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們拿出一樣東西,是連魚枝從來沒見過的。
或許是她十幾年來困於四四方方的小院裡,對於這個滿是彩寶、狀似羊胃的東西沒有明確的認知。
「這是……喝水用的水囊?」
秦闕點頭:「花紋是小燕飛草,看特色是塞外的,且鑲滿綠松石瑪瑙,不是貴族絕用不上,聽聞已故的蔓妃娘娘尤其鍾愛。」
許牧有絲緊張:「主子!」
也不怪他如此,連魚枝亦知我朝法律,自進獻的和親公主,也就是蔓妃歿後,兩邊關係日益不利,凌帝早已下了明令不允許北蠻入關,故而想做掙草原錢的商人只能冒險前往草原聚集而成的市場與其做生意。
眼下,離州城居然出現了蠻族貴族的水囊,連魚枝不由低語:「這是湊巧,還是說患情是他們的手筆?」
再者,除非有權有勢的人在背後支持,他們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覺進城。
驀地,連魚枝鬼使神差想到一個人:「聽聞五皇子便是那蔓妃娘娘所生的……」
秦闕貌似早已聯繫去五皇子身上,不過多年朝中經驗已沉澱了一有猜忌便表露的衝動,不置一語。
僅憑一個水囊,過多臆想無益,他下令先回去再說。
連魚枝想拿過水囊研究一番,劉伯打掉她的手,說:「那種地方帶出來的東西你也敢隨意碰!」
剛背過身與暗衛議事的秦闕聽見動靜,也扭頭狠狠瞪她一眼,這下連魚枝老實了。
劉伯用帕子包起水囊要拿去研究研究,這畢竟可能沾上了傳染疫毒,馬虎不得。
就在這時,許牧正色步來,道:「主子,有消息傳來,五皇子被禁足於府邸!」
剛說到五皇子,京城便來了關於他的消息,真真湊巧!
秦闕皺眉,「因何?」
「有人向陛下遞交一個證據,說五皇子有叛變之嫌!」
「證據?通敵密信?」連魚枝挑眉問。
許牧否認:「是一包小燕飛草。」
什麼?居然僅僅是因為一點花草?
大夥的目光同時轉向那個寶石水囊,上頭便是小燕飛草。
秦闕沉思片刻,問:「是誰向陛下遞交的證據?」
說到這個,許牧面詫疑兩半,「回主子,是……六皇子!」
這真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誰也知道楚綏赫有一半蠻族血統,是最不可能繼承帝位的,楚星塵是最小的皇子,其各方面眼下完全不能與楚梔盛相較,離帝位何止幾步之遙。
且兩個皇子之間根本沒有利害衝突,二人多年來還算和睦,楚星塵為何要除掉楚綏赫?
難道單單是六皇子有一顆為國之心,容不下自己兄弟有叛國背祖的心思?
秦闕也頗為意外,道:「小燕飛草是草原上獨有的植物,關內極為少見,可視為部落一點不起眼的小文明,但僅僅憑此,陛下便將五皇子禁足,絲毫都不在乎事後會生出多少風言風語,可見陛下對蠻夷的忌憚,對北離的重視。」
話落,秦闕陷入沉思,內里太多心思流轉。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燦漫,不加三思的秦小公爺,經年種種磨難,讓他既保持之前的懷疑,又生出一點別的心思。
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錯怪了凌帝,舅甥一場,凌帝並不是拿他做開山斧,爾後兔死狗烹。
相反,我朝東西南北多條防線,正是因為北離是最重要的一道命脈,凌帝才交予了他。
自認已孑然一身,但血緣關係無法否認,長公主與凌帝便是他僅剩的至親。
秦闕忽然沉重了身子,他不能忘記父母的死、自己經歷的屈辱、林定透露的秘密,腦子裡卻清晰浮現凌帝在他年少時每一次相見露出的慈愛,一股強烈複雜的愛恨交織成火焰,灼燒心神。