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恙3

  無恙3

  冬日暖陽和煦。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第一縷陽光透過兩層的窗簾縫隙潑灑進來。

  光線里攏住了空氣里細細密密的微塵, 在上下緩緩浮沉,仿佛看到了時間在裡面的流逝, 很慢很慢。

  主臥正中央的床上拱起一團。

  素色的被單凌亂不堪, 到處是褶皺的痕跡,足以看出前一晚上的瘋狂。

  陽光悄無聲息地移動,落在了岑虞的眼睛上, 她不適地眯了眯眸子, 下意識想要抬起手擋住臉。

  胳膊被人錮著動不了,後背抵著男人滾燙的胸膛。

  沈鐫白將她在懷裡抱得很死, 有溫熱平緩的呼吸噴灑在她後頸上。

  她低低嘟囔了一聲, 手肘抵了低他的腹部, 示意他鬆開手。

  沈鐫白鼻尖在她頸窩裡蹭了蹭, 意識也還處在渙散之中, 反而攬著她的腰, 把人往懷裡帶得更深。

  位置移動之後,陽光偏移了眼睛,岑虞索性不再管, 繼續沉沉得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直到臥室的門把手傳來細碎的響動。

  是眠眠自己醒了。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爸爸媽媽。

  臥室的門沒有鎖, 但眠眠個子矮, 墊著腳伸手也只能將將摸到邊, 半天也開不了門。

  最後只能用小手拍門,糯聲糯氣地喊人。

  岑虞皺了皺眉, 整個人被困意席捲, 腦子根本不帶轉, 直接把頭裹進被子裡,擋住了耳朵。

  倒是沈鐫白聽見聲音先醒了過來, 眼神里還有些迷茫,從床上坐了起來。

  反應了一會兒,目光落在身側,岑虞只露出了一個烏黑的腦袋。

  他俯身在她的發梢上親吻了一下,然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彎腰把扒拉門的小傢伙抱起來,去到客廳,免得吵到岑虞。

  眠眠坐在沙發上,悠悠地晃著腿,兩隻手抱住沈鐫白給沖好奶的奶瓶,慢吞吞地喝。

  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時不時盯著主臥的門看。

  「爸爸,媽媽怎麼還不起啊。」

  小傢伙黏岑虞黏得厲害,醒來沒看見她,就問個不停,半個小時裡已經問了五六遍了。

  沈鐫白懶懶散散地陷在沙發里,手背支著側臉,打了個睏倦的哈欠,心不在焉地敷衍,「媽媽累了,我們讓她多睡會兒。」

  小傢伙歪著腦袋,「媽媽做什麼就累了啊?」

  「......」沈鐫白側過頭,盯著她天真懵懂的眸子,淡淡『嗯』了一聲,「就是累了。」

  等到岑虞徹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還是被餓醒的。

  床鋪另一邊不見人影。

  她動了動渾身僵硬酸痛的身體,艱難地翻身下床,打開門走出去。

  客廳里傳來電視機播放的聲音,聲音比平時要低,播著眠眠愛看的動畫片。

  空氣里飄散出淡淡的油煙味,有些嗆人。

  岑虞輕輕地發出咳嗽聲。

  聽見動靜,廚房的門半開著,沈鐫白從裡面探出半個身體,「你醒了?」

  岑虞大腿牽扯間一陣酸,看見了罪魁禍首,來了氣,惱怒地瞪他一眼,轉身進了衛生間。

  她站在衛生間大面的鏡子前,鏡面倒映出她的神態倦怠,眼下還有青紫色,明顯是運動過度的一張縱慾臉。

  「......」

  岑虞在心底把沈鐫白又罵了一遍,打開花灑,衝掉一身的疲憊。

  洗漱完出來,餐廳的方形桌上已經擺好了兩副碗筷。

  眠眠被安置在兒童椅上,一手拿著粉色的卡通勺,一手拿著小筷子,嗷嗷待哺。

  看見她從衛生間出來,笑咯咯地喊她,「媽媽來吃飯啦。」

  空氣里油煙的味道比剛才更甚。

  岑虞皺了皺眉,走進廚房。

  廚房流理台上擺著一道已經完成的菜。

  賣相屬實不算太好,黑乎乎的,看食材的形狀勉強能分辨出來是雞翅。

  沈鐫白背對著她,端著菜板,往鍋里倒切好的西紅柿。

  好像是怕油濺著他,隔得老遠,切得粗獷潦草的西紅柿塊哐當哐當往鍋里砸。

  西紅柿碰到熱油,滋滋作響,激發出新一股油煙味。

  沈鐫白側過頭,半張臉埋進胳膊里,低低地咳嗽。

  他的動作里全是生疏,一看就是沒做過飯的樣子,連抽油煙機都不知道開。

  「......」岑虞看他這副手忙腳亂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原本還憋著的氣一下全散了。

  她走到他旁邊,抬起手把油煙機打開。

  叮——

  油煙機開始高效率的工作,抽走了空氣里嗆人的煙味。

  沈鐫白挑了挑眉,一臉稀奇地看了看她,又看看之前他壓根沒注意到的抽油煙機。

  「不會做飯就別做了。」

  岑虞無奈道,正要接過他手裡的鏟子抄菜。

  雖然她平時也不做飯,但至少一些常識還是知道的。

  沈鐫白卻推著她離開了灶台,「要學的。」

  總不能以後餓著她們娘倆。

  「......」岑虞盯著他占住灶台不肯讓,抿了抿唇,沒再多說什麼,挽起袖子,在流理台清洗要炒的小青菜。

  廚房裡水流潺潺,和鍋鏟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廚房外面,眠眠晃著腿,有些不耐煩地催促,「好沒好呀——」

  好不容易等三個菜炒完端上桌,沈鐫白先給小傢伙的盤子裡一樣夾了一些。

  眠眠早就餓壞了,興奮不已,小手略顯笨拙地用小勺子挖了一口西紅柿炒雞蛋和米飯,吃進嘴裡。

  沈鐫白神色頗為緊張地看著她,期待她的反應。

  岑虞在餐桌上坐好,手撐在側臉,好整以暇的地盯著小傢伙。

  小傢伙嚼著嚼著,先是看了一眼沈鐫白,然後又看了一眼岑虞,最後面無表情,什麼也沒說的,自顧自地吃。

  「好吃嗎?」

  沈鐫白見她沒反應,主動去問。

  「......」眠眠埋頭乖乖巧巧地吃,草草點了點頭,就是不講話。

  岑虞忍著笑,知道小傢伙要是真吃到好吃的東西,早就狗腿的彩虹屁放出來了,現在這樣的反應,顯然是不好吃的敷衍。

  沈鐫白瞧著小傢伙腦門兒對著他,好像是抿出了意思,拿起筷子,自己嘗了兩口,然後也陷入了沉默。

  「......」

  岑虞看著他們父女倆,反而更加好奇是有多難吃了,她夾起一塊雞中翅,還沒放回碗裡,就被沈鐫白按下來。

  「算了,別吃了,我重新叫外賣吧。」

  岑虞對上他的眸子,竟然看出了些許不自信,怕真把他打擊了,她咬一口雞翅。

  至少是熟了。

  她咽下毫無味道的雞翅肉,一臉真誠,「挺好吃的。」

  「......」

  眠眠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媽媽,然後悄悄拿起盤子裡的雞翅咬了一口,砸吧砸吧,最後又默默放回盤子,埋進了米飯里,好像這樣藏起來就不用吃了一樣。

  媽媽騙人。

  岑虞輕咳一聲,「眠眠,你要和爸爸說謝謝,謝謝他給我們做飯。」

  小傢伙聞言,抬起頭看向沈鐫白,眨了眨眼睛,軟軟糯糯地說:「謝謝爸爸。」

  「......」沈鐫白把她剛才暗搓搓以為沒人發現的小舉動看在眼裡,這會兒一點不吃她賣萌討乖,低低哼了一聲。

  小傢伙嘟起嘴,「爸爸你應該說不客氣。」

  沈鐫白端起碗慢條斯理地吃飯,輕飄飄回了一句,「應該謝的。」

  「......」

  岑虞看著他們倆的鬥嘴,撲哧笑出聲,她也跟著說道:「謝謝爸爸。」

  沈鐫白抬起眼,看向她,唇角微微上揚,「不客氣。」

  眠眠:「……」

  一吃過飯,小傢伙要去睡午覺。

  岑虞帶她回了房間,出來的時候,餐廳已經被收拾好了。

  廚房裡有洗碗的聲音傳出來。

  門半開著,窗外的陽光正好。

  照在水池裡,波光粼粼,映在沈鐫白緊緻結實的手臂上,有晶瑩的水珠滾落,氤氳出了生活的痕跡。

  岑虞怔怔地盯著他,總覺得他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又好像還是一樣。

  只是因為他的身上多了更多的責任,讓他整個人,從那個桀驁的少年變得更加沉穩,更加可依。

  好像是感受到來自她的目光,沈鐫白側過臉看她。

  四目相對。

  油煙機還在嗡嗡地作業。

  廚房凌亂不堪,有一堆的鍋碗瓢盆要洗。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柴米油鹽的浸透里——

  沈鐫白問:「下午去不去領證?」

  岑虞笑了笑,「好。」

  —

  領證事宜既然提上了日程,他們的效率很高,等眠眠睡醒了,把她送到外公和爺爺那裡玩。

  岑沈兩位老爺子坐在一起,數落起他們兩個小的,整這一出把家裡人打得措手不及。

  一邊數落,還要一邊搶著抱娃,幾十年的老戰友,因為誰多抱了眠眠幾分鐘,吵起了嘴。

  沈老爺子對著沈鐫白吹鬍子瞪眼,「誰給你的權利對外就定了繼承人了?

  你有這個資格嗎?

  老子的錢一分都不給你。」

  眠眠坐在他腿上,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攥太爺爺的手指,沈老爺子低下頭,立刻換上和藹可親的表情,笑眯眯地對她說:「太爺爺的錢都給你,不給你爸爸。」

  沈鐫白坐在沙發上,忍不住嘟囔,「您還沒我有錢呢。」

  聞言,沈老爺子又是一記眼刀過去。

  老老實實坐在他旁邊的岑虞低著頭,悄悄翻了個白眼,手肘捅進他的腰窩。

  快閉嘴吧你。

  還嫌沒聽夠訓話呢。

  岑老爺子盯著自家孫女的小動作,無奈地搖搖頭嘆氣,被他塞在夾克里的戶口本掉了出來。

  還能咋辦。

  閨女喜歡。

  只是他依然把沈鐫白叫進了書房,單獨聊了很長時間,出來的時候,老爺子的眼睛有些紅。

  岑虞問了很久他們在裡面聊了什麼,沈鐫白也不肯說。

  好不容易從家裡拿到戶口本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好在路上不堵車,拍照和辦手續的過程都很順利。

  拿到兩本紅本子從民政局走出來,空氣里散發著冬日陽光溫暖的味道。

  岑虞眯了眯眸子,有不真切的感覺,又覺得一切都沒有變化,有這本本子和沒有,都是一樣。

  她仰起頭,對上沈鐫白的眸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滿心的高興,笑了出來。

  沈鐫白嘴角斜斜地勾起,捏了捏她的手心,「走吧,去給眠眠上戶口。」

  「......」

  不說差點忘了。

  眠眠到現在還沒正兒八經的戶口,算是個小黑戶。

  到了辦事大廳,沈鐫白從車前面的儲物箱裡抽出一個文件袋,裡面是早就準備好的上戶口材料,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弄的。

  對於上戶口的流程他也一清二楚,在這方面岑虞自愧不如,確實是沒他上心。

  錄入員坐在櫃檯前,對著電腦效率極高地敲敲打打,甚至頭都不抬。

  直到沈鐫白把證件遞過去,她低頭翻看時,動作一頓,抬起頭來對著他們兩個人打量,顯然是認出了他們。

  岑虞習以為常,朝她禮貌客氣地笑笑,然後從包里翻出一條歌帝梵的巧克力遞給她。

  巧克力是出門前沈鐫白塞進她包里的,塞了一整盒,說是給工作人員的喜糖,剛才在民政局已經發了不少。

  錄入員小姐姐接過巧克力,靦腆地道謝。

  她餘光瞥見他們牽著的手,敲鍵盤的動作頓住,臉漲得通紅,直直地盯著電腦屏幕,眼睛卻沒有聚焦。

  昨天她在微博磕糖磕到半夜,沒想到第二天還能看見真人?

  救命,這現場糖也太好磕了啊啊啊。

  直到岑虞出聲提醒,她才回過神來。

  錄入員輕咳一聲,進入工作狀態,「孩子大名叫什麼?」

  「沈眠。」

  岑虞回道。

  錄入員點了點頭,下一秒就把名字敲進了電腦。

  沈鐫白出聲打斷:「不對,叫岑眠。」

  聞言,岑虞一愣,不解地看著他,「不跟你姓嗎?」

  「跟你姓。」

  沈鐫白語氣肯定,沒有一點猶豫。

  雖然岑虞自己本身也是跟了母親的姓氏,但那也是她已經有了個哥哥基礎上。

  千百年的父系社會影響下,即使到了現今有了很好的改善,但人們潛意識裡仍然會認為第一個孩子應該和爸爸姓。

  「為什麼呢?」

  岑虞問,願意讓眠眠跟她姓。

  沈鐫白單薄的眼皮低垂,盯著他們倆十指交握的手,緊了緊,「你生她養她,就該跟你姓,我沒資格。」

  「......」岑虞怔怔地凝著他的側臉,有很淡的落寞。

  她知道,他依然在介懷自己錯失了的那三年,並且將永遠介懷,以眠眠的姓氏為證。

  岑虞抿了抿唇,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蹭,「你不用這樣。」

  沈鐫白抬起眼,將她額前的碎發捋順,別至耳後。

  「我有你就夠了。」

  他輕笑。

  聲音低緩沉沉很有磁性,一字一頓,「沈太太。」

  有她冠他的姓氏,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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