
「咔嚓、咔嚓……」
命令聲在酒坊嶺上不斷的響起,篝火堆一個又一個的被點燃,陣地上的黑暗中,輕重機槍的槍口指向火光中的大道以及陣地前面的開闊地。
「呼呼呼……」
三營的一百多個殘兵終於滾進了戰壕,一個個躺在戰壕裡面喘氣,他們覺得現在總算可以歇一下了。
「呼呼呼……」
而在大道的另一端,追擊的鬼子同樣在喘氣,他們看到了擴散開來的火光,追擊的鬼子是以小隊為單位的,在軍曹的手勢中,鬼子停了下來,看著遠處的火光。
「呼呼呼……」
不止這一個小隊,追擊的鬼子小隊有好幾支,都在火光邊沿五十米之外停了下來,他們不敢貿然的踏進去。
「中國人應該剛剛過去,怎麼突然就多了這麼多篝火?」
一個軍曹指著不斷擴散的火光,疑惑的問著小隊長。
「要麼這是中國人的疑兵之計,要麼就是中國人在這上面還有斷後的部隊。」
小隊長說著毫無營養的話,實際上是個豬都知道只有這兩種可能。
「地圖!」
小隊長仿佛想起了什麼,伸手之間,兩個鬼子展開地圖,電筒的亮光一閃之後隨即消失不見,鬼子兵用身體擋住了光線的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