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

  丁夜白還是蠻自律的，六點過一點就起床了。

  天已然明亮，他走下床，穿上拖鞋，拉開窗簾。

  「毛毛雨……」

  一如既往的陰雨天啊。

  丁夜白揉了揉脖子轉身，餘光瞥到桌子上的英語單詞本，習慣性的故意忽略。

  往前走了幾步後忽的意識到什麼，腳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背單詞。背單詞。」丁夜白又倒轉回去，坐在書桌前找到楊稚給的單詞紙。

  密密麻麻滿滿一頁，丁夜白看著就頭疼。

  以前會為了早晨聽寫順利通過稍微看兩眼，這正兒八經的背還是第一次。

  「哎……背吧背吧。周一不過的話，恐怕真就不太合適了。」

  丁夜白慵懶的靠在椅背上，表情木然，機器式的背單詞。

  ……

  ……

  ……

  八點多

  丁夜白出去到附近的超市買點麵包。

  排隊結帳的時候，他嘴巴嘟嘟囔囔的還在算著周末物理卷子。

  「火星和木星沿各自的橢圓軌道繞太陽運行……」

  「阿姨，我們這實在是沒有零錢找你。」

  丁夜白楞了下，聞聲看了眼收銀員，又緩緩看向前面這位老婆婆。

  枯老的雙手緊緊握著一張百元人民幣，有些無措。

  哦……看來是老人不會用智慧型手機掃碼，所以拿現金。這場景，新聞上，電視劇中倒是經常見，沒想到今天，讓自己給碰見了。

  「不是我不收現金。阿姨，要不您在買點別的湊個整40，剛好能找開……現在真的很少有人用現金了。」

  婆婆困擾的看了看手裡的奶，沉默良久，很明顯不想要再多花別的錢。

  唉，老人家，普遍節儉。

  就這樣場面一度僵住，周圍的嘈雜聲也小了點。

  婆婆和收銀員尷尬對視，丁夜白在後邊看著，看著，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

  他低頭盯著手錶嘆了口氣，往前走一步冷冰冰的道：「我付了吧。」

  剛剛說完，就打開收付款把手機支過去。

  收銀台的小姐姐和蒼老的婆婆都愣住了。

  「那好吧。婆婆。他替你付了。」

  婆婆：「哦好……謝謝你小伙子。」

  丁夜白面不改色的道：「沒事。」

  婆婆笑了笑，提著兩盒奶出去了。

  丁夜白看了她一眼，隨後把自己買的麵包放到收銀台。

  收銀台小姐姐別有用意的盯了他三秒。

  長得這麼冷，做的事倒是個熱心事。

  而且，還挺帥的。

  她心裡默默的道。

  ……

  丁夜白結完帳出來後，又遇見了剛才的老婆婆。

  「小伙子。」婆婆主動攔住了丁夜白。

  丁夜白剛剛想撐開傘，又默默的把傘收起來：「婆婆……怎麼了？」

  「我們家就在前面，拐個彎就到，這14.4我是一定要還給你的。能請你跟我去一趟嗎？」

  「不用了。就十幾塊錢。」

  「不行，十幾塊錢也是錢。一定要還。」

  「……」

  「哎呀，一定一定要還給你的。而且我家裡做了點點心，可好吃啦，送給你嘗嘗吧。」

  丁夜白看著婆婆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拒絕:「……行吧。」

  反正也順路，就去一趟吧。

  婆婆憨憨的笑了笑。

  笑的慈善又美好，真是個可愛的老人。

  丁夜白無奈的嘆了口氣，打開傘：「婆婆我給你打傘吧，你還拿東西呢不太方便。」

  婆婆有些驚喜，她還正準備打開傘呢，聽到丁夜白這麼說，只好把傘收起來了：「那謝謝你了小伙子。」

  丁夜白把婆婆罩在傘下，還故意把傘往婆婆那邊傾斜，一路走下來到婆婆家後，他另一邊的肩膀就被雨打的有些濕。

  婆婆家也是四合院，憑欄木雕，鏤空花窗，淡雅而又玲瓏。

  丁夜白站在廊下看雨，耐心的等待婆婆。

  嘩啦啦……

  「小伙子。」

  「嗯？」

  丁夜白看著婆婆拿著錢還有一盒糕點走了出來。

  「原本說想要我的孫女給你手機支付的，可是她在衛生間，我也不好打擾她。我這笨腦子，又不會使用智慧型手機，怕你有事等不住，就拿來現金了。小伙子不要嫌棄啊……」

  丁夜白楞了下。

  婆婆：「你要是不想要收現金，我就去把我孫女叫出來。」

  婆婆有點口音，

  那個【叫】，乍一聽跟【交】是一個音。

  丁夜白困惑的眯了下眼睛，緩聲說道：「不用了。現金也是錢，人為什麼要嫌棄錢。」

  他正準備拿錢的時候，裡屋傳來了腳步聲。

  「姥姥，我來了。」

  這清脆動聽的聲音，丁夜白太熟悉了。

  他有想過會是她，但僅僅是想了下。

  不會這麼巧吧。

  京淮這地方又不小，是吧。

  半晌

  還是眼睜睜看著楊稚走了過來。

  戴著細框的銀色眼鏡，披散著又長又順的黑髮，穿著一件長到大腿的白色短袖。水芙蓉一般清麗純淨的美貌，讓人眼前一亮。

  就是個假日悠閒的女大學生。

  所以自己，幫助的是楊稚姐姐的姥姥啊。

  楊稚：「欸？丁夜白？」

  丁夜白直了直身子，禮貌的道：「楊稚姐。」

  姥姥：「你們認識啊。」

  楊稚：「姥姥，她是丁月溶的弟弟。我就是給他補習的。」

  姥姥又看了看丁夜白，眼裡的欣喜一下子多了好幾倍：「原來你是丁月溶的弟弟！今年18歲啦？」

  丁夜白：「嗯。」

  姥姥：「真好真好。果然你們姐弟倆都是好孩子啊。丁家真是可以啊。」

  丁夜白沒怎麼細聽姥姥對他的評價，其實是瞥了眼楊稚，又很自然的把視線移開。

  平常上課穿的挺正式。

  私下裡倒是穿的休閒。難得見她會戴眼鏡啊。

  氣質……一如既往的文藝小清新。

  姥姥笑著輕輕握住了楊稚的胳膊，指著丁夜白：「給人家轉14.4。在超市我不會用掃碼，就是這個夜白幫我付的。」

  楊稚聽完後略顯驚訝的睜大眼睛，隨後打開手機，衝著丁夜白溫柔的笑了笑：「謝謝。」

  丁夜白：「沒事。」

  他收完錢剛剛想離開，又被姥姥攔住：「這盒豆沙餅你拿著吧。謝謝你。」

  丁夜白雙手接過來，微微點頭，難得的露出微笑：「謝謝你。那我走了。」

  姥姥：「好的。」

  丁夜白又看了一眼楊稚，十分禮貌的道：「再見。」

  楊稚宛然一笑：「嗯，周一見。」

  「哦對了記得背單詞哦，我周一是要考你的。」

  「……我知道了。」

  ……

  丁夜白走之後，姥姥又坐回搖椅上。

  這長廊下一直擺著兩個木質搖椅，楊稚和姥姥經常坐在這裡聽雨，看雪。

  楊稚：「姥姥，您大清早的去買什麼奶啊。」

  姥姥：「嘿嘿，你和琪琪不是愛喝這個牌子的奶嗎？今天準備早點的時候發現正好喝完了。我呀，原本打算買一箱的，但是到那看，竟然賣光了。單瓶的也就剩倆了，往常人家也是有零錢找的，今天正好沒了……」

  她頓了頓，回憶起了丁夜白，笑容更加溫柔：「好在，遇到了個好少年啊。長得那麼酷其實是個熱心人。」

  楊稚笑了笑，閉上眼睛聽雨，在搖椅上晃啊晃，晃啊晃~

  半晌，張開嘴輕飄飄的說了句：「是啊。」

  聲音不大也不小，湛湛的融進了瀟瀟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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