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然後呢?」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眼中滿都是譏諷,
「瞧你一臉驕傲樣兒,我還以為你就是忠義侯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出言不遜!」
夥計叫嚷著,「我們可是侯夫人手下的,在這兒尋事兒小心京城裡面你吃不了兜著走!「
嚯。
一個小夥計,就這樣大的口氣呢?
門帘忽地被挑開,一張滿是煩躁的臉露了出來,
「什麼人在這兒叫嚷著,知不知道這兒是誰的鋪子!」
胡有才沒想到香料鋪竟然這樣膽大,趕緊打了聲招呼,
「老賈!」
賈不連總算是肯挪動著身子走出來,語氣不善道:
「老胡,這些都是誰啊?」
胡有才訕訕,「這……是咱們的新東家,忠義侯府的二小姐……」
還在拿著鼻孔看人的夥計登時愣住,
「什、什麼?」
「沒聽清楚嗎?」
可心哼了一聲,
「我們小姐就是忠義侯府的小姐!」
「娘哎……」
夥計的腿幾乎是瞬間就軟了下去。
賈不連的腿也有些發軟,但他反應夠快,直接給了那個夥計一腳,
「有眼不識泰山的東西,小姐你也敢冒犯!還不滾!」
罵完,賈不連臉上立刻掛上了笑,
「二小姐怎麼今日親自來了?」
「祖母請掌柜過去,可掌柜似乎是在忙。」
虞疏晚將自己裙擺上的褶皺理了理,狀似無意地掃了一圈周圍,
「人確實多,瞧,都擠到一起了。」
賈不連的額頭上頓時冒出冷汗。
這樣明顯的陰陽怪氣他還能不知道?
才開門兒能有多少的生意?
只是這二小姐怎麼就主動來了店鋪中,說好的閨閣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呢!
「二小姐說笑了,我這是在整理上一季的帳本,這才沒能騰出時間來。」
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罷了。
大小姐可是說了,一個從鄉下來的野丫頭能懂什麼叫帳冊嗎?
如此想著,他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倨傲。
虞疏晚對情緒感知最是敏感,自然察覺到了他的輕蔑。
可她只是輕輕的笑著,聲音也軟和了下來,
「賈掌柜這話反倒是顯得我不體諒了。」
「怎麼會呢?」
賈不連輕咳一聲,「其實,二小姐也不必這樣急著過來。
等到一切處理好了,我自然會去府上的。」
知秋終於忍不住了,
「這鋪子要換掌柜的時候你一日三次地跑,生怕晚了一步。
如今不過是鋪子送出來幾年的光陰,就讓你給樂呵上了?
還一切處理好後自會去府上,是想要笑死哪個?」
賈不連變了臉,
「知秋姑姑這話未免是在污衊賈某的名譽!」
「是嗎?」
虞疏晚淡淡道:
「你也不必欺負我少不更事,我今日來也沒打算講道理。
我只是來看看鋪子合不合眼緣。
至於你……」
虞疏晚用帕子在鼻尖輕輕地點了點,
「往後也不必在春芳妒留著了。」
賈不連的身子顫了顫,
「我可是夫人親手提拔……」
「現在讓我親手給送走,這是你的榮幸。」
虞疏晚嗤笑,
「也別一口一個夫人,如今這鋪子是我虞疏晚的,我虞疏晚想要誰就要誰。」
「這不公平!」
賈不連頓時漲紅了脖子,「我要見夫人!」
「既然方才請的時候不去侯府,你現在也就沒了去侯府的資格。」
虞疏晚收起笑冷笑一聲,
「你以為你現在有得選?」
賈不連咬著牙道:
「生意場上的事,二小姐還未接觸過吧?
為了賭氣就將春芳妒給毀了,二小姐公報私仇的成本也忒大了!」
「我想如何都跟你沒關係,就算是我公報私仇,你又能奈我何。
更何況本小姐還沒將這仨瓜倆棗看在眼裡。」
虞疏晚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來。
她從口中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往外蹦著,
「在侯府後院當差管事婆子的王婆子,小廚房掌勺的賈廚娘,花房的小巧兒……
如今我給你臉請你走是我不想鬧事。
否則這些你千方百計弄進去的這些人,你就看著蘇錦棠能護住幾個!」
這群人都是賈不連的族親,甚至還有胞姐和侄女兒。
知秋跟她說過,賈不連對自己的幾個親人是巴心巴肝的好。
這幾年的時間裡,可沒少為了自己這些親族操心。
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跟著蘇錦棠,也不過是因為蘇錦棠安排這些實屬輕而易舉。
賈不連的臉色幾乎是瞬間白了下來。
他的眼神怪異,重新開始審視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可虞疏晚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外頭太陽大了,這珍寶閣我就不過去了。
姑姑,勞煩您過去一趟收了印子,將該送走的送走,虞家不會短一個銅板。
可若是遇見不願意配合的,讓他們來見我。」
她甚至都不必去專門見那個珍寶閣的掌柜就知道對方是什麼態度。
更何況殺雞儆猴……
她的眸光睨了一眼站在一邊已經出了一身汗的胡有才,滿意地勾了勾唇。
好歹也是讓猴兒收了不該有的心思不是。
賈不連此刻的態度已經軟了下來,比起方才的倨傲,現在的腰都恨不得彎到地上去,語氣極盡卑微,
「二小姐,今日的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在這兒也算是做了有五六年的掌柜,定然能夠給您也賺得盆滿缽滿。
咱們有什麼說清楚就是了,和氣才能生財不是?」
「胡掌柜。」
突然被點了名的胡有才一個打顫,連忙堆起笑來,
「東家您說就是。」
虞疏晚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心下不由得好笑。
方才還叫二小姐,現在就開始叫東家了。
不虧是知秋說的老狐狸,的確足夠圓滑。
她調整了一個舒服一些的坐姿,將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輕輕地搖晃著團扇,眼睛微微眯起,像極了山上的小狐狸一般,
「你可知道今天早上,皇宮發了一道聖旨出來?」
這事兒……
他還真知道。
或者說,皇宮一道出了宮的聖旨除了還沒醒的,幾乎都知道。
「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我就給你們說說這聖旨內容。」
天蠶絲的流蘇墜子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讓胡有才和賈不連的心也跟著晃動起來。
「皇上覺得我好,賜我黃金百兩,布百匹。」
她眉眼含笑,卻沒有一絲的溫度,紅唇微微輕啟,
「你說,我缺銀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