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扔掉你的鄉野情操

  這個場面,讓很多密爾沃基人接受不了。

  他們滿心期盼著雄鹿能夠以4比0橫掃強大的凱爾特人,以創造本賽季最大的冷門。

  連凱爾特人的冠軍教頭比爾·菲奇都提前下課了,一個23歲,且沒有職業聯賽履歷的菜鳥教練,明顯是上來頂雷的,他怎麼可能改變被橫掃的結果?

  計時器只剩下最後的幾秒鐘,126比108,凱爾特人讓季後賽至今從沒讓對手的得分超過95分的雄鹿,吞下了一場屈辱的敗仗。

  輸球不是不能接受的。

  不能接受的是以這種方式輸球。

  雄鹿的防守被打碎了,這是他們的立身之本。

  尼爾森顧忌的是,凱爾特人很有可能繼續沿用今晚的戰略。

  如果接下來他們仍然不能搞定路易的策略,別說是五場結束系列賽,就是打到第六場,第七場,被他們連贏四場打進恥辱柱,都是可能的。

  尼爾森走向路易。

  路易是所有人眼裡的門外漢,很多人都忘記了1981凱爾特人的冠軍慶典上,奧爾巴赫對他的稱讚。

  現在看,那或許不是一句玩笑。

  這個穿著打扮得像是高中生一樣的年輕教練,在執教這個行當中,有著尼爾森前所未見的稟賦。

  「為什麼菲奇教練從未以這樣的策略來執教?」

  尼爾森很費解,路易當了菲奇三年的助教,甚至在1981年的季後賽,就是靠路易的策略改寫了東部決賽的局勢,為何突然就不用路易了呢?

  「因為菲奇教練擁有比我專業的多的助理教練,我幫不上忙。」路易謙虛地說。

  而事實是,菲奇系列賽還沒打完就帶著專業有素的助教團隊滾蛋了。

  路易這個眾人眼中的門外漢,卻讓凱爾特人打破了半決賽的贏球荒,使他們免於被橫掃。

  尼爾森聽出了路易的揶揄之意,心知凱爾特人的教練組內部存在著一些問題,所以路易沒有被重用。

  「下一場比賽,你們不會再有這樣的運氣了。」尼爾森認真地說。

  「能贏一場我知足了。」

  說完,路易走向了等候他多時的CBS現場記者。

  此役,伯德出盡風頭。

  獨砍45分15籃板9助攻,45分是他在季後賽里個人得分的新高,豪華的大號准三雙數據盡顯他的統治力。

  伊賽亞·托馬斯和拉爾夫·桑普森也表現得不錯。

  托馬斯雖然不是戰術核心,但下半場和伯德的擋拆進攻,讓路易堅定了以這兩人打造另一套進攻體系的信心。

  桑普森則以20分11籃板5蓋帽的數據,成為今晚對比賽影響力最大的球員。

  記者問桑普森,「在路教練手下打球和菲奇教練有什麼不同?」

  「我是菲奇教練手心裡的風箏,」桑普森形象地比喻道,「路教練肩上的雄鷹。」

  桑普森用兩個巧妙的比喻,解釋了菲奇和路易的區別。

  菲奇會抓住風箏,控制飛行軌跡,而路易允許球員發揮自己的才能,像雄鷹一樣振翅高飛。

  路易帶著伯德、托馬斯和桑普森來到新聞發布會。

  看見伯德身邊的這兩個傢伙,路易第一次發覺他徹底地改變了凱爾特人。

  三巨頭還是三巨頭,但潛力、戰力和持續發展的能力,遠超原來的三巨頭。

  由於路易的穿著像個高中生,看起來很不嚴肅,所以伯德也隨便穿搭,爭取向路易看齊,托馬斯和桑普森就比較注重打扮自己。

  客隊的媒體訪問室里,數十家媒體擠滿了小房間。

  「路教練,首先恭喜你們獲勝。」

  「謝謝。」

  來自《華盛頓郵報》的記者提問道:「你覺得你和菲奇教練的區別在哪裡?」

  「菲奇教練經驗豐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教練,而我是新手,中國有句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而我今晚非常幸運地『亂拳打死老師傅』。」

  路易這一番中國古語示範聽呆了記者。

  「亂拳什麼?」

  「另一句中國古話,因為新手出招沒有章法,會讓一些經驗豐富的人陷入誤區然後落敗,所以叫亂拳打死老師傅。」路易輕易地讓新聞發布會有一個輕鬆的展開。

  接著,路易看見了熟人,《波士頓環球報》的鮑勃·瑞安。

  此人一向是以NBA的監察者自居,喜歡對聯盟的政策和球隊的變動指手畫腳,堪稱網際網路時代以前的一代嘴炮王者。

  「今晚的凱爾特人富有生氣,顯然,你們早就可以打出這樣的比賽,為何之前的幾場,凱爾特人總是呆頭呆腦地在場上散步,而今晚卻銳氣盡顯呢?」瑞安犀利地問。

  「這是一個糟糕的問題。」路易戲謔地笑道,「很多人總是輕視執教工作,認為教練員可以把所有的問題都考慮周全,但不是這樣,我們也會犯錯,在錯誤中總結,至於你認為我們的球員在場上呆頭呆腦的散步,這純粹是你的主觀看法,我不能認同並堅決反對。」

  瑞安有意給路易挖坑,問了敏感的問題,想知道凱爾特人是不是有意在前幾場比賽自我放棄以逼菲奇下課。

  甚至他想知道為什麼路易不把今晚的策略告訴菲奇,讓他用這樣的策略來取勝。

  路易知道他的算盤,他也知道瑞安在波士頓媒體界的能量,所以他更不能給此人咬住的機會,粗暴地駁斥掉,點了下個人的名字。

  前五個問題,都是路易回答的,之後,記者開始問球員。

  還是鮑勃·瑞安,他問伯德:「拉里,你之前曾表達過對隊友的失望,今晚你感覺如何?」

  伯德輕鬆地說:「我們找回了自我,我不可能更滿意了。」

  然後還是伯德,來自紐約的《紐約郵報》。

  他們問道:「拉里,你今晚單槍匹馬地搞定了雄鹿...」

  他強調「單槍匹馬」的時候,托馬斯和桑普森的臉色都有不同程度的變化。

  伯德的確是這場比賽的統治者,但其他人的表現也是不可或缺的。

  沒有桑普森的防守,凱爾特人針對雄鹿的防守便不完整,會被打出大缺口;

  沒有托馬斯下半場持球擔任主攻,讓伯德低位做軸打一整場,他會累死。

  路易發現,現場的記者95%以上是白人,有色人種占了5%左右,但沒有一個人是黑人,沒有人對托馬斯和桑普森的表現感興趣。

  當《波士頓環球報》的「烏鴉」比利·文森特再次準備對伯德提問的時候,路易忍不住打斷道:「拉里~拉里~又是拉里...你們讓拉里喝口水吧,別忘了我們有四個人在這裡。」

  文森特不爽地瞪了路易一眼。

  然後用不耐煩的語氣問托馬斯:「你在場上是如何與拉里配合的?」

  路易氣得想把桌子掀翻,明明是在跟托馬斯提問,這隻該死的烏鴉又扯到「拉里」了。

  拉里是你爹啊!

  托馬斯興致不高,他和伯德一樣為Game4的勝利立下汗馬功勞,但記者們只知道伯德。

  就連問問題都和伯德有關。

  「我們是以此為生的,如果打到職業聯賽還不知道怎麼配合,那就應該換一份工作。」托馬斯的語氣很沖,微笑依然。

  他的笑容無法為他換來更多的提問機會,因為伯德的存在,他和桑普森都被罩住了。

  這場新聞發布會持續了近20分鐘,托馬斯和桑普森像是隨從一樣沒有人關心。

  等到發布會結束,他們一起回到更衣室里。

  裡面有人在慶祝今晚的勝利,他們避免了被橫掃的恥辱。

  路易來到更衣室門口的時候,用眼神示意伯德等一等。

  托馬斯和桑普森進去之後,伯德才問:「什麼事?」

  「這對伊賽亞和拉爾夫不公平。」路易說。

  伯德無奈而嘲弄地問:「我能怎麼辦?把我的膚色染黑,做偉大的黑人希望?」

  「你知道問題在哪,我不是要你解決記者的膚色歧視,我只是要你多注意隊友的感受。」

  「什麼意思?」

  「記者誇你一句,你要夸隊友十句;記者稱讚你的表現,你得感謝隊友的支持;如果有人犯錯害我們輸掉比賽,你要幫他承擔起責任;如果因為你的神勇令我們贏下一場比賽,你同樣要提起發揮平平的隊友讓媒體知道他們的價值。」

  伯德沉默了幾秒鐘,他死死地看著路易。

  「我打球從來不圖虛名,我不在乎外界的評價。」

  「該死的鄉巴佬,少在這跟我賣弄你的鄉野情操!」路易堵著門道,「我他媽才不管你在乎不在乎,你就是拿機關槍把那群記者排隊射殺我也管不著,但當他們無視你的隊友聚焦於你的時候,你必須主動修正他們的錯誤!」

  說完,路易轉身打開更衣室的門。

  進入更衣室的一瞬間,他的怒容轉變為喜色。

  「我會給你們所有人的表現打100分!」

  「感謝你們成功地保住了我的飯碗!」路易一副事了抽身去的模樣,「說實話,我不在乎Game5能不能贏,因為我已經完成了里德交給我的目標,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能不能再搞定他們一場,全看你們想不想贏。」

  M.L·卡爾囂橫地吼道:「我們要在主場干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