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他也很無辜呀
所有人都做好了CBS不競爭就退出的準備。
因為他們已經在MLB的電視轉播合同上花了十個億，又在1992年的奧運會和1994年的冬奧會上花了五個億。
再有錢，想與憑藉電視網崛起的NBC競爭NBA的轉播合同也是很困難的。
可是，CBS的報價合同上明確寫著：4年7.6億。
並且，對聯盟沒有任何硬性要求，只要「直播自主權」。
以往，CBS轉播比賽都要和聯盟進行商議，經過長時間的扯皮才決定轉播哪些球隊的比賽。
如果答應了這個條件，以後CBS在這件事上就有獨斷的權力。
斯特恩隨即說道：「你們都看到了，這兩份合同各有好壞，NBC給了我們更大的自主權，而CBS給的錢更多。。」
在總裁開口前，會議現場的代表們已經開始交頭接耳地互換意見了。
「怎麼樣，議一議吧。」
火箭隊的總經理史蒂夫·帕克森（Steve Patterson）說：「我認為我們應該和CBS展開進一步談判，並用這份合同逼迫NBC提高報價。」
對火箭這種窮而志短的球隊來說，錢才是第一位。
因此，他們更喜歡NBC的那份合同。
「NBC確實應該提高他們的報價，但是直播的自主權不應該交給CBS。」
快船的代表，是他們的老闆，臭名昭著的唐納德·斯特林。
斯特林義憤填膺地說：「過去幾年，如果我們沒有一場比賽被全美直播，許多洛杉磯的球迷甚至都不知道洛杉磯有兩支NBA球隊！」
湖人代表傑里·韋斯特調侃道：「你們本來就是不請自來的。」
「六年了，我們沒有一場比賽被全美直播，這難道說得過去嗎？」
斯特林抗議道。
弱隊被忽視，不只是當代的特色。
哪個時代都是如此，就像CBA，球迷想看京粵/遼/疆大戰還是10年代任何一個賽季的八一隊的比賽？
除了主場球迷，沒人想看。
轉播方還指著收視率活呢，你不中用不能怪別人不給你曝光度。
但CBS不僅僅是對弱隊忽視，對中流球隊，以及星光不足的強隊，都不重視。
只是，現場大部分的代表都看中CBS的報價。
4年7.6億乍看下來，不如MLB的4年10.6億，但考慮到大聯盟的體量，球員數量以及頂薪標準，並不如NBA。
去年，MLB的現役第一人里奇·亨德森（Rickey Henderson）拿到了300萬年薪，是MLB最高薪水。
眾所周知，尤先生出道就簽下10年3000萬, 雖然是路易故意不壓價導致的結果, 但尼克斯因為每年都換大批新人, 以及工資帽連年上漲，所以尤因的合同沒有像1998年之後的加內特一樣成為阻礙球隊補強的暗礁。
即便在MLB這份4年10億的合同生效，MLB的最高年薪至多上漲到400萬, 但隨著NBA的新轉播合同生效，別說400萬, 500萬、600萬...1000萬的年薪, 都會出現, 而且增長速度還很快。
大部分球隊都想盈利，而這份合同可以給他們帶來巨大的收益, 他們不得不考慮，哪怕代價是失去參與比賽直播計劃的權力。
「路教練，你怎麼看？」沙菲爾問。
路易反問他：「你覺得呢？」
「7.6億挺好的, 但如果代價是讓CBS自由決定直播哪些比賽的話, 我不覺得是好事。」沙菲爾悲觀地說, 「收視率是他們的命, 如果他們擁有完全的自主權，難道我們能指望他們放棄尼克斯、凱爾特人、湖人、開拓者的比賽去直播那些沒有吸引力的球隊的比賽嗎？」
儘管沙菲爾作為職業籃球的總經理不太夠格, 但他對許多事情的看法是清晰的。
這人不蠢，就是有點聰明。
哦不對，這人有點聰明, 就是太蠢了。
弱隊希望與CBS開啟進一步的談判，他們希望和CBS簽約, 但前提是他們放棄直播自主權的要求，另外, 也要用CBS的合同去NBC那抬價。
強隊的看法各有不同，有的傾向於CBS, 有的無所謂。
像湖人、尼克斯、凱爾特人這些轉播大戶，他們從來就不擔心球隊的曝光度。
不過，像凱爾特人這種商業化做得極差的隊伍會傾向於CBS。
加西亞·林恩公開問路易：「路教練，你作為尼克斯籃球運營部門的總裁，對這兩份合同有什麼看法嗎？」
路易羞澀地說：「作為在場資歷最淺的人，有些話不方便說，所以我只帶了耳朵來。」
「路易, 該說就說。」斯特恩笑道。
「合適嗎？」
韋斯特戲謔道：「你別謙虛了好嗎？」
「好吧，那我就簡單說幾句。」
路易的手放在桌上，沙菲爾連忙把他面前的盤子挪開，免得他碰到。
「我認為這兩份合同各有好壞, 首先是CBS，就像許多人說的，無論如何，我們不能把直播自決權交給他們。他們不值得信任，不只是CBS，所有的電視台都不值得信任，我相信在座諸位應該還記得『魯恩的復仇』⑴，當ABC摧毀了職業籃球的轉播，CBS做了什麼？他們中斷了1977年開拓者奪冠的慶祝畫面，去直播高爾夫比賽；他們安排了大量糟糕的賽程和比賽時間，以配合他們的電視節目；他們還推出了令人噁心的延時直播計劃，幾乎摧毀了職業籃球。」
路易的笑容變得可怕：「我不是在危言聳聽，如果他們擁有直播自決權，萬一將來我們的比賽收視率下降，這些事情依然會發生。」
「所以，路易，你的看法是，讓CBS放棄獨占直播自主權？」
斯特恩問。
「不，」路易驚人地說，「我的看法是，我們應該像是一個專業的脫/衣/舞/娘那樣挑/逗CBS，利用自己的優勢去吸引NBC，再拿CBS的報價和他們談判。當然，在此期間不妨給他們各自一點冷靜的時間。我們應該和NBC深入談判，因為無論CBS給出多麼豐厚的報價，他們的直播策略是不會有變化的。CBS時代一天不結束，紐約、洛杉磯、波特蘭和波士頓之外的球隊就一天得不到重視。長此以往，世人只知道NBA有四支球隊，對其他球隊缺乏關注，這不利於聯盟商業價值的提升。」
路易認真地說：「我的觀點是，我們應該與NBC進行深入談判，在關鍵時刻採取讓渡部分利益的同時，使他們同意保持各支球隊直播份額的相對平衡。」
「只有將所有球隊都推廣出去，聯盟的價值才能上升到新的高度，而這是在CBS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我們已經用了17年的時間來證明了這件事。」
路易的發言贏得了大部分人的尊重與支持，他沒有像洛杉磯和波特蘭的球隊一樣，因為自身條件優越，無憂無慮，所以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作為全聯盟最熱門的球隊，尼克斯完全不用摻和這件事，無論和誰簽約，尼克斯的影響力與商業價值都不會下降。
但路易卻站在所有球隊的立場上深入探討了與CBS簽約的利弊，並為下一階段的談判指出了方向。
實際上，這讓許多老人想起了當年的里德·奧爾巴赫。
路易的發言是在最後階段，而當年的奧爾巴赫，也時常在最後階段發言。
但區別在於，奧爾巴赫選擇最後階段發言，是因為他知道會開到那個時候，大家都想儘早散會，所以他提出的一些建議多半會被老闆們不假思索地採納。
而路易是在傾聽了各方的建議，了解所有人的訴求後提供了一個對大部分球隊都有利的建議。
從1978年到1990年，短短12年間，路易已經深深紮根於聯盟，而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身為球探慧眼識珠的本事，也不全是因為他在執教和重建尼克斯的過程中發揮出了無與倫比的作用。
完全將他與其他人區分開來，並使他贏得眾人信任的，是他拋開了自身的立場為全聯盟著想。
會議最後，斯特恩舉行了投票。
關於下一階段的談判，是以CBS為主還是NBC為主。
最終，出價7.6億的CBS只得到5家俱樂部的支持。
而NBC得到了23家俱樂部的支持。
散會時，除了幾家和路易有宿怨的俱樂部，其他一些和他來往較少的俱樂部代表——有的甚至是老闆——都主動過來打招呼，想深入交流。
路易來者不拒，別看他和芝加哥、新澤西的當家的關係搞得那麼差，但平心而論，那些矛盾的緣由在他身上嗎？
他也很無辜呀。
⑴ 1973年，NBA和當時的合作對象ABC談判破裂，於是後者放棄優先續約權，NBA轉而和CBS簽約。負責這個項目的ABC主管叫魯恩，他下定決心毀掉CBS的NBA轉播。他開始瘋狂地推銷大學的橄欖球比賽，在收視率上擊垮NBA，然後NBA的陰間賽程與陰間比賽時間就來了。甚至他在NBA直播日（周末）推出的一款垃圾體育節目的收視率都完爆了NBA，一年之內，NBA的收視率下降25%，從那以後的10年間，NBA的收視率出現自由落體式的下降，沒有直播的搶七戰，延時錄播的總決賽，以及公眾不感興趣——即路易在1978年-1983年期間所親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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