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恙24
從南臨飛廣沂的航班因為颱風天氣的原因, 延誤了兩個小時,等他們落地, 從機場去到酒店, 已經是凌晨。Google搜索
他們運氣還算好,到了酒店,颱風才開始發作。
室外起了風, 大雨滂沱。
沈鐫白幫岑虞訂的酒店是一家偏高檔的連鎖酒店, 離廣沂戲劇學院特別近。
「身份證請出示一下。」
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員禮貌客氣。
岑虞摘下後面的書包,開始翻她的身份證。
沈鐫白跟在後頭, 單手拖著她的貝殼白行李箱, 整個人懶懶散散靠在上面, 好像還是沒睡醒似的。
酒店前台悄悄打量著他們兩個人, 看年齡還以為他們都是隔壁戲劇學院的學生, 跑來這邊開房的。
畢竟之前見得多了, 只不過這次的情侶顏值看上去格外高,估計是什么正兒八經表演系的學生吧。
她愣神的功夫,岑虞已經翻出了身份證, 遞了過去。
前台趕緊接過來, 然後提醒道:「兩個人的身份證都需要。」
岑虞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而後才反應過來, 臉頰莫名微微發燙, 慌忙解釋道:「我一個人住。」
聞言,前台一愣。
這時沈鐫白站直起來, 走到前台, 挨著岑虞。
「還有沒有多餘的房間?」
他隨口一問。
「不好意思先生, 我們酒店所有的房間都已經訂滿了。」
因為明天有藝考的關係,他們酒店這兩天生意很好, 一大早房間就全被住滿了。
聽他問住宿,岑虞才想起來,這個時間點,大學宿舍應該早就閉寢了。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住?」
沈鐫白摸出手機,低頭打開地圖,「我找個網吧湊合一晚吧。」
正好這時,入住辦完了,工作人員雙手遞迴岑虞的身份證。
沈鐫白收起手機,重新推著她的行李箱,「先送你上去,早點休息。」
「......」岑虞抿了抿唇,注意到了沈鐫白的眼睛裡泛著紅血絲,看上去累極了。
她光從南臨來廣沂,奔波了半天就已經夠累的了,更何況沈鐫白這一天往返了兩個城市。
酒店的房間在五樓,因為他們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很晚,所以只剩下靠走廊盡頭過道的房間。
沈鐫白站在門口,看了眼旁邊黑漆漆的樓道,皺了皺眉,「晚上你記得把門鎖好。」
岑虞刷開電子門,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進去,插上房卡,房間一下亮堂起來。
房間裡有一個小客廳,再往裡還有一扇門,打開才是臥室。
沈鐫白就只站在了房間外面,沒有進去,對於分寸的把握非常細緻。
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廳里的歐式軟椅上,「一會兒睡覺的時候,你把椅子抵到門口,放個杯子在上面。
萬一有人進來,杯子掉下來就能聽見。」
他的語氣認真,謹慎小心地好像這個世界到處是危險。
「......」岑虞本來就是第一次沒和家人一起的出遠門,多少有點不安全感,直接走到椅子前,照他說的去搬。
原木椅子又沉又重,她費了老半天的勁才搬起來,慢吞吞地往門口拖。
沈鐫白站在門口,看她搬得實在費勁,把房間的電子門敞開,好像是為了避嫌,然後才走進去幫她。
他輕輕鬆鬆就拎起了椅子。
客廳大面的窗戶外,雨越下越大,近乎瘋狂地拍打著玻璃,發出瘮人的聲響。
房間裡暖黃色的燈光籠罩下來,即使開著門,也讓環境裡的空氣憋悶,氣氛幽沉。
夜色已晚,不知道是累的還是什麼,他們兩個人的話都很少。
岑虞默默地看著他忙活,雙手放在背後,拇指來回摳著食指指甲,想說的話,仿佛憋在了嗓子眼裡,猶猶豫豫,怎麼也說不出口。
沈鐫白把椅子放在靠近玄關不遠的位置,方便岑虞睡覺的時候抵住門,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行,那我走了。」
於此同時,客廳的窗戶沒有關嚴實,一陣風過,向里開著的門被吹動,砰得一聲關上。
將他們兩個與外界的世界隔絕。
「......」
岑虞被巨響嚇了一跳,肩膀顫了一下,「要不你別走了。」
下意識的就把心裡糾結了很久的話脫口而出。
沈鐫白掀起眼皮,看向她。
四目相對。
他的眼眸漆黑一團。
岑虞耳根有些發燙,躲開了他的視線,支支吾吾道:「外面雨太大了,不然你就在客廳沙發湊合一晚上。」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
沈鐫白挑了挑眉,視線盯著低頭不知道看哪裡的小姑娘,又長又直的黑髮垂落,擋住了她的半張臉,也不知道是處於愧疚還是好心,留他在房間裡睡,一點不曉得設防。
他聳聳肩,剛想開口教育教育她。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了一聲女人嬌喘。
岑虞愣了愣,很快反應了過來樓上的聲音是什麼,瞬間臉漲得通紅。
雖然她現在還在上高中,但以前胡亂看電影,不小心接受了啟蒙教育,懂得都懂。
許是深夜的緣故,寂靜無聲,嬌喘變得異常清晰,並且越來越大聲,對話直白露骨。
而他們房間裡卻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半晌,沈鐫白輕咳一聲,也尷尬的不行,又不知道小姑娘懂得多少,只能故作淡定地說:「我上樓讓他們聊天小聲一點。」
岑虞抬起眼看他,小心翼翼地說:「這麼打擾人家不好吧...」
「......」沈鐫白和她那麼一對視,將她表情里的彆扭尷尬看在眼裡。
他抿了抿嘴角,嗯看來是懂得不少。
沈鐫白走到臥室里,臥室的聲音倒是小了許多,幾乎聽不見。
然而還沒等他叫岑虞進臥室,樓上的男女似乎動線跟著他似的,從客廳轉戰到了臥室。
聲音甚至比剛才更清晰。
他面無表情地關上了臥室的門。
「等等再進去吧。」
他看一眼手錶,「你先洗漱收拾。」
「......」岑虞咬了咬下嘴唇,「那你呢?」
拜託別留她一個人啊,這也太尷尬了啊。
雖然兩個人一起聽,不見得比一個人聽現場版要好多少。
「......」沈鐫白盯著她,小姑娘的臉頰紅透了,乾淨水潤的眸子盈盈,像極了小鹿的眼睛,懵懂而含羞,對於她一知半解的晦澀領域感到迷茫和本能的害怕。
不知道為什麼,他從內向上升起了一股的燥,沈鐫白悄無聲息地吸了一口氣,而後懶懶散散地坐在了沙發里,「我在這裡陪你。」
聽到他說不走,岑虞才鬆了口氣,打開行李箱,抱著睡衣和毛巾去了浴室。
浴室里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比起剛才露骨的低吟,惹得沈鐫白的燥意更加濃烈。
他抬起手,乾淨白皙的手背擋住了眼睛,發出一聲長長的輕嘆,「你在想什麼啊。」
做個人吧沈鐫白。
房間裡空空蕩蕩,只有他的低語若有若無,隨著吹進來的風消散了。
良久。
沈鐫白放下手,拿出自己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敲出一行一行的代碼,以這樣的方式來轉移注意力,不去聽浴室的動靜。
即使是這樣,注意力像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偏移。
他聽見浴室的水聲停了,沈鐫白按在鍵盤上的十指,跟著水聲一起停了。
一段時間的安靜之後,吹風機嗡嗡開始鼓風。
他才像是回過神來,指尖微微顫了顫,重新將目光聚焦於屏幕上。
黑底白字的一串串代碼,都不知道寫的是什麼,好幾段結尾忘記加了大括號,最低級的錯誤也犯了。
浴室的門被打開。
岑虞從裡面走了出來,門口有氤氳的白色蒸汽,她的脖子上還掛著毛巾,頭髮吹乾以後,蓬鬆柔軟,空氣里散發出玫瑰的味道,是酒店提供的洗髮水和沐浴露里的香氣。
沈鐫白垂下眼睫,沒有抬頭看她,鼻翼間充斥的味道讓人難以忽視。
岑虞拿了衣架,把毛巾掛起來,餘光瞥見沈鐫白懶散地陷在沙發里,膝蓋上架著電腦,敲擊鍵盤的聲音利落乾淨。
他的薄唇緊緊抿著,單薄的眼皮微垂,視線凝著電腦屏幕,眼眸漆黑一團,好像是在工作,樣子格外的認真。
心臟沒來由的漏跳了一拍。
岑虞朝他走了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你在幹什麼?」
感覺到一旁的沙發陷了下去,玫瑰的香味更加濃烈,女孩的聲音低軟,攜帶著濕濕的水氣。
沈鐫白依然沒有看她,語氣淡淡地說:「在做一個學校的項目。」
他悄悄地屏住了呼吸,好像怕空氣里有什麼蠱惑人的氣息。
空氣的熱度上升,小姑娘長發的發尾從肩膀滑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痒痒麻麻,一直癢到了內里。
岑虞湊過去,看見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每個單詞拆開都認識,合到一起就看不懂了。
她在腦子裡思索著,應該繼續說些什麼和他搭話。
沒等她想出來,沈鐫白突然捧著筆記本電腦站起來,「時間不早了,你先在沙發上休息吧。」
岑虞眨了眨眼睛看向他。
沈鐫白先是走到臥室,打開門,發現樓上依然還在折騰,沒完沒了。
他沉默地又把門關上,然後去到了客廳榻榻米上,手長腳長,整個人靠在榻榻米里,繼續做他的工作。
「......」岑虞撇了撇嘴,覺得有些沒趣,索性扯過一邊的抱枕,真的休息了。
畢竟她還沒忘記明天的藝考,說不緊張是假的,也真怕今天這麼一折騰,影響了明天的發揮。
要是沒考好,岑虞總覺得,有點對不起沈鐫白。
雖然她也知道,藝考是為了她自己考的,但這一年,沈鐫白暗地裡幫了她很多很多,無形之中變成了壓力,讓她不想讓他失望。
岑虞閉著眼睛,聽著雨聲和鍵盤敲擊的聲音。
此起彼伏,很有節奏,好像是一首和諧的催眠曲。
原本以為她緊張得失眠,誰知道很快就睡了過去。
颱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雨聲漸漸小了下來,沈鐫白停下工作,抬腕看了眼手錶的時間。
少了雨聲和鍵盤敲擊的聲音,客廳里變得異常安靜。
他的視線微微偏移,落在了沙發上。
岑虞縮在歐式布藝的沙發里,懷裡抱著個靠枕,縮成一團,烏黑的頭髮披散開來,落在她的側臉上,將她的膚色襯得雪白,明明還沒成年,長相卻已經很精緻了,眉眼裡透露出了一股天然的媚態。
睡著以後,看上去更加的安靜柔和,就連淺淺的呼吸聲也是那麼惹人憐愛,像是一隻慵懶的貓。
忽然,小貓兒翻了個身。
長袖長褲的棉質睡衣,奶白色,翻領上有淡藍色的花邊,隨著她側身的動作,手臂壓到了胸前的柔軟,領口鬆散開來,露出裡面精緻的鎖骨,以及鎖骨深處淺淺的窩,似能斟酒。
「......」
沈鐫白眼睫振了振,喉結上下突滾,像是看到了什麼燙眼的東西,慌忙地移開了視線。
他輕輕闔上筆記本電腦,輕手輕腳地去到臥室,臥室里也是一派安靜。
樓上的男女終於偃旗息鼓,消停了下來。
沈鐫白也跟著鬆了口氣,他回過頭,看向沙發里熟睡的小姑娘,以一副毫無防備的姿勢對著他。
他垂下眼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第二次在心裡對自己說——
做個人吧沈鐫白。
看著長大的小孩也下得去手。
他將腦子裡難以啟齒的想法壓了下去,邁步去了沙發邊,小聲地喊她。
岑虞睡得很沉,叫了幾遍也沒叫醒,又怕把她吵醒了之後睡不著,沈鐫白猶豫了許久,最後無奈地輕嘆,彎腰將她抱起來。
少女的身體柔軟滾燙,落在他的臂彎里,觸感灼人。
岑虞在被他抱起的瞬間,意識突然地清醒了。
感覺到自己的臉撞進了男人的胸膛,撲面而來的海鹽氣息在空氣里擴散。
隔著薄薄的睡衣布料,他的掌心炙熱,扣在她的腰腹上。
她聽見了心臟有力的跳動聲。
分不清楚是誰的。
她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停止了,不敢這個時候讓他發現自己醒了。
直到沈鐫白抱著她進了臥室,柔軟的床鋪,被單微涼。
她的雙眸緊閉,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出她眼球不正常的顫動,以及藏在頭髮里,紅得滴血的耳根。
然而沈鐫白在將她放下,蓋好被子以後,迅速地關上了臥室的燈,一刻不曾多待地關上了門。
仿佛身後黑暗漆黑的臥室里有什麼洪水猛獸。
「......」
臥室里安靜無聲。
岑虞緩緩睜開眼睛,腰上被他碰過的地方好像有了印記,久久不消散。
她一把扯過被子,蒙住了腦袋。
大床上,拱起了一座小山。
好煩啊。
根本睡不著了啊啊啊。
後來岑虞也不知道自己是幾點鐘睡過去的。
第二天還是沈鐫白把她喊醒的。
岑虞坐在酒店自助餐廳里吃早餐,打了一個又一個睏倦的哈欠。
沈鐫白給她倒了杯咖啡,隨口問道:「你昨天不是睡挺早的嗎?」
「......」岑虞面色一滯,含糊其辭,「就是沒睡夠。」
她放下筷子,故作不知地問:「我昨天不是在沙發上睡得嗎,怎麼後面又到床上去了,你抱我去的嗎?」
沈鐫白看她一眼,漫不經意『嗯』了一聲,像沒怎麼往心裡去。
「准考證帶了嗎?」
他轉移了話題。
岑虞從衛衣口袋裡摸出准考證和一根粉色的頭繩,「帶了。」
藝考時要求頭髮不能擋臉。
她把准考證先擱在桌子上,然後拿起頭繩,開始把披散下來的頭髮攏起來,往上紮成馬尾,露出一整張臉,素麵朝天,五官精緻完美,挑不出一丁點兒的錯處。
紮好頭髮,岑虞起身,「我去拿點水果。」
自助餐廳里,多是要去參加藝考的學生和家長。
隔壁一桌坐上了一家子,爸爸媽媽帶女兒。
年長的女人餘光瞥見了桌上的准考證,悄悄地打量起旁邊的沈鐫白,自來熟地搭話道:「你也是去廣戲參加藝考的嗎?」
沈鐫白一愣,「不是。」
「唉,那你桌上的准考證是誰的啊,別不是之前吃飯的學生落下的,那就糟糕了。」
女人好心地提醒。
沈鐫白禮貌客氣地笑了笑,「我是陪家裡妹妹來的,這是她的。」
聞言,女人才放下了心,「這樣啊,那你這哥哥當的真好。」
「......」岑虞端著水果走過來時,正巧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說她是他妹妹。
又是妹妹。
在沈鐫白心裡,也許她一直就只是個妹妹。
女人看見她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下,誇讚道:「你妹妹長得條件真不錯,肯定能考到吧。」
岑虞嘴角僵硬,朝她笑了笑,然後放下水果沒吃,小口小口地抿咖啡。
又苦又澀。
—
沈鐫白抬起眼,目光落在對面的小姑娘臉上,看她悶悶不樂地抿著咖啡,以為是要考試緊張了。
他伸出胳膊,像以前小時候那樣,想要拍一拍她的腦袋當作安慰。
手還沒碰到,就被她躲開了。
岑虞捧著玻璃杯,低頭喝她的咖啡,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又在鬧什麼彆扭。
沈鐫白停在半空中的手虛抓了一把空氣,他皺了皺眉,實在是捉摸不透年輕女孩兒的情緒變化。
就像六月的天氣一樣多變。
周圍酒店餐廳的環境開始變化。
走過的服務生幻成了一道道的虛影。
旁邊還在和他閒聊不停的中年女人發出的聲音變得奇怪,失了真。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看向岑虞時,只看見了她緊皺的眉頭和不高興的神采。
耳畔傳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AI女聲提示——
「遊戲第二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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