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前年；政訓處的兩個軍官和通訊兵躲過了轟炸，連皮都沒掉一點。
半個小時，六十一團和六十二團消失在了馮鍔的視線中，兩側高地上的鬼子也沒有追擊，而是盯著磨盤山上的馮鍔。
「嗚嗚嗚……」
鬼子飛機的轟鳴聲漸漸傳來，馮鍔舉目望去，飛機的黑點逐漸變大。
「鬼子飛機，隱蔽。」
馮鍔大喊著，率先朝半地下掩體奔去。
「噠噠噠……」
飛機降低高度，朝磨盤山傾瀉著子彈，好在沒有再進行航彈轟炸，也許是三個高地之間太近，他們怕炸著自己人。
「走了？」
馮鍔在掩體邊沿，看著鬼子飛機大搖大擺的遠去，非常納悶，鬼子飛機為什麼不下蛋了？
「全部上陣地，繼續修補工事。」
馮鍔站了起來，大喊著，又奔了出來。
磨盤山上塵土瀰漫，所有的弟兄們圍繞著彈坑和原來的戰壕，繼續修補工事，特別是重機槍掩體，工兵正在加緊為它們修建半地下式的掩體，藉助的正是鬼子航彈留下的彈坑，就連木頭都是鬼子航彈炸斷的樹木，現成的，只要滅了上面燃燒的火就成。
馮鍔沒有去管正在忙活工事的弟兄們，他把工兵連、輜重連和警衛連排長以上的軍官都集中了起來，蹲坐在戰壕里，他們每個人手上點著一根煙，戰壕里煙霧升騰，充斥著尼古丁的味道。
「你們的弟兄，跑路的本事怎麼樣？」
馮鍔吐出一口濃煙，看著這幾個軍官問道。
「嗯？」
這句話把大家問的一愣，難道這不應該是布置狙擊戰術的時候嗎？怎麼問起了這個問題？
「換一種說法，急行軍，你們的最快速度是多少？可以連續跑多少公里？」
馮鍔提醒著這幾個軍官。
「帶多少彈藥？」
王綸問道，輕裝和重裝的負重不一樣，弟兄們的體能消耗也不一樣。
「極限負重。」
馮鍔說著。
「我的弟兄，每小時八公里，最多堅持三個小時，就必須要休息或者降低行軍速度。」
王綸點著頭，回答著馮鍔。
「工兵連要差一點，大概七公里，可以堅持三個小時。」
「輜重連沒試過，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會攜帶大量的獨輪車，那玩意走不快，不過弟兄們的體力和耐力很不錯。」
……
大家小心的說著，不敢把話說的太滿，怕耽誤了馮鍔的計劃，在他們的述說中，馮鍔不停的點頭，至少這些人還處在精銳步兵部隊的平均水平。
「離天黑還早，讓弟兄們都吃點，能吃多少吃多少，乾糧儘量別留了，等下甩開膀子跟鬼子拼命吧！」
馮鍔點點頭，說出來的話又讓這些軍官愣住了，他們還以為馮鍔想好了撤退的計劃。
「營長，還有一個半小時我們就可以撤了，你說說我們往哪裡撤，誰殿後啊！」
工兵連的一個排長急了，催促著馮鍔。
「你們看看吧！」
馮鍔從戰壕裡面站了起來，指著他們兩側的高地，上面的鬼子正在朝山下撤，似乎並不擔心被中國軍隊突襲。
「鬼子這是要進攻了？打下去不就好了？」
王綸無所謂的說著，當兵嘛！就是拼命的料，這些鬼子也不會讓這裡所有的弟兄都跑不出去的。
「鬼子這動靜，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知道六十一團和六十二團的人走了；二是要不就是他們的援兵到了，而且還不少，至少不怕跟六十一團和六十二團正面野戰。」
「而對於我們來說，只有一種可能，我們馬上就要陷入重圍。」
馮鍔嘆了口氣，關鍵是他現在不能撤，六十一團和六十二團現在走的並不遠，他們還帶著大量的傷員和物資，速度不會很快，他這一撤，主力部隊就慘了，肯定會被鬼子咬上。
「營長，我帶弟兄們在這裡斷後，你帶其餘的弟兄走吧！勞資跟鬼子拼了！」
王綸惡狠狠的說著，讓馮鍔帶人撤，他留守。
「沒用的，留的人少了，鬼子一個衝鋒就能解決你們，然後他們還是可以去追大部隊；留的人多了，走又有什麼意義？」
馮鍔看著王綸，表示他的意見不可取。
「守吧！把鬼子拖在這裡，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恐怕不是守兩個小時了，如果到了天黑，還有弟兄活著，那個時候才是考慮突圍的時候。」
馮鍔重新坐了下來，在戰壕裡面蹲下。
「我們所有炸藥全部拿出來，布設在南面和北面；這兩面，是鬼子的步兵最容易發動攻擊的地方……」
馮鍔開始布置防守作戰，周圍的軍官不停點頭，然後迅速的奔向自己的陣地，帶著弟兄們緊張的忙碌著。
馮鍔從戰壕裡面走了出來，拎著步槍走到了戰壕外面，找了一個地方趴好，舉著狙擊步槍看著山下的動靜。
在馮鍔的狙擊鏡中，鬼子的坦克已經下山了，鬼子的步兵炮正在重新構建陣地，他們的步兵囂張的推進到了山下不足兩百米的地方，正好在機槍火力打擊的邊沿。
「砰、砰、砰……」
「噠噠噠……」
這個時候，在磨盤山的東面、北面和西面同時響起了槍聲，是鬼子的三八式步槍和歪把子機槍的槍聲。
「還要去試，這是不相信我的判斷啊！」
馮鍔搖搖頭，他剛剛已經說過了，現在磨盤山的周圍肯定到處都是鬼子的眼線，他們要是現在走，肯定要面對鬼子的封堵，誰叫他們剛開始暴露的戰鬥力太強，被鬼子當成了主力呢？
而六十一團和六十二團的一次進攻，還不會讓鬼子認為他們已經放跑了中國軍隊的主力，對於鬼子來說，對手的戰鬥力是他們判斷是否精銳的唯一標準。
槍聲來的突然，停的也很快，馮鍔繼續觀察著鬼子，鬼子的主力在自己這邊，他要盯緊他們，看他們什麼時候開始進攻。
「營長，剛剛弟兄們試探了一波，確實是被圍上了。」
王綸跑了過來，不好意思的報告著情況。
「死了幾個弟兄？南面還用試？告訴你們了，那裡會是鬼子的主攻方向之一！」
馮鍔頭都沒回，沒好氣的說著。
「我們只試了試東面和西面，南面我們沒去；是那兩個政訓處的軍官，他們想跑，結果撞在鬼子的槍口上了。」
王綸搖搖頭，表示南面不是自己派的弟兄。
「死了幾個？」
馮鍔強調著重點，現在每一個弟兄都很重要，這關係到他到底能不能守到天黑。
「死了三個，那兩個政訓處的軍官死了一個，加起來四個。」
王綸低著頭，感到非常慚愧。
「讓弟兄們別亂竄了，鬼子大部隊來了！」
馮鍔爬了起來，重新走回戰壕，就說話的功夫，在原野中出現大量的反光，一整片的鋼盔反射著太陽的光輝，離磨盤山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